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不歡而散之後,唐哲寧跟李白足足三天沒有說話——準確地說是李白想要再勸說一二,但唐哲寧卻是拒絕交流。
本來進萬竹林,唐哲寧是打算跟李白說一下有關熊貓族的未來計劃的,因着這麼一出,就給耽擱的。
不過也沒事,這事本來就急不來。
關於獸類種群在宗門的發展方式,她還需要打聽一番。褚機危忙着,她也不可能一個人行動,再等等吧。
出乎意料,她從萬竹林出來的時候,褚機危就在外面候着。
「你……」唐哲寧愣住,「你今天不忙了?」
褚機危心裏鬆了大大一口氣,神色卻是淡淡道:「該見的都見了,剩下的就是寫請帖了。」
「手寫?」唐哲寧有些驚訝。
都是尊者了,請帖還要手寫?
褚機危直接從花界中取出一張請帖給她看。
請帖是黑色的,上面有暗金色的紋樣,低調奢華有逼格,打開的一瞬間,灼灼之光猛烈炸開,她及時避開了目光,才沒有受傷。
「剛剛那是……」她不敢睜眼,心有餘悸地開口問道。
「請帖是用了特殊的墨水,融合了星勢寫的,普通人光是打開就要喪命。而你的話,不致命,但是會短暫失明,且根本看不清內容。」褚機危不急不緩道。
唐哲寧後知後覺地道:「你在……生氣?」
聞言,褚機危的反應有些奇怪,似乎怔忪了一下,隨即有些不自然地道:「我沒有生氣。」
「你就是生氣了!」唐哲寧不樂意道。
以前褚機危才不會對她這樣呢,哪怕只是短暫失明,他也不會讓她去冒這樣的風險。
他是一點委屈都捨不得她受的!
想到這一點,唐哲寧不由愣住。
居然……是這樣的麼。
「那是你的錯覺。」褚機危有些心虛,語氣也不是十分強硬。
兩人的視線對上,又像是被燙到一樣分了開來。
「對了!」唐哲寧不自在地轉移話題道:「之前你說的讓我去走九升台的事……我什麼時候去?」
聞言,褚機危的神色變得坦然道:「這事我已經給你安排好了,明天我陪你去。」
「那個……奧蕾莉亞過九升台了嗎?」唐哲寧沒話找話。
褚機危點頭,「她走到第四台,以她的年紀已經不錯了,如今是外門弟子,磨鍊個幾年,就能進內門了。」
他知道唐唐在沒話找話,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想放過她。
「哦,那等我有空就去看看她。」唐哲寧扯出一個乾巴巴的笑。
褚機危點了點頭,仿佛是在贊同她的話。
「對了,之前雪師兄還說不管什麼身份,只要拜入九神宗就要走九升台,你是不是也要走九升台啊?」唐哲寧終於想到一個比較有技術含量的問題。
「我走過啊。」褚機危卻道。
哈?
唐哲寧一臉不信,「不是說你之前沒來過九神宗嗎?」
「只是我不記得罷了。」褚機危道:「我之前說過,我師父是我的姑祖母。我年幼的時候,我父母偶爾會結伴去秘境,那種地方不能帶我去,但將我交給下屬他們又不放心,便總是將我託付給姑祖母。姑祖母曾帶我去走過九升台,我沒有相關的記憶,只聽我母親說我走到了第五台,已經夠格當外門弟子,姑祖母見獵心喜,便提出要收我為徒,我父母考慮了兩年,才讓我正式拜師。」
「那……」唐哲寧好奇,「你走九升台的時候多大?」沒有記憶的話年紀必然很小,但能走到第五台……
卻聽褚機危道:「兩歲半。」
唐哲寧瞪大眼睛,這也太變態了。
褚機危解釋道:「我是出生滿月就被我父親抱着去走薩爾約之門的,麓戰庭……你別看那些令使現在一個個似乎都很安分。我還小的時候,他們為了能出來,為了能突破,可是沒少折騰我,我還在吃奶的時候,就已經被他們扯着做各種訓練了。等我有記憶的時候,就已經掌握了各種武器的基礎應用。」
唐哲寧:「……」這算什麼?修者界的早教?
褚機危說話算話,第二天一大早就帶着唐哲寧去走九升台了。
「這個就是九升台?」唐哲寧仰頭,看着眼前這個似是塔又似是樹,被樹枝纏繞掩蓋,呈螺旋狀直衝雲霄的巍峨建築,開口問道。
褚機危點頭,指着前方並不起眼的洞門道:「你走進去,然後儘可能往上爬。你每上一台,那一台的燈就會亮起來,若是上到第九台,那不但整個九升台會亮起來,還會響起九聲敲鐘聲。」
唐哲寧墊腳往上看,「這個九升台一次只能進一個人嗎?」
「當然不是。」同樣跟來的雪秋書解釋道:「要是人多,那就無法通過燈光判斷每個人所抵達的台數了。不過放心,九升台本身就是星器,會錄入每一個修者的情況的。」
唐哲寧也沒有廢話,揮了揮手道:「那我就進去了。」
【我先幫你趟趟路,過後你再走一遍,也能心裏有數。】唐哲寧對着萬竹林里的李白道。
李白還有些彆扭,但這種時候,到底還是開口提醒道:【你小心一點,咱熊貓族的第一次亮相,就靠你了。】
唐哲寧撇嘴,【說得好像有哪次不靠我一樣。】
話音剛落,她就已經跨進了九升台。
霎時間,唐哲寧感覺自己進了另一個世界,回頭看去,來時的洞門已經不見了,眼前是一條裹着光亮,看不到盡頭的路,路兩邊則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唐哲寧直接化作本體,踏上了這條不知何時才能到頭的路。
走了不知道多久,她的心頭升起明悟:九升台第一台,考驗的應該是修者的堅持之心。
修者之路何其漫漫,能走多久,能走到什麼地步,考驗的不單單是天賦,不單單是悟性,也不單單是運氣,還有遇到挫折不自暴自棄,在絕境也堅持尋找希望,百折不撓的心性。
然而,哪怕看透了這一點,這一關對唐哲寧而言也不好走。
這般安靜無聲的黑暗中,記憶太容易悄然滋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