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下,這一刻的關聖只覺得身子溫暖極了,小女孩的笑聲宛若動聽的琴聲輕撫着他心中的冰霜。
從來沒有一個人這樣對待過自己。
師父沒有……
殺手城裏的人也沒有……
給他縫衣服的婆婆沒有……
很多人,都沒有!
而那些人絕大多數都是因為對他的害怕,從他拿起半臂長刀殺死第一個黑夜王者開始,別人看待他的眼神,都只剩下恐懼。
從那以後,聽到他名號的人,沒有一個對他露出過笑容。
可現在——
在這個世界上,有個小女孩對他笑了,還讓他也要開心,這種被關心的滋味不同於紀老,不同於師傅,不同於李雨煙,這是一種……最純淨的關心。
而這種關心的起因,只是因為一個小女孩心中的善意。
(小子,你見過好人嗎?以後你就會見到了。)又是一段記憶碎片閃過,關聖后退一步。
「哥哥,你怎麼了?」小女孩仔細地打量着從關聖額頭上冒出來的冷汗,問道。
「我沒事。」關聖搖搖頭,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他抱着小女孩朝着李雨煙走了過去。
很快,其他孩子也注意到了關聖,紛紛露出了吃瓜的表情來,臉上的笑容那叫一個濃郁。
且——
當他和李雨煙對視的一瞬間,他感受到了李雨煙笑容中所飽含的溫暖……
這是他第一次看見。
瞧見關聖抱着小女孩,李雨煙微微一愣。
小女孩繼續捏着關聖的嘴角,笑嘻嘻地說道:「雨煙姐姐,你男朋友笑起來好好看,是吧!」
李雨煙心中一怔,「噗嗤」一聲沒忍住,笑了出來。
這哪裏好看了。
分明是在搞怪。
不過讓李雨煙沒想到的是,面對小女孩的捉弄,關聖竟然沒有生氣,反而還手足無措。
回想起昨晚的冰冷和陌生,再看眼下他所表現出來的「羞澀」,一時間,李雨煙更加捉摸不透關聖了。
為什麼……他看起來和這些孩子一樣……曾經都受過傷?
但說真的,這個樣子真的很好笑啊。
李雨煙連連點頭:「對對對,阿顏說得對,真的好好看。」
「你說呢,關聖呢?」她笑着看關聖。
關聖猶豫了一下,他不知道好不好看,他只知道,看着小女孩笑,看到李雨煙笑,他心中湧出了一道異樣的情緒,那種情緒使他放鬆,甚至連大腦慢慢延伸出來的劇痛都忘記了。
他點點頭:「對,好看。」
「哈哈哈……」小女孩阿顏很開心,捂住嘴巴一隻「咯咯咯」地笑。
李雨煙將她抱下來之後,鐘聲再次響起。
該上課了!
「都去上課吧!」
「要好好學習啊。」
「好!」
「姐姐再見。」
「姐姐,中午要留下來吃飯啊。」
「姐姐,我們中午想和你玩老鷹抓小雞。」
「……」
孩子們一邊打着招呼,一邊朝着教室狂奔,在他們的身上看不到任何被拋棄的痛苦,這讓關聖嚮往……
只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他們都是一群好孩子,是吧!」李雨煙忽忽然問道。
這毋庸置疑。
關聖沒有絲毫猶豫地附和:「是。」
李雨煙長舒了一口氣,像是卸掉了心中的什麼包袱:「所以這就是我堅持繼承爺爺意志做慈善的原因啊。」
「不是為了彌補當年對那些救我的孩子的虧欠。」
「也不是為了繼承爺爺的意志,讓他老人家看得起我一點。」
「我只是想讓這些流離失所的孩子,那些因為戰亂而無家可歸的孩子,那些在黑暗中迷路的孩子有個家。」
「每當看到他們,我就會覺得我活着是有意義的,看到他們,我總能重新拾起勇氣去面對接下去的困境。「
關聖側過頭,凝視着李雨煙的側臉。
某一刻,她是那樣的平凡而普通。
因為那些孩子的快樂蓋過了她的一切!
而那一刻,關聖似乎明白了為什麼師傅要自己娶李雨煙了。
殺戮一生,所遇之人,皆是大惡。
因為見了太多的黑暗,砍盡了這世間的污穢,便覺得這世界便是如此冰冷。
但事實是,總有另外一些人守着心中的淨土,去維護人間最後一抹善良。
也許,李雨煙是愚蠢的。
也許,她是無知的。
也許她懦弱過,退縮過,頹廢過,不堪過。
但她善良!
這就是關聖被塵封在心底所不敢相信的!
「師傅,謝謝你,為我挑選了這麼好的老婆。」關聖呢喃道。
「你說什麼?」李雨煙呆呆地回過頭,問道。
關聖笑了笑:「沒什麼。」
「老婆,我來幫你一把吧!」
「啊?」李雨煙神色一變。
「幫我?」她有些疑惑,怎麼幫?
關聖淡淡道:「你不是缺錢嗎?你舉辦一個慈善宴會,我會讓人給你送錢。」
李雨煙臉色驟然一緊:「送錢……你是說,要我舉辦慈善宴會,組織捐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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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關聖點點頭。
李雨煙心跳開始加速,她曾經想過舉辦,但是因為三年前齊梟龍的下聘,導致很多人都對她非常不滿,不僅讓原有的捐贈企業撤資,更讓集團陷入了水深火熱當中。
與此相比倒奇怪的是,李家大房的集團卻因為齊家公子而起死回生。
現在再舉辦,怕是根本沒人來吧!
而就在李雨煙遲疑的時候,「滴滴滴」,一陣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她拿出手機一瞧,是父親李峰打來的。
這時候打來,是……
李雨煙想了想,還是接起電話放在耳邊:「餵?爸!」
下一秒——
另一端傳來了怒喝聲。
「李雨煙,馬上讓那個關聖滾出江城。」
「要是再讓我看到他一面了,我拼了這條老命也要跟他同歸於盡,你信不信。」
「你如果還把他帶回來,我……我就權當沒有你這個女兒,我們恩斷義絕!」
聽到這話,李雨煙瞬間一驚。
不是出來的時候還好好的嗎?
怎麼突然發那麼大的脾氣。
「爸,怎麼了?是出事了嗎?」李雨煙反應迅速地問道。
那端,李峰盯着平板里的視頻,氣得血壓飆升:「你自己看看家族群,你和關聖的事,李家全家人都知道了!」
「不僅僅是李家,這個視頻已經傳遍了江城的上流社會,整個江城的豪門,都知道你們之間的關係了!」
「那個關聖,昨天還把你堂姐李雨雪的腿給打斷了,你讓他滾!」
「讓他滾!」
「讓他有多遠滾多遠啊!」
「!!!!!」電話里,是無盡的咆哮聲。
而這一刻,李雨煙如臨末日,心頭大震!
「什……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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