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連忙來到老婆李雨煙身邊,一刀劃開了綁在她身上的牛皮繩。
繩子落下之時,那皮膚上勒出來的血紅色印子也落入了關聖眼中。
如此嬌嫩的皮膚,卻被綁成這個模樣。
「青山道門!」
「該滅!」
關聖怒道一聲,揮刀而去,將亭外那具白髮道人的屍體劈成無數肉塊,轟下了懸崖。
隨即,他查看了一下老婆的情況。
好在只是昏迷,並沒有其他異樣的情況。
關聖放心下來,正準備背着老婆回去,忽感雙腳傳來一陣陣劇痛。
他低頭俯視一看,才發現,自己的雙腿多了密密麻麻的細微傷口。
那是被白髮道人用氣勁包裹的樹葉劃傷的。
一片葉子……竟然能鋒利成這個樣子。
「武者的力量……不可小覷!」
關聖眯起眼,第一次開始重視起這一類人的存在。
畢竟——
縱觀這十幾年的殺手生涯,像這等傷還從來沒有過。
那些從傷口處流出來的鮮血已然染紅了關聖的雙腳。
這種程度的傷害若是放在以前的刺殺任務里,是致命的!
想到方才白髮道人說的話,關聖不禁皺起了眉頭。
「武界,還有更強的人嗎?」
他不知道。
也不想知道。
反正,誰惹他,他就殺誰!
來就來,怕什麼?
關聖從來沒有對自己的實力產生過任何質疑!
不過現在需要一點時間休息一下。
心想着,關聖盤起雙腿,靠着亭子閉目養神起來。
同時他還細心地脫掉身上的一件外套,蓋在了李雨煙的身上。
這一夜,聽雨亭中安眠。
水聲。
雨聲。
還有林間的鳥雀蟬鳴聲。
是那樣的靜謐。
可慢慢那將李雨煙不斷拉入,不斷重複的夢境,卻開始狂暴起來。
……
還是同樣的記憶,李雨煙來到了夢境中。
一開始,還是被綁架,摔落山崖,接着被一群孩子們所救。
他們將她帶回了一處村莊,細心地照顧着她。
但還沒等到爺爺的人來救她,那一幫綁架她的人又來了。
而這一次,李雨煙回憶起了更多的畫面細節。
(怎麼可能?這群孩子不是被運到國外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裏?該死,那幫人收了錢不辦事啊,怎麼能讓這幫人還活着!)
(老大,這不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嗎?我們抓不到李雨煙,把這群孩子殺了,拿他們的腦袋交差,豈不是大功一件?)
(對啊老大,上頭的人也非常重視這幫孩子,如果上頭知道我們抓到了逃跑的孩子,還把他們給殺了,說不定就會饒過我們弄丟李雨煙的罪過。)
(好,那就這麼幹,馬上起鍋燒油,要殺這群孩子,得用油煎才行。)
……
接着,李雨煙親眼看到了那些救她性命的孩子,被一個接一個扔進了滾燙的油鍋里。
他們沒有慘叫,仿佛早已做好了準備迎接自己的死亡。
她聽到了,那些擋在地洞前的大孩子對她輕聲交代着。
(保護好他,求求你,一定要保護好他。)
(我們可以死,但他不能死,拜託了。)
(不要出聲,不要哭,不要害怕,告訴他,師兄們先走一步了。)
(……)
他?
他是誰?
「他在哪裏?你們倒是告訴我啊,你們出現在我的夢境裏那麼多年,他到底是誰?」
「我知道我欠你們所有人的命,我也願意用我的一生來守護你們要我保護的孩子。」
「但是,求求你們告訴我……他在哪裏好嗎?」
李雨煙快要被這夢境折磨瘋了。
她無數次地吶喊着,卻總是得不到答案。
不過這一次,在她喊完之後,耳邊,突然傳來了細微的呼吸聲。
李雨煙猛地在夢境中睜開眼,順着呼吸聲傳來的方向望去。
在漆黑的地面上,有一盞昏黃的燭火照耀着一個孩子的半張臉。
那孩子的呼吸很急促,額頭佈滿了冷汗。
而那光着膀子的上半身,胸口正在微微發亮。
「是……是他嗎?」
李雨煙不敢相信,這一次,她居然看清楚了那孩子的半張臉。
不!
還有一個地方需要確定。
她急忙走過去,定眼落在那孩子的胸口上看。
虎紋……
由血色朝着黑金色慢慢轉變的虎紋。
「沒錯的!」
「是他!」
「就是他……」
無數次在夢境末尾出現的虎紋。
李雨煙趕緊蹲下想要將那孩子叫醒,問問他的名字。
可當她完全看清楚那孩子的臉龐時,恍惚間……覺得好熟悉……
那劍目星眉!
那深邃的眼角。
那高挺的鼻樑。
還有那渾身散發出的一股……睥睨天下的……氣質!
「你是……」
「嗡!」
伴隨着一陣強烈的眩暈感,李雨煙的夢境再次破碎了,她被強行清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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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一次,在她睜眼看到關聖的第一刻,那種討厭感,噁心感,徹底消失了。
她緩緩爬起身,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關聖胸前的黑金色虎紋……
沒錯的!
和夢境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所以……
「關聖,你就是那個孩子嗎?」
「為什麼,你不早說!」
而隨着這條記憶的湧現,那原本因為迷情散還混亂的記憶也漸漸恢復了正常。
一瞬間,李雨煙想起了很多很多。
從關聖拿刀架在她脖子上說要娶她的第一秒。
到關聖在生死擂台上,當着江城所有人的面,揭穿齊梟龍的真面目,為她討公道的的最後一面。
李雨煙全部記起來了!
眼淚也在這一刻止不住地從她眼角滑落下來。
「小時候,是你和你的師兄救了我。」
「這段時間,也是你解救了我的人生。」
「關聖,謝謝你……回來了!」
「我愛你!」沒有絲毫猶豫的,李雨煙摟住了他的脖子,對着他那微微發白的嘴角,吻了上去。
清晨的一抹金色斜陽灑在兩人的身上。
是那樣的溫馨。
是那樣的惹人憐意。
可這時,關聖卻渾身顫抖起來,額頭開始瘋狂冒汗。
反應過來的李雨煙臉色驟變,看着那汗水大顆大顆地掉落。
她慌張起來。
「關聖,關聖!」她不停呼喊着關聖的名字,想要叫醒他。
可不管她如何吶喊,如何大聲,此刻的關聖像是陷入了一種夢境旋渦,怎麼也醒不過來。
這時,李雨煙忽然想到了什麼,急忙扯開關聖的衣服看。
只見!
他那胸膛上的黑金色虎紋,此刻正在發燙,發紅!
……
(我們活着,是為了你而活着,你活着,是為了更多人活着!)
(你們是宗門最後的希望,記住,活下去,變強,殺回來,讓這幫武界的豬狗為他們今日滅門之舉,付出慘痛的代價!)
(小酒啊,你為什麼不跟師兄們走?你是最應該要活着的人,別擔心師爺爺啦,師爺爺三百歲啦,也該死啦,為了你而死,師爺爺甘心。)
(快跑啊,小酒,師兄們擋住這幫僱傭兵了。)
(你叫什麼名字啊,謝謝你救了我,什麼,你叫小酒?那我喊你酒哥哥。)
(大哥哥們,酒哥哥怎麼了?為什麼看起來那麼痛苦啊?怎麼救他?)
(活下去,照顧他,我們死就死了,你們活着就好!)
(記住了,七竅玲瓏心,是你的解藥!)
「嗡!」
(李雨煙,別愛這個關聖,這個姓關的目的不純,他是衝着你的七竅玲瓏心來的。)
突然,關聖回到了記憶中的起點,在他醒來後看到的滿地屍體。
「都死了……」
「全都死了……」
這一刻,他清醒了過來,無數記憶湧現了出來,聯繫起方才那白髮道人的話,關聖好像明白了什麼。
他捂着胸口的虎紋,眼神冷到了極點。
「我……背着很多人的命……」
「我……出身武界……」
「我天生就是被詛咒的人!」
「想要解開詛咒,要吞下七竅玲瓏心。」
他自嘲道:「師傅,所以這就是你要我來龍國娶李雨煙的真正原因嗎?」
「你要我——吞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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