她又問:「你會不會寫字。
」少年身形頓了頓,停了片刻,搖搖頭,繼續拖着清吾往前走。
兩人避過侍衛巡查,穿過一片荒廢的宮殿,來到了一口枯井旁。
少年指着那口枯井,像是要說什麼,可他又說不出來。
清吾問道:「這裏面,有什麼東西」少年點頭,眼巴巴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她繼續往下猜。
清吾又問:「有人掉進去了」仍舊是點頭。
清吾想湊過去看,但又不放心這個少年站在她身後。
於是,她一把鉗住少年纖細的脖頸,按着少年的頭跟她一起探身看過去。
可那少年誤以為清吾想把他推下去,宛如發狂了一般,拼了命的掙紮起來,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
清吾惶惶然的鬆開手,解釋道:「我不是想推你,我只是以防萬一,你在我背後暗算,你別哭了。
」少年哭起來的模樣和年少的硯塵燼十分相似,仔細一看,眉眼間竟有兩分相像。
這孩子難道是硯塵燼那二十一個兄弟中的一個清吾問他,「你是妖王的兒子」少年哭着點頭。
果然是阿燼的弟弟,可清吾不明白,這么小的孩子,又是妖族的皇子,怎麼會沒了舌頭清吾往井裏看了一眼。
那是一口枯井,已經被泥土掩蓋了,大約只有一丈深,裏面並沒有人。
清吾皺了皺眉,越發懷疑這個少年的用心,轉身要走。
哭泣的少年慌忙地拉住清吾的手臂,手指一直指着那口枯井,啊啊啊的喊個不停。
清吾皺了皺眉,「我看過了,這裏面沒有人!」少年崩潰的搖頭,哭的更厲害了。
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清吾問:「不是活人」對方激動的點頭。
「有人死在了裏面是什麼人」清吾疑問。
少年指着自己的心口,扯着嗓子喊着,像是要把心口指出個窟窿來。
「和你相關的人」少年點頭。
既然是妖王的兒子,妖王還好端端的活着,今日還召了硯塵燼前去,便不可能是他,難道是……「你母親」少年點着頭跪坐在地上,攀爬着挪到枯井旁,放聲大哭起來。
清吾想起硯塵燼那日說的話,他父親是個風流之人,妻妾成群,女人們勾心鬥角,連妖王妃都深受其害,更別說一個妾了。
這少年的母親會葬身於此,也沒什麼可驚訝的。
清吾問道:「你想讓我做什麼幫你挖出母親的屍骨嗎」少年回過頭來,哭着點頭,又搖了搖頭。
到底是,還是不是清吾有些不明白,卻見少年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撿起一塊石頭,扔進井中。
那石頭就這麼消失在井中,毫無聲響。
這麼淺的井,應該很快就能聽到石頭落地的聲響,可什麼動靜也沒有。
清吾不信邪,自己撿了一塊石頭,扔下去,仍舊像是扔進了無底洞,毫無蹤跡。
這口井被施了法咒一個被拋棄的女人的屍骨罷了,何至於用這樣的法咒禁錮清吾問:「這是誰幹的」少年用袖子胡亂的擦了擦眼淚,拉着清吾的手便往前走。
清吾跟着他的腳步,偷偷摸摸地穿過一排一排的宮室,來到了妖王殿門前。
他指着妖王殿的大門,張着黑洞洞的嘴,喊着什麼。
是妖王清吾還沒來得及確認,少年的聲音已經引來了巡視的守衛,少年一見到守衛撒腿就跑,像是見了鬼一樣。
直到那少年的身影消失在視線里,清吾還茫茫然的有些呆愣。
他到底想說什麼突然,一隻手從清吾的背後伸過來,警惕的清吾一把按住那隻手,反手將人一個過肩摔,重重的砸在地上。
倒地的少年痛得雙目含淚,眼巴巴的看她,「阿清,你要殺我嗎」原來只是從妖王殿回來的硯塵燼,清吾趕緊把人扶起來,連連道歉,「抱歉抱歉,我不知道是你,我還以為有人偷襲,快起來,快起來。
」少年被摔了這一下,渾身都酸痛不已,他伸出那隻擦破了皮,血肉里沾了沙土的手掌,委屈道:「好疼!」清吾心疼極了,捧着他的手,輕輕的吹掉沙土,隨後以魔氣侵入傷口,很快,傷口就在魔氣的滋養下癒合了。
「對不起,阿燼,都怪我。
」傷口已經癒合了,清吾還是小心翼翼地吹着他的手心。
硯塵燼低聲道:「身上也好疼。
」清吾把大量的魔氣渡給硯塵燼,可他還是喊疼,纏着叫她把自己背回去。
小可憐身子嬌貴的很,清吾哪敢怠慢,連忙蹲下身來,沒等到少年匍匐在她背上。
清吾轉頭看去,注意到少年的視線往遠方看去,循着少年的視線而去,瞧見了那個拔舌少年。
她站起身來,想開口喊那少年,卻見少年飛也似的跑了。
少年徹底消失在視線里,硯塵燼這才收起了臉上凝重的表情,扯了扯還沒回神的清吾,「阿清,背我。
」清吾蹲下身,背起硯塵燼,回去的路上,她開口問道:「方才那個孩子是誰」硯塵燼眸子深了深,問道:「阿清為何突然問他」對硯塵燼,清吾自然是沒什麼可隱瞞的。
她把方才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硯塵燼,而背上的少年眸子裏閃爍着凜冽的寒光。
硯塵燼道:「那孩子啊,不得父親喜愛,被父親拔掉了舌頭。
」這番話被他說得極為平淡,就好像是孩子犯了錯,被打了戒尺一般,是多么正常的事情。
清吾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你父親,是不是太殘忍了」少年自嘲般的笑了一聲,道:「他是這世間最殘忍的父親,不過是一個孩子罷了,在他眼裏,什麼都不是。
」阿燼也是那個人的孩子,大概從小吃過不少苦頭吧!「他對你,也做過這麼過分的事嗎」清吾問道。
硯塵燼貼着她的脖頸,蹭了蹭,道:「差一點,我就和那孩子一樣了。
」清吾打了個冷戰,不敢想像,如果她看到那樣的硯塵燼,會不會發瘋的衝進妖王殿,殺了那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