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霎那間,氣氛凝固了。
恍若冬夜裏吹來寒雪,將滿地落葉掩埋,又來一把燎原烈火,融了雪,燒了落葉,只剩下一片焦黑的土地。
那是傷疤!
是一層又一層傷疤。
被凍傷的。
被燒傷的。
被冰雪覆蓋的。
傷疤
這道傷疤,也終於揭開了。
關聖,還是提到了那些為了她而死去的大哥哥們。
無數回憶在這一刻湧上了李雨煙的腦海中,那些刺痛的慘叫聲,那不斷在夢中徘徊的孩子們的笑臉,那些揮之不去的片段,此刻猶如一把大刀,狠狠劈在了李雨煙的腦袋上。
她停住了,心也在恍惚間仿佛要停止了跳動似的。
你買得了油條,你能買回人命嗎?
買不回
而李峰與徐紅兩人則是當場傻眼了,完全聽不懂關聖在說什麼。
但王小萌知道!
她知道這個秘密。
她在遲愣了片刻後,連忙說道:「關聖,不是你想的那樣的,當年她之所以」
「我在問你嗎?」關聖瞥來一雙冷眼。
王小萌頓時怔住,喉嚨似是被堵住了一般,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關聖看向李雨煙:「怎麼,說不出話來了嗎?」
「你買得了那些人的命嗎?」
唰!
李雨煙臉色都發白了,渾身也輕微地顫抖起來:「買不回」
「對不起,小酒哥,是是我拖累了他們。」
「是我害死了他們!」
「那群壞人是衝着我來的。」
「我我對不起你。」
「對不起,我那一天沒能把你帶走,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李雨煙不停地道歉着,她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才能來贖罪。
從眼角流下的淚水,越來越多滴在了地板上,濕潤了她的眼眶。
看到女兒這個模樣,徐紅和李峰兩人都說不出來的心疼。
李峰嘆了口氣:「關聖,你你想發泄還是衝着我來吧!我承認,你老丈人我是個廢物,你就別罵雨煙了。」
「她她」
「閉嘴,我跟你說話了嗎?」關聖冷聲喝道。
徐紅抓了抓李峰的衣角,而後也說道:「好女婿,你們到底怎麼了,別這樣啊,之前不是還好好的嗎?」
「你為了雨煙爆殺齊梟龍的事跡,這幾天可是在咱們江城傳得沸沸揚揚的。」
「你們的感情不應該是很好的嗎?」
關聖瞪着她:「話這麼多,你怎麼不去唱戲?」
「我問你了嗎?」
「我」徐紅也被懟得啞口無言。
顯然,他們想幫自己的女兒說點好話,可惜沒有半點用處。
王小萌也算是徹底看出來了,關聖今天回來,是來傷害雨煙的。
可是她還是搞不懂!
明明之前那麼要好。
明明之前那麼保護雨煙。
明明兩人的感情就應該是繼續升溫的。
怎麼會一下子變成這個模樣?
到底是為什麼?
倘若關聖真的是為了當年的事情回來找雨煙麻煩。
那為什麼他不一開始就傷害雨煙呢?
一定要等到雨煙愛上他,決定要跟他一生一世的時候,出口傷人,傷得這麼狠!
這不符合邏輯啊!
王小萌搞不懂,她只覺得事情有點蹊蹺。
可李雨煙卻想不了那麼多,她只知道,此刻的自己面對關聖,連呼吸都是那樣的困難。
她的道歉,沒有讓自己心中的愧疚消磨半分
接着,只見關聖緩緩起身,走到李雨煙面前。
李雨煙咽了咽口水,抓緊衣角,眼眶徹底通紅。
「對不起」
「呵呵!」
一聲冷哼過後。
關聖開口了:「有用嗎?」
「他們死了!」
李雨煙擦掉淚水:「我能做什麼」
關聖反問:「你能做什麼,你問我?」
「李雨煙,要不我們離婚吧!「
離婚!
兩個字一出。
李峰和徐紅兩人瞬間大變臉色。
那一刻,李雨煙也呆住了,怎麼也沒想到會從關聖口中聽到這兩個字。
明明明明當初拿着刀逼着她嫁的人是你。
為什麼為什麼你現在卻要提出離婚!
婚姻,對於女人而言,是神聖的,這象徵着一輩子的託付,是信任!
「我不同意!」李雨煙猛地搖頭。
「我不同意,我絕對不同意。」
關聖眯起眼睛:「和你結婚,我只是抱着玩玩的心態來的,我就想看看,我那些師兄用性命保護下來的女孩,會變成什麼樣子!」
「可我太失望了!」
「你保護不了自己,卻還想着保護別人。」
「表面上堅持自己所謂的理想,實際上不過是為了讓自己內心好受一點。」
「你愚蠢,蠢到用自己來代替你閨蜜當新娘。」
李雨煙晃蕩着恍惚的腦袋:「不不是的我是為了救她」
「你可笑,虧你在國外學了那麼多年,回來連基本的經營都做不好,被人塞了假營業執照都不知道!」
李雨煙捂住耳朵:「我是被陷害的,關聖,你不要說了,求求你,不要這樣好嗎?」
「聽不下去了?」關聖頓了頓:「我才說到哪?」
「李雨煙,你心軟,你愚蠢,你可笑至極,你還自以為是,你憑什麼覺得,像你這樣的女人我關聖會看得上你?」
「我真是失望,失望你這個人,不配我的那些師兄為你送命!」
「如果他們知道他們死後,你還拋棄了我,獨自一個人離開,你覺得他們會怎麼想?」
李雨煙閉上眼:「不是這樣,不是這樣的,你誤會了,我沒有拋下你!」
「我沒有!」
「我沒有!」
「我沒有!!!!」
「」
她聲音越來越嘶啞。
可這時,關聖卻吼道:「你說你沒有拋棄我!」
「那你為什麼,在知道我是小酒後,還要冒着生命危險跟你這個閨蜜在一起,不跟我離開!」
「你不就是想着我會保護你,順帶着連你閨蜜也要一起保護嗎?」
「你口口聲聲說對不起我,可你又有哪一點,為我着想過!」
「你明知道,我在江南省殺了武術協會的會長,你明知道會有人來報復我,你明知道,我受了傷,我的腳被人割出了無數鮮血,為什麼,你不跟我離開?」
「你不就是想讓我,保護你嗎?」
「李雨煙,你自私!!!!」
轟!
這些話,在這一刻,宛若洪水般,擊潰了李雨煙的內心。
你口口聲聲說對不起,可你又有哪一點為我着想過
這一話,讓李雨煙崩潰了。
她蹲下來,捂着胸口,沒有刺痛,沒有傷心,沒有任何歇斯底里,有的是一瞬間的麻木!
是懷疑自己
是啊!
她又有哪一秒,是為關聖着想的。
回想起蘇城發生的一件件事情,李雨煙忽然覺得自己真的不配
是啊!
她明明看到關聖受傷了啊!
是啊!
她明明知道關聖那晚殺了兩個身份不凡的人。
是啊!
她其實早就猜到了,關聖那麼着急帶她離開,肯定是有人來尋仇了啊!
古武世家孫家不就是嗎?
她為什麼還不走?
為了閨蜜?
是啊!
她是為了閨蜜!
因為她知道,關聖很厲害,很愛自己,會保護自己的啊。
所以,她配嗎?
從傷心,到質疑,到麻木,再到失望,漸漸她好像明白關聖為什麼會這樣了
你說你愛我,你對我有愧疚,那你明知道我有危險,有敵人,為什麼要利用我保護你的朋友
關聖俯視着她:「現在,你還敢說你愛我嗎?」
李雨煙沉默了!
無言如寒風吹過,只剩下冷冽與冰涼。
愛
到底什麼算愛?
到底只是愧疚,還是愛?
「說啊!!!!」他咆哮道。
這一聲,驚天動地,連桌面上的玻璃杯都被震碎了!
王小萌三人嚇了一大跳。
李雨煙鬆開了攥緊的拳頭,仿佛那一刻失去了所有的力氣,無比的疲憊!
而她的回答,也是那樣的不可思議!
「不不愛」
聽到這話,關聖心如刀絞,卻強撐着露出一抹笑容。
「不愛,不就對了!」
「你本來就不愛我!」
說罷,關聖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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