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 黑暗之中,劉瑾瑜趴在李絢懷裏,手指在他的胸膛上輕輕畫圈。筆神閣 bishenge.com
許久之後,劉瑾瑜才輕聲問道「夫君,若太子真的造反,你覺得會是在什麼時候?」
李絢沉默了下來,半響,他才輕聲反問「三娘,你是讓為夫說,什麼時間最適合造反嗎?」
劉瑾瑜一愣,隨即低聲道「是三娘錯了。」
李絢拍了拍她清滑的玉背,輕聲說道「這種事情,最好是連想都不要想,犯忌諱倒還是小事,最怕的就是你在不經意之間,將這話說出去。
那麼瞬間,一個謀反的帽子便已經蓋在了伱的頭上,甚至就連皇帝都要殺你,就因為你想了。」
劉瑾瑜輕輕點頭,李絢這才繼續說道「但只有你我夫妻二人,今夜,為夫的話只入你的耳中,為夫說完,你就忘掉。」
「好。」劉瑾瑜答應了下來,但她知道這種事情怎麼可能忘記,不過是提前很多時候做準備,後面不容易查而已。
「太子若要謀反,最佳的時間,便是內外都有事發生的時候,比如江南有人造反,佔據揚州;比如北疆突厥起兵,威脅長安,一旦大軍調動,軍中守衛薄弱,太子便有機會。」李絢輕嘆一聲,道「畢竟太子的人手不可能多,最多三五百人。」
東宮雖然有太子六率,負責統領太子六率的,也多是東宮的近臣,但太子六率的身邊便是十六衛大軍,他們根本就難以動彈。
只有輪值守衛東宮的時候,他們才能進宮。
李賢在皇帝的眼皮底下想要培植私人人手實在太難。
至於調動明面上的力量,巧妙計算宮中軍力,從而找出弱點所在,李賢他怕是沒這個能力。
東宮之中,其他人或許有這個能力,但未必敢告訴李賢,未必願意和李賢一起造反。
真正能看到宮中佈置的人,都能看透局勢的兇險。
真要輕舉妄動,連累自身不說,甚至就連整個家族,都要牽連毀滅。
怕就怕李賢自以為看透了什麼弱點,然後傾巢而出,最後被人一舉覆滅。
……
「揚州造反,天陰教已滅,李敬業身死,即便是有些手尾,他也難逞兇險;至於北疆突厥,他們或許還在等大唐先廢太子吧。」
劉瑾瑜抬頭看向李絢,問道「夫君,如此之下,太子還敢輕舉妄動嗎?」
「其一,天陰教已滅,李敬業身死,陛下已經派人去清理手尾,的確不會有太大危險,但若是僅僅是虛張聲勢,卻是不需要太多人力的……」李絢話還沒有說完,劉瑾瑜就忍不住的抬頭「誰?」
「還能有誰,曹王和越王那兩個有野心沒能力的混蛋,他們根本不知道,天后一直在盯着他們。」李絢輕嘆一聲,說道「一旦這二人在江南造出聲勢,朝廷調兵,太子的機會就大了。」
「陛下……」
「他們沒有任何機會的。」李絢搖搖頭,說道「越州都督袁嘉祚向來待百姓極好,對官員倒是有些苛刻,但他在越州的威望很重,越王沒有機會鼓動百姓的;杭州刺史來敬業,更是家傳軍策,越州和蘇州之間有杭州間隔,兩地打不通的。」
「所以江南太子還是沒有機會。」劉瑾瑜繼續問道「那麼突厥呢?」
「突厥當然想着等大唐廢太子之後,借着清君側的名義,攻入大唐,想法不錯,但受外界制約很大。」李絢輕吸一聲,然後說道「但若是明年,朝廷待突厥國策苛刻,若又趕上天時不好,草原有災,那麼突厥人未必能等到秋天。」
「那麼他們就必然要有動作了。」劉瑾瑜有些恍然的點頭,隨即她立刻明白了過來,看向李絢說道「夫君,你說的這些曹王越王起兵謀反,還有突厥人清君側,這中間的,不會是陛下和太子的博弈吧?」
李絢沉默了下來,片刻之後,他才幽幽的開口「太子如何為夫不知,但所有一切,必定都在陛下掌中,很難出意外。
尤其是長安洛陽,太子沒有半點機會。」
「那麼若是太子不知道自己被陛下看到那麼緊,他會不會選擇動手?」劉瑾瑜認真的看着李絢。
李絢輕聲一嘆,說道「朝野之中,正旦大朝,二月科舉,三月放榜,四月吐蕃開戰,六七月江南夏收,八九月天下秋收,朝廷都異常關注,甚至派員直赴天下。太子一定會盯着每一個機會,但他不會有任何機會的。」
「陛下不會真的等到十月突厥騎兵,然後眼看太子和突厥人勾連吧。」劉瑾瑜有些緊張的看着李絢。
李絢微微搖頭,說道「不會,在此之前,陛下就會動手。一次次的失去機會,一次次的心浮氣躁,太子會露出破綻的。」
「八九月天下秋收之際。」劉瑾瑜輕輕點頭,說道「如此說來,今年八九月份,妾就帶着滿家人,在長安城待着就是了。」
「不錯,不要去城外,更不要回彭州。」李絢看着頭頂上方的黑暗,輕聲說道「在長安城中,雖然容易被鎖定,但想要動手並不容易,就算是能有得手,也容易被人反覆,最後一事無成。
離開長安,雖然行蹤容易詭秘,但對手也可放開手腳,到時只要一二百人,便可直接將所有人全部擒獲……」
「所以不要自作聰明是吧?」劉瑾瑜聽明白了李絢話里的意思。
李絢輕輕笑笑,將妻子摟進懷裏,壓低聲音說道「太子動手,還有兩種可能一是某位宰相出事,皇帝必然心神動搖……」
「阿翁。」劉瑾瑜忍不住低聲叫了一聲。
劉仁軌對整個劉家,對整個南昌王府,甚至對整個天下的重要性都極大。
一旦他出事了,恐怕皇帝都要放下一切,從洛陽趕回長安。
「岳翁為人謹慎,他身邊的密衛是天下最多的,別人想在他身上動手,最不可能。」李絢微微搖頭,輕聲說道「其他宰相就說不定了,郝相,趙相,太子如果瘋狂的不顧一切,誰也控制不住。」
劉瑾瑜瞬間就感受到了未來的風波洶湧。
「還有最後一種可能,最後一種太子造反的可能是什麼?」劉瑾瑜最後還是忍不住的問了出來。
李絢輕嘆一聲,搖搖頭,說道「若是之前的情況都沒有發生,太子被牢牢的約束住,或者說他自己控制住他自己的欲望,那麼該急的便是別人了……若是在這個時候,有人動手,直接刺殺太子,所有一切的矛盾,都會在瞬間爆炸。」
李賢,李賢。
當他相信他自己不是武后和李治兒子的時候,便已經認定了自己未來不可能再即位。
這個時候,他已經將武后,甚至是將皇帝當成了他最大的敵人。
所有的一切,開始朝着最不可預測的黑暗深淵滑去,誰也救不了李賢。
「我們該做的,就是躲的遠遠的,然後在太子被廢之後,接受東宮留下的所有遺產。」稍微停頓,李絢輕聲說道「到那個時候,李顯是李顯,我們是我們,該分清的一定要分清,否則將來韋家的人開始排斥我們的時候,再躲就來不及了。」
李賢被廢,南昌王府能拿到的東西很多。
「我們能拿到什麼?」劉瑾瑜微微皺眉,問道「東宮這些年雖有些錢財,但這些東西都在宮裏有登記,一樣也拿不走的。」
李絢搖頭,說道「東宮的錢財分為三部分,一部分是宮裏的賞賜,這些東西就連太子都不敢輕動,另一部分,是太子的俸祿,東宮諸官的薪俸,屬於太子私人的店鋪,商隊和礦山,還有他人的奉供,第三部分,便是一些不為人知的東西,但這些東西究竟有多少,藏在什麼地方,我們就不知道了,但密衛未必不知道。」
稍微停頓,李絢搖頭,說道「這些東西,我們家裏是拿不到的,即便是有些人做手腳,也是武承嗣和韋家他們那些人,他們的動作,陛下和天后恐怕會默許。」
武承嗣是武后的親侄子,韋家的人是李顯的外戚,他們拿這些東西,皇帝會默許。
但若是其他人動手,皇帝恐怕立刻就會降下雷霆之怒。
「但東宮真正有價值的並不在錢財之上,而在其他兩個方面。」李絢慢條斯理的分析着東宮的一切。
劉瑾瑜趴在李絢懷裏聽着,就感覺東宮的一切,全部都在自己夫君的指掌之間。
「首先是東宮的人才這一次太子如果出事,張相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但皇甫公,怕是少不了要被發配,他誰也救不了,我們真正能夠拉攏的,是太子洗馬劉納言。」李絢的目光閃爍,劉訥言可是一個真正的人才。
劉瑾瑜輕輕的點頭,皇帝為太子選的,幾乎都是有宰相之才的賢臣。
不管是現任東宮左庶子的張文瓘,還是前任的張大安,能力幾乎都是當世頂尖。
皇甫公義,劉納言,也都一時之選。
「東宮的官員大體分為三類,一類是張相和皇甫公這樣的主官,一類是劉訥言這些寒門,最後一類是薛曜一類的世家和高岐一類功勳子弟。
而真正可能被陛下放過的,只有劉訥言這些人,但這些人也最後可能在貶官流放中泯滅。」
李絢抱着劉瑾瑜,輕聲說道「要拉攏他們不能王府直接出面,最好是讓黃公出面,尤其是劉訥言,他們都是都水監出身。」
劉瑾瑜素來知道黃仁素和自家郎君認識的很早,但也沒有想到關係這麼近。
「東宮最後一類,也是最容易被人忽視的,便是那些東宮的宮女和僕人。
太子被廢,他們要麼被貶入掖庭,要麼被直接發放出動。」李絢的眼睛有些亮。
劉瑾瑜臉色微微一變,稍緩,她才低聲說道「夫君,這些人我們王府不好接觸的。」
「當然,這一點為夫知道的。」李絢輕輕摟了摟,然後低聲說道「這些人,最好是讓洛陽太子裴妃那邊接手,名正言順,她也需要人服侍。
有彤兒在,我們可以間接的通過這些人來接觸東宮留下來的人。
一旦將來李顯登基,我們就能通過這些人,接觸宮裏。」
劉瑾瑜眉頭一跳,忍不住的問道「郎君,你有想過未來嗎,未來你的路,打算怎麼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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