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這處絕地,早不是那個日出之處,也遠沒有十萬大山邊緣那般熱鬧。
半月以來,深入暘谷兩千里,劉景濁便不打算再往裏走了,而是要去找一處適合煉劍的火穴。
這半月來,劉景濁所去過的火穴,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可就是沒有一處適合煉劍。
暘谷之內,溝壑縱橫,是沒有輿圖的,所以去哪兒,也只能自個兒找了。
而且相比外界,暘谷之內就如同蒸籠。這才是外圍兩千里,若是深入腹地,那不得把人蒸熟了?
姜柚被熱到發蔫兒,境界太低,沒法子。想穿薄衣服,又怕師傅罵,就只好穿上了那個不會做飯的婆婆送的法衣,這才舒坦了些。
她忍不住問道:「師傅!咱們到底要去哪兒啊?再這麼下去,我就要熟了。」
劉景濁輕聲道:「山水橋再是仙劍,也還是木劍,所以得找一處火屬性相對溫和些的靈穴。據我感知,這方圓應該就有一適合淬鍊修繕山水橋的火穴。」
姜柚只好跟着走,心說早知道修什麼火屬性啊,我要說修冰屬性,還可以幫着師傅冰鎮西瓜呢。
兩月來,白小喵一直在師傅袖中,前兩天一不知怎的,忽然就跑出來的,但一天到晚都還是在睡覺。
姜柚只好找來了一些藤條,求着師傅編了一隻可以挎在身前的小簍子,將喵大爺裝了進去。
這會兒也不曉得咋個回事,白小喵忽然醒來,嗖一聲跳到遞上,頭也不回的朝着一處方向跑去。
姜柚在後面緊緊追趕,沒好氣道:「白小喵!這兒妖怪可多,他們可不忌口!」
劉景濁卻是一皺眉,加快步子跟了上去。
「姜柚,白小喵要帶我們去什麼地方,咱們跟上去即可。」
少女一臉詫異,「它?帶我們去什麼地方?」
結果又是這麼追了大半天,終於走到一處樹木茂盛,且有一條清澈溪流的溝壑之中。
說是溝壑,可至少也有百里之寬。
白小喵靜靜站立於前方不遠處,劉景濁一個瞬身上前,超過了姜柚。
年輕人朝着遠處看了一眼,輕聲道:「你怎麼發現的?」
姜柚嗖一聲跳來,「發現了什麼?」
等她順着師傅目光朝前一看,立馬兒嚇了一大跳。
這是什麼怪物?
好傢夥,幾十丈之高的巨大怪鳥兒,一身黑羽,活像個大烏鴉,可真是丑啊!
那隻巨鳥,此時也正朝着劉景濁這邊看來,可沒過多久,大鳥微微振翅,掀起一陣狂風就飛走了。
怪鳥離去之後,先前它所在的地方,留了一大灘血水。
白小喵湊過來,伸出前爪不斷撓着劉景濁小腿。
年輕人低下頭,輕聲道:「我知道你想讓我救它,但它明顯是被人所傷,對我有戒心。」
一隻火聒,不是妖,只是獸,但以劉景濁估計,它至少有相當於初入琉璃身的體魄,所以會是哪個閒的沒事兒乾的真境修士傷它?傷它的至少是真境了。
姜柚輕聲道:「好像沒有飛遠唉,就到了這處溝壑盡頭處。」
劉景濁點了點頭,以心聲問道:「白小喵,你怎麼發現它的?這老聒連我都沒能瞧見,隔着這麼遠呢。」
可惜白小喵尚且不能口吐人言,不過它嗖一聲躍出,跑出去之後搖了搖頭,示意二人不要跟來。
嚇得姜柚大喊:「白小喵!你上趕着給人當點心去是不是?」
劉景濁一笑,輕聲道:「別着急,有我在,沒事兒的。不知道它怎麼發現了那隻火聒,也就是烏鴉,但是一隻在
此地天生地長的火屬性烏鴉。那隻老聒受了重傷,白小喵想讓我救它。」
其實劉景濁一直沒跟姜柚說起過白小喵是怎麼來的,趁着這會兒,他便說起了白小喵。
等聽完之後,姜柚皺着眉頭,沉聲道:「那小娃兒也忒不知好歹了,我家白小喵幫了他,差點兒就死了,他走之前連看也不看一眼?」
劉景濁轉過頭,淡然道:「若是赤誠山下藥廬之中的姜柚,不說是不是因為自己了,只是過路時瞧見一個暈在路邊的老者,會去扶?」
這是師傅第二次再提赤誠山,姜柚沒有上次那般沉默,而是輕聲道:「應該不會,那時候的姜柚,就想着反正大婚之後就會死,天底下沒什麼好人,我自己都沒人幫一把,我何必去幫別人。」
劉景濁欣慰一笑,輕聲道:「你知道嗎,對往事的釋懷,不是忘了,而是能平平淡淡將其提起。但我還是想問問你,想着呢?會去攙扶一把嗎?說心裏話,無論我在不在?」
姜柚沉思片刻,輕聲道:「會的,但只是扶起來,不會像師傅一樣,都教了打魚,還怕他們打不到魚。」
劉景濁又是一笑,「會出手,就已經很好了。所以,日後在心裏去判斷他人好與不好時,先切身體會一番,假如是自己,能不能做到?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儘量不要去對別人指指點點。哪怕自己做得到,也不能因為自己做的到,就去要求別人與你一樣。」
姜柚倒吸一口涼氣,唉!又來了。
少女轉過頭,輕聲道:「師傅,以後我睡不着的時候你給我講道理唄?」
劉景濁冷笑一聲,「這地方可不缺樹枝,你是不是想吃一頓炒拉條了?我小時候可常常吃,你好像還沒有吃過。」
姜柚啊了一聲,咽下唾沫,「好吃嗎?可樹枝怎麼吃?」
劉景濁轉過身,順手摺下一根樹枝,輕輕照着少女小腿抽去。
「就這麼吃,還想不想吃?」
「不吃了,不吃了,我飽了。」
唉,師傅你好歹也是個讀過書的,咱們能不動手就別動手嘛!講道理多好?
沒過多久,白小喵低着頭返回,明顯是沒談好。
劉景濁一笑:「人家不需要幫忙,你就收一收你的善心,以後再用,咱們走吧。」
但白小喵死活不肯挪步,氣的姜柚就折下一根樹枝,瞪眼道:「你是不是想吃炒拉條了?」
這孩子,學什麼都快,關鍵是還能現學現賣。
劉景濁輕聲道:「那你還要去試?要是想去,我再給你兩次機會,我可以在這兒多留一天,你也可以去多談談。」
白小喵明顯一臉喜色,眼珠子直勾勾看向劉景濁。
劉景濁笑道:「不愧是成精了。」
他取出一枚藥丸子遞去,輕聲道:「療傷藥,只要是內外傷,都可以用。」zbr>
白小喵跳起來叼住藥丸子,又是嗖的一聲,消失在樹林裏邊兒。這一去,好半天沒有回來,姜柚等的無聊,乾脆就在一旁盤坐鍊氣了。
暘谷之中,靈氣極為濃郁,而且都是火屬性,非常適合她修煉。師傅也說了,煉劍之後就要出去,人世間可再無如此適合火屬性修士修煉的地方了。
所以一有空,她就會打坐鍊氣。
師傅說,她想要破境黃庭,至少要修靈台三千丈。可這都修煉了半年了,她才湊湊合合有了近百丈的靈台,都不敢跟師傅說,怕太慢了,師傅嫌棄。
可她哪兒知道,她的師傅靈台也才方圓千丈而已。能半年修半丈靈台,大多數鍊氣士都能着手修建黃庭宮了。
劉景濁當然不知道姜柚在想什麼,況且一旦打坐修煉,就是
以心神忙着搬運靈氣,她不知不覺之中,天就黑了。
劉景濁體內靈氣積蓄已經到了頂點,他一直在將靈氣夯實,所以也在盤膝打坐。
不知不覺中,月已高懸,是缺月。
劉景濁也算不准日子,今日要麼是二月初七,要麼就是初八了。
白小喵嗖一聲躥出來,喵嗚不止。
劉景濁笑道:「不夠?」
白小喵點頭不止。
所以年輕人又取出一瓶藥丸子放下,輕聲道:「要是還不夠,我就只能去附近找些藥材再煉丹了。只可惜沒有丹爐,我乾坤玉里倒是有一口大鍋,可以湊活。」
只不過,用鐵鍋煉丹,效果一般。
破境元嬰,算起來也兩年多了,體內靈氣積蓄不算多,但畫些尋常材質的符籙與結陣煉丹,足夠。
青椋山舊笑雪峰主,符籙、陣法、丹藥、卦術、咒術,都有涉獵,他自嘲此為旁門左道。
可後來劉景濁才知道,上古之時,不分什麼卦師咒師與丹師、陣師等,只有一個煉丹士稱號。想要有這個煉丹士稱號,就必須得學會四門功課,也就是丹、陣、卦、咒。不求如何精通,但得會。假如只會丹、陣、卦,而不會咒術,便不能稱之為煉丹士,而是缺一門。
而那位笑雪峰主,是真正的煉丹士。
可惜,劉景濁實在是對咒術與卦術,一竅不通。煉丹畫符學的快,是因為他體內那道真火,而陣法,那就是自身天資了。
白小喵又是嗖一聲躥出,劉景濁自然不會阻攔。
自打靠近暘谷,白小喵就有些不對勁,連劉景濁都沒有發現的火聒,它卻發現了,而且好像還真跟那火聒成了朋友。
或許,這也是白小喵自身的一道機緣吧。
劉景濁把被姜柚放在身邊的山水橋揮手召來,橫劍在膝,隨後心神沒入那道用以存放幾道魂魄的乾坤玉。
一襲青衫出現之時,三道被分在三處的身影,齊齊起身。
「劉景濁,我該說的都說了,知道的都告訴你了,你要是實在不願放我,那就殺了我!」
「殺我一毛,還有萬牛。」
劉景濁壓根兒沒想搭理他們,只隨手一揮,他們二道魂魄所在的「屋子」便被關上了門。
年輕人笑盈盈走去一個粉衣青年面前,其實那粉衣,算不得魂魄,只是一道用以支撐化身的神念。
「介紹一下,你這兩位朋友,一個是神鹿洲玥谷掌律,覃召羽。一個是中土湫栳山的真境修士,自稱毛先生。先前還有一人,太吵了,我就把他魂魄打散了。」
「所以,你是誰啊?」
粉衣青年一幅想殺就殺的表情,反正這只是老子一道神念,你打散了也就那麼回事兒。
結果劉景濁一笑,輕聲道:「放心,你有大用處,跟他們二人不一樣。」
(下一章可能稍晚,昨天晚上就碼了這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