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啊.....啊啊啊」
孟慶祥的話尚未說出口,整個人忽然間直直摔了下去。
剛才忽然竄出來,死死拽住孟慶祥一隻腳的人是個身材瘦削的年輕人。
年齡約有十四五歲,同樣穿着一身學子儒衫。
此刻他傻傻看着手上僅剩的一隻鞋,鞋上還沾着濕漉漉的青苔。
他愣了片刻,趴在懸崖邊上發出悽厲的叫喊聲。
「爹,爹啊。」
「爹你不要嚇我啊,成棟害怕啊。」
年輕人哭得撕心裂肺,叫喊聲吸引了不少人。
「成棟,成棟,你找到爹了嗎?」
人群後傳來急切的聲音,孟雲裳帶着人撥開人群,急匆匆沖了進來。
孟成棟看到她,捧着一隻鞋遞到孟雲裳面前,哭得鼻子一把淚一把。
「姐你咋才來啊,爹他掉下懸崖去了啊。」
「我使勁使勁想拉住他,可還是沒拉住。」
「怎麼辦啊姐,爹是不是摔死了啊?」
孟雲裳渾身一顫,白着臉一把抓住孟成棟,哭着問:「爹好好的怎麼會掉下懸崖?」
孟成棟抹了一把淚,抬手滿臉憤恨地往前一指。
滿臉憤怒地喊道:「是她,姐,是她家的馬車把爹爹撞下了懸崖。
我剛才親眼看到的,馬車也跟着摔下去了。」
孟雲裳眼底像淬了毒一般,咬牙切齒。
「顧楠,你殺了我爹!」
顧楠扶着如眉走過來,臉色蒼白,眉宇之間驚恐之意尚未散去。
眼睜睜看着馬車摔下懸崖,如果不是如眉和周武,她和如玉就跟着馬車一起摔下山崖了。
一想到這裏,她整個人就後怕不已。
見孟雲裳與孟成棟姐弟倆滿臉怨恨看過來,她還在輕顫的手緊緊攥了攥。
剛才的一切發生的太快太突然了,快得她沒有任何思考的時間。
喉頭有些發乾,她抿了抿嘴唇,吩咐周武。
「多召集些人下去找,要快。」
春山並不高,山勢平緩,人未摔下去,未必沒有生還的希望。
周武神色凝重,立刻點頭離開了。
顧楠又吩咐如玉:「儘快下山去尋大夫,再讓人去請徐院判,一定要快。」
如玉剛一離開,孟雲裳便撲了過來。
如眉上前一步,伸手攔住她。
孟雲裳沒有堅持上前,而是怔怔望着懸崖的方向,泣不成聲。
「我自小被父親撿到,雖然不是親生的,但父親卻待我如親生女兒一般。
他雖然只是一個秀才,平日裏靠着抄書賺取些許酬勞,卻從不捨得我吃一點苦。
如今我找回親生父母,感念養父恩德,今日帶他和弟弟二人來春山,是想贈與他一處上好的莊子。
我只是想讓他親眼看看莊子,泡泡溫泉,誰知剛上春山他就.....就被人害了。」
孟雲裳淚眼婆娑,悲痛欲絕,一番深情孝順的話讓周圍的人聽者落淚,聞着傷心。
「我認得她,這是安郡王府新找回來的南煙縣主。」
「回到親生父母身邊,還不忘記養父的教養之恩,南煙縣主有情有義啊。」
「她養父是個秀才啊,可惜了,閨女的福沒享上就被人害了。」
圍觀百姓的話,讓孟雲裳哭得更為傷心。
顧楠抿着嘴唇走向孟雲裳。
確實是她的馬車追着孟秀才,才導致孟秀才摔下了懸崖。
這是事實,她不能不認。
若孟秀才真的摔死在山下,她難辭其咎。
心中的內疚山呼海嘯般湧來,幾乎將她淹沒,說出的話帶着兩分輕顫。
但還是先向孟雲裳姐弟倆低聲道歉。
「對不住,我的馬突然受驚發狂,意外害得令尊掉落懸崖。
我已經派人下去找了,春山不高,說不定還有希望。」
孟雲裳倏然抬起頭,惡狠狠推了顧楠一把。
看着顧楠的目光幾乎要將她撕了,「希望?從山上摔下去,你和我說還有活着的希望?
那好,我把你從這裏推下去,你試試看還能不能活着?」
顧楠踉蹌着險些跌坐在地。
如眉穩穩托住她的腰,將她扶起來,看着孟雲裳的目光露出兩分冷意。
顧楠沖如眉搖搖頭,繼續道:「我也派人下山去請大夫了,沒找到人之前總有希望的。
如果真的不幸......」
她頓了頓,想着孟秀才一條命終究是無辜的,心頭一時有些艱澀。
「我會盡所能賠償......」
「我若養父真的摔死了,我要你償命。」
孟雲裳惡狠狠打斷她,「我已經讓人去報官了,很快京兆府就會有人來。
顧楠,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就算你是攝政王妃,也不能例外。」
顧楠眉頭微蹙。
四周百姓頓時倒抽一口氣。
「攝政王妃?」
孟雲裳聽着百姓們低聲的議論,抬頭又一臉悽苦地看向顧楠。
「我知道我平日裏對攝政王妃多有得罪,但那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恩怨,與我養父無關啊。」
「王妃對我有任何不滿,都可以沖我來,便是打我罵我,我也絕不多說一個字。」
「可我養父他是無辜的啊,他只是一個普通的秀才,王妃為何狠辣到要他性命?」
一聲聲含淚的悲聲質問,讓百姓們義憤填膺,憤怒地瞪着顧楠。
「聽說攝政王妃與先前的丈夫和離,便是因為南煙縣主,怪不得王妃恨南煙縣主呢。」
「冤有頭債有主,縣主養父又沒得罪王妃,這也太狠了吧?」
「就算是攝政王妃,也不能隨便害人啊。」
百姓們高高低低的議論聲,鑽入顧楠耳朵里。
她緊緊攥着手,指甲掐進肉里都沒有察覺到疼,一顆心像灌了鉛一般,沉甸甸的。
除了內疚,心底又湧起擔憂與害怕。
她害怕因為這件事連累到蕭彥,害怕蕭彥因此會被御史彈劾。
「官府來人了。」
顧楠抬頭望去,一眼便看到了京兆府尹於大人那隨風飄揚的稀疏鬍鬚。
於大人接到報官,氣喘吁吁趕來。
當看到前方站着的顧楠,坐在地上的孟雲裳時,驚得又扯掉一根鬍子。
又是這二位縣主?
他是不是和這二位犯沖,短短半年,遇上多少次了?
沒等他內心吐槽完,孟雲裳便爬起來,聲淚俱下地控訴顧楠害死他養父。
於大人看了一言不發的顧楠一眼,生生忍住扯鬍子的衝動,問道:「屍體在何處啊?」
孟雲裳一愣,隨後指着山下。
「屍體....屍體定然在山下啊,我養父便是從這裏摔下去的。」
說着眼淚又啪嗒啪嗒掉落下來。
於大人,「謝世子夫人這般孝順令尊,擔心令尊,沒有派人下去找嗎?
既然沒有找到人,謝世子夫人為何又一口篤定令尊死了呢?」
孟雲裳一僵,哭聲戛然而止。
周圍百姓也回過味來,看着孟雲裳的目光多了幾分耐人尋味。
正常人得知父親掉下去了,悲痛欲絕的同時,第一反應不應該下去找人嗎?
何況春山也不算高,也有人曾摔下去卻沒死的。
沒等孟雲裳分辨,不遠處突然有人喊道:「人找到了,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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