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魯斯,市長館邸。
這裏原本應該是市長的住所,奧魯斯這座邊境城市的行政中心。
可在亞拉德·克賽特這位利比昂公國的最高統帥率領着國家軍隊來到這裏時,這裏就暫時被徵用了,成為了統帥的落腳點。
此時,亞拉德已經從停靠着斯芬克斯的郊外廣場上歸來。
他的房間就在館邸的最高層,那裏原本也應該是市長的辦公地點,可惜現在也成為了他的休息室。
「喀——喀——喀——喀——」
鐵靴落在地板上的響亮聲音便迴蕩在精緻的走廊上,形成一陣饒有節奏的回音。
亞拉德沒與任何人打招呼,面無表情的向着自己的方向走去。
途中,他與一個低着頭的傭人擦身而過。
也就在這一瞬間,亞拉德的手裏被塞了一件東西。
「這是約定好的。」
當這句話如同直接傳入他的耳中一般響起時,那個低着頭,與其擦身而過的傭人也是離開了。
「」
亞拉德眼眸微微一閃,沒有說什麼,只是緊攥着手中的東西,繼續面無表情的往前走,一路回到自己的休息室中。
這裏作為市長原本的辦公室,不僅非常豪華,還有着諸多的防護措施。
不僅有小型的結界二十四小時無間斷的開啟着,起到隔音、防禦、警示等多種作用,房間的四周還有着四具身披騎士鎧甲的人偶,手持武器,屹立不倒。
這四具人偶可不是普通的裝飾品,而是四具煉金人偶。
一旦房間內的結界出現警示,亦或者是監測到房間內有不自然的魔力出現,它們就會自動激活,頃刻間進入抗敵狀態。
煉金人偶的實力也不弱,可以比肩黃金位階。
換言之,這裏的每一具煉金人偶都擁有着堪比Lv.6的戰力,價格高昂,珍貴異常,若不是因為這裏是市長的辦公室,根本不可能配備。
當然,四具煉金人偶的戰力落在亞拉德這位離寶石位階的聖者都僅有一步之遙的人眼中,那就只是一堆破銅爛鐵,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於是,亞拉德看都不看那四具珍貴的煉金人偶一眼,自顧自的來到房間內最豪華的辦公桌後,坐了下來。
環視了一眼四周,發現結界還處於開啟的狀態,房間裏沒有出現任何的異常以後,亞拉德才終於是拿出了剛剛塞進手中的東西。
那是一幅比巴掌還小的捲軸。
看着這幅捲軸,亞拉德難免有些激動。
「有了它,我就能夠晉升為聖者了嗎?」
想到這裏,亞拉德迫不及待的將這小型的捲軸給打開。
入眼的是一行行的魔法符文以及一個被精心繪製出來的魔法陣。
那個魔法陣看起來無比玄妙,卻又無比的黑暗,讓人亞拉德有一種多看一眼都會被吸進去的戰慄感,迫使他不自覺的挪開視線,不敢再直視上去。
亞拉德只能轉移視線,看向那些魔法符文。
這一看,亞拉德猛的站了起來。
「深淵的血祭儀式?!」
頓時,亞拉德的表情變得無比的難看。
「居然是血祭儀式?」
「怎麼會是血祭儀式?」
「那混蛋竟然讓我舉辦血祭儀式?」
亞拉德是又驚又怒。
血祭儀式,這可是被整個源泉大世界視為絕對的禁忌,不允許任何人觸碰的東西。
凡是敢接觸血祭儀式的人,無論其是什麼身份,什麼來歷,都將遭到整個源泉世界中的所有種族的瘋狂追殺,無一例外。
因為,這血祭儀式是從深淵那邊傳過來的,是深淵信徒們最喜歡,又最令人痛恨的禁忌之儀。
血祭儀式也如其名一般,乃是一種極其血腥殘忍的獻祭儀式。
這種用人命作為祭品進行獻祭並發動的儀式,過去可是不止一次的在源泉世界中造成毀滅性的災難,包括但不限於那曾經被深淵信徒獻祭給深淵,使一個國家成千上萬的人命淪為祭品,從而打開了深淵的入口,令深淵大舉入侵源泉的駭人事件。
也正是因為這種儀式用着這樣的作用,它才會被源泉的各大種族視為絕對的禁忌。
但凡接觸甚至是準備展開這種禁忌的儀式的人,哪怕其乃是人類的帝國或者是守護聖劍的教廷,最終都會受到最冷酷的制裁,絕對不可能有翻身的機會。
如此禁忌密儀,如今,竟是被那些該死的深淵信徒送到了自己的手中?
亞拉德根本不敢相信,這事若是被別人發現了,自己的下場會變得如何。
到時候,別說是奢望利比昂公國庇護自己了,他們不將自己給當場梟首都算是念及舊情。
「該死!」
亞拉德差點就忍不住出手,毀掉攤在辦公桌上的捲軸。
然而,亞拉德手舉了放,放了舉,卻還是沒有出手,將其毀去。
他滿臉陰晴不定的看着那張記載着血祭儀式的捲軸,心中驚怒有之,卻漸漸的被那股渴望成為聖者的欲望給取代。
這時,亞拉德才發現,捲軸的內部夾着一張紙。
紙上寫着一段話。
「你,敢用嗎?」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沒頭也沒尾。
可就是這麼一句話,讓亞拉德的眼神中徹底湧現出瘋狂。
「為什麼不敢用?」
「為什麼不能用?」
禁忌?
血腥?
那又如何?
「不能成為聖者,終有一日,國家還是會對我感到失望,甚至會以為過去給我投入了太多的資源而沒有得到回報,進而產生拋棄我,利用我,將我的剩餘價值榨乾的想法。」
「屆時,我不是被榨乾價值而死,就是拼死反抗。」
「如此一來,不也會與這個國家為敵?」
既然是這樣,那自己為什麼不能先下手為強?
反正遲早都是要敵對,不如趁現在,讓自己反過來利用這個國家,榨乾這個國家的價值。
「只要能將利比昂數百萬的人口獻祭,舉辦血祭儀式,藉助儀式的力量,我一定能夠衝破瓶頸,晉升成為聖者!」
「只要能夠成為聖者,就算舉世皆敵又如何?」
「只要小心一點,到時候,就算各大族群聯合起來通緝我,想裁決一名聖者,也不可能輕易辦到。」
「所以,我完全是有機會繼續活下去的,甚至能夠脫離這個弱小的國家的束縛,獲得真正的自由,逍遙法外,無人再能命令我!」
越是這麼想,亞拉德心中的渴望就越大,以至於鼻息都加重了起來。
最後,亞拉德順從着自己的欲望,做出了決定。
「成為我晉升為聖者的滋糧吧!利比昂!」
發出如此怒吼的亞拉德,向着桌面上攤開的捲軸,伸出了自己的手。
下一秒——
「噗呲!」
就在亞拉德的手即將觸碰到桌上的捲軸時,一陣血光乍現了。
大片大片的鮮血從亞拉德的手上淌出,浸濕了辦公桌,也浸濕了那副捲軸,將其完全染紅。
「唉?」
由於事情發生的太快,且完全沒有半點的徵兆,直到自己的臉都被鮮血給濺射到時,亞拉德都還沒有反應過來,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直到他感到一陣劇痛,也看到自己的手臂齊根而斷,掉落在桌面上,像一個滾筒般往外滾動了一圈時,他才終於明白髮生了什麼。
「嗚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亞拉德抱着噴血的斷臂,發出痛嚎。
「我的手我的手!」
過於悽厲的慘叫,令得在房間內待機的四具煉金人偶一下子全都被激活,頭盔的眼睛部位齊齊的亮了起來,身體亦是開始喀嚓喀嚓的動彈。
只是,當煉金人偶們被激活時,一道冷冽的驚艷劍光以及一道璀璨耀眼的極光同時掠過。
霎時,左邊的兩具煉金人偶被斬斷,右邊的兩具煉金人偶被轟碎,四具戰力堪比黃金位階的煉金人偶頃刻間被破壞,碎了一地,再起不能。
「什麼?」
抱着斷臂的亞拉德一邊痛嚎,一邊終於是看到了。
看到有兩個人,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了房間中。
左邊是手持華麗長劍,留着一頭璀璨金髮的公主殿下。
右邊是手持貴重權杖,垂着一頭柔和銀髮的教皇冕下。
「是你們!?」
亞拉德震驚了。
「你們怎麼會在這裏!?」
這個問題,根本沒人回答他。
梅洛和娜依莎只是一左一右的站在那裏,冷冷的注視着他,就像是在看着一個即將死去的罪人一般。
而在亞拉德準備怒吼出聲時,第三個突然出現在這裏的人,出聲了。
「別叫了,只是砍你的手已經算是對你很仁慈了,要是換作殿下或冕下親自出手,被砍斷的可能就不是你的手,而是你的頭。」
當這個聲音在亞拉德的身後出現,並傳入他的耳中時,他的瞳孔猛的一縮,渾身更是顫抖了起來。
梅洛和娜依莎這才有了動作,緩緩的向着亞拉德走來,卻是將其無視,一左一右的從其身後走過,來到出聲之人的身後,在其身邊站定。
亞拉德面色劇烈變幻,心中更是有恐懼在滋生。
這一刻里,他最想做的事情已經不再是質問梅洛和娜依莎,而是不顧一切的奪門而出,逃出這裏。
沒辦法。
如果對手是梅洛和娜依莎,那亞拉德並不會很畏懼。
這兩人的身份雖然極其尊貴,可論實力,已經離聖者僅有一步之遙的亞拉德有信心,這兩人中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會是自己的對手,即便兩人聯手,自己亦是有足夠的能力自保。
但,這個出聲的人就不同了。
雖然,他的身份也很尊貴,甚至比梅洛和娜依莎還要尊貴,同時亦和這兩人一樣年輕,可若黑暗救濟所的那些人沒有亂說的話,那麼,這個人便已經跨入了那個令自己渴望無比的層次,是自己無論如何都抗衡不了的存在。
所以逃!
逃得越遠越好!
可當心中產生這樣的想法,並準備付諸行動時,多年來培養出來的危機意識終究還是救了亞拉德一命,讓他將即將竄出去的身體給硬生生的拉了回來。
「轟!」
也就在同一時間,似乎是有一道看不見的斬擊劈過,亞拉德身前的空間卷過一陣暴風,將那裏的空氣、空間以及地板都給轟碎。
看着自己面前那被轟至粉碎的地板,亞拉德蒼白的臉上淌下一滴汗水。
剛剛,若是自己沒有及時拉回自己的身體,往前跨出了一步,那現在是什麼下場呢?
亞拉德的腦中,頓時浮現出自己的身體被一刀兩斷的情景。
「哦?」
那聲音便再次響了起來,似笑非笑般說了。
「不錯嘛,關鍵時刻還是做出了最明智的選擇,不愧是這個國家最強的人,離聖者只差一步的傳聞看來也是真的了。」
「可惜,明明就有着光明的前途,為什麼要做出這種選擇呢?」
「這種自取滅亡的選擇。」
此話一出,亞拉德慘白的臉頓時湧上一絲血色。
他緩緩的轉過身,抱着斷臂,半邊身體染血,眼睛更是充血般的看向前方。
在那裏,豪華辦公桌後方的精緻靠背椅上,已經是不知何時坐上了一個少年。
少年身穿純白廷裝,腰佩純金聖劍,翹着二郎腿,一隻手撐着扶手,支着一邊臉頰,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亞拉德。
其身後,梅洛和娜依莎畢恭畢敬的站在那裏,看上去一點都不像是帝國公主及教廷教皇的做派,反倒像是兩名服侍少年的忠心耿耿的侍從。
「你又懂什麼?」
充血的眼睛直視着那名少年,亞拉德低吼般出聲。
「光明的前途?」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有光明的前途?」
「我的前方明明是一片黑暗,哪來零星半點的光明?」
亞拉德將自己的黑暗一面完全展露了出來,不再做出任何的掩飾及狡辯。
因為他很清楚,這些都已經沒用了。
所以,他的臉上,現在只剩下怨恨,只剩下癲狂。
「你根本什麼都不懂,少在那裏大放厥詞!」
聞言,黎格還沒做出表態,梅洛和娜依莎先是齊齊一怒。
黎格舉起手,阻止了兩個少女的發飆。
「確實,我對你並不是很了解,隨便說這句話,有點太自以為是了。」
黎格一邊點頭,一邊卻淡淡的出聲。
「不過那也不重要了。」
「現在,讓我們先來談談你的事。」
「你會死,還是會活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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