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狸過去,抬起爪子一拍。筆硯閣 www.biyange.net
哎跑了
面前就是一道肉身皮囊,魂魄早不知去哪兒了。
風狸找尋了一番,無果之後,只得折返,化作青毛小獸蹲在了姜柚肩膀上,有些嘟囔着開口:「跑了,沒趕上。」
姜柚咧嘴一笑,伸手按住風狸毛茸茸的腦袋,輕笑一聲,開口道:「哎呀,沒事,跑了就跑了,下次咱們找到她,揍扁她。去,先把馬黃復原。」
風狸點點頭,呼一口氣吹了出來,馬黃已經恢復人身,但還暈着呢。
姜柚扯來一張板凳,笑着說道:「老伯,餓了。」
老人愣了好半天,確定不是自己眼花了,這才無奈一笑,感慨道:「還真是人間代有才人出,等着,我給你做吃的。」
老人在不遠處忙乎,姜柚也在發問不止。
「你們認識老伯是煉虛巔峰的妖修對嗎」
老人點了點頭,輕聲道:「對,剛才你看見的不是她的本來面目。她叫點絳,很久之前被蛇咬了,我救過她的命。但我那時已經是千年老藥,她心思不純,想要抓我去煉丹,我沒辦法,就只能跑來櫻江附近藏起來。至於跟你,我不大清楚,我只知道她是跟着你來的。碰見她,我也挺意外的。」
姜柚擺擺手,笑着說道:「老伯就別編故事了,不好說我不問了就行了,你這故事編的都不圓。」
老人啞然失笑,轉頭看了一眼姜柚,挺聰明一丫頭啊!
「但你要相信,我沒有壞心思。等有一天見着了你師父,我會和盤托出的。」
姜柚點了點頭,沒有刨根問底,只是問道:「這地方,你們怕是待不成了,要不然先去青椋山我們山頭兒地方大,現在也缺人。」
老人笑道:「我們也沒法子,只能去青椋山暫避了。」
方才一道魂魄從此地往北,半道上又折返,一路往南,到了一處荒無人煙的山中。山中有洞窟一處,裏頭擺放着至少百餘美貌女子。是的,是擺放,不着寸縷的站在一間間琉璃屋中。
很快,其中一處屋門打開,赤裸女子邁步走出,蹦了蹦活動筋骨,再一轉身,已經穿上了衣裳。
山洞口,有個劍客直捂着眼睛,這場面,君子來了都遭不住啊!
「那個誰衣裳穿好沒有,穿好了就出來。」
剛剛準備描眉的女子,被這一聲喊到心驚不止,因為她記得這聲音。
再想跑,來不及了,潑天劍意已然籠罩群山,別說現在,即便全盛之時都出不去啊!
她緩緩放下手中物件兒,笑盈盈開口:「牧劍仙,沒想到你還活着呢。」
牧沉橋淡然道:「托你的福,壽元之火正旺。」
女子緩緩起身,笑道:「牧劍仙繞我一命,這洞穴之中上百處子,由我這老手操控,輪番兒讓牧劍仙試試如何」
牧沉橋咧嘴一笑:「別介,皮囊是好,我都要站起來了。可惜魂魄是你,幾千歲的老太婆,想着可就噁心啊!」
女子撕開領口衣裳,晃蕩着就出來了。
「你就是好色之徒,裝什麼」
牧沉橋面無表情,並指豎劃,那具身軀一分為二。
「我是好色,但我只去青樓啊!」
可那魂魄居然又朝着一具皮囊走去。
牧沉橋微微眯眼,已經站在魂魄身後,數道劍影凝做鎖鏈,鎖在魂魄脖子上。
「別蹬鼻子上臉啊!你不是喜歡換肉身皮囊嗎我給你換一個。」
隨手丟出一個七老八十的老婦人皮囊,專門為她準備的。女子只一眼,簡直是道心崩潰。
「不,你敢把我往這裏面塞,我就點燃魂魄!」
牧沉橋哦了一聲,「你點吧。」
已經要被塞進老邁皮囊,女子終於撐不住了,顫聲道:「你要幹什麼你想知道什麼你問啊!讓我丑,不如讓我死!」
半晌之後,女子挑了一具年輕豐腴的肉身,穿着村姑衣裳,走出了洞穴。
牧沉橋早已不知所蹤。
確定牧沉橋已經不在此地,她皺着眉頭,點了一根香,以心聲說道:「牧沉橋還活着,他已經找到了我,知道了分舵的事情。」
有人答覆:「一個牧沉橋,小事情,翻不起什麼浪花來。但總壇沒讓你動艾禾的轉世身,你擅自行動了。」
女子卻笑盈盈傳音:「我找到了那株重樓。」
略微一沉默,耳邊又傳來聲音:「說出位置,你即刻起重返總壇。」
茶棚那邊,爺孫倆準備東去,姜柚已經北山。
走了沒多遠,便瞧見了個鬍子拉碴的劍客。
劍客咋舌道:「至於嗎一點兒都沒變啊!」
姜柚皺起眉頭,「你是誰」
劍客來了句上輩子剛認識時一模一樣的話。
「在下,牧沉橋。」
見姜柚眉頭緊皺,他也不敢開玩笑了,趕忙說道:「方才那人,是一個比較神秘的宗門之人,名字是叫點絳,宗門叫做糴糶門,就是買入東西然後賣出東西,說白了就是個全是中間人做生意的山頭兒。你以後注意着點兒,當年糴糶門想賣了咱們,現在我們又出現了,他們還想繼續這生意。」
姜柚嘴角一挑,「賣我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誰賣誰!」
牧沉橋點點頭,「行吧,反正你這輩子家大業大,不用怕。」
說罷便御劍而起,直去東邊兒。
浮屠洲那邊有點兒意想不到的事情,得去仔細瞧一瞧。
…………
八月十一,北牢之中,劉景濁一身劍傷,連療傷藥都沒了。
鄭紅燭還不忘提醒:「劉人皇,八月十一嘍,再這樣,可就要錯過了。」
劉景濁擦了擦嘴角血水,以罡氣作劍,欺身而上。
結局在預料之中,被人隨手一劍砍飛。
劉景濁掙扎着起身,啐了一口血水,沉聲道:「鄭前輩,我知道你什麼意思,可真沒用,除了能將我體魄磨鍊得更牢靠,你想要的,達不到的。有些事情是不得不去面對的,即便我在你面前心比天高,一旦出去,還是一個樣子。」
鄭紅燭笑道:「急了之前怎麼不說」
劉景濁點頭道:「是急了。前輩想要我強提一口心氣,前輩覺得我現在沒了劍修模樣,前輩也覺得我變得懦弱無剛,都是對的。但你把我打死,你想要的一口氣,我一時之間也提不起來的,能保住那最後一口氣不散,我已經很用力了。」
鄭紅燭沉聲道:「理由!」
劉景濁沉聲道:「早在十幾年前,我在十萬大山之時,袁公說我不配拿那把劍,我知道我不配,但我總有一天會配的!前輩現在覺得我不像個劍修,我也知道我不像,從選擇忍耐的那一天開始,我就知道了我養的一口劍意,早晚會消磨殆盡。就連之前的第二把本命劍都瞧不上我,別說你了。但我終有一天,會像的。」
劉景濁緩緩抬頭,沉聲道:「你得放我出去,你不放我會自己出去的,陪你玩兒了這麼久,也該夠了吧」
鄭紅燭微微眯眼,「呵,劉人皇這麼凶我倒要看看,你怎麼出去!」
話音剛落,人間安子以劍道之主身份現身,整座天地間,已然被鄭紅燭的劍道圍困,劉景濁想開門出去,除非鄭紅燭願意。
劉景濁灌了一口酒,轉過頭,沉聲道:「散開。」
虛空之中,竟然硬生生開了一道門,鄭紅燭的禁制也被輕而易舉扯出個縫隙。
劉景濁轉身一抱拳,沉聲道:「前輩是道主,我是劍祖手中那把劍的主人,無論我配不配,都是她的主人。後世劍主攔不住我,讓前輩失望了。」
一步高高躍起,過門,一氣呵成。
陳槳瞬身過來,笑意不止,打趣道:「本來是玩兒他,結果被他玩兒了。人家明明可以很早出去,卻還是陪你過家家這麼久,很厚道了吧」
鄭紅燭卻面色凝重,搖頭道:「我沒病,不是故意為難他。是這小子沒明白事情之嚴重。他看事情看得過於透徹,不是好事情,一旦最後一口氣真的流逝,他想再成為劍修,絕無可能了。」
就像之前破真境,別人都是接受不堪的自己就能破境,他早就與那個不堪的自己坦誠相待了,還怎麼破境
左珩川搖頭道:「凡事有利有弊,看事過於透徹,是他境境最強的原因。但也是他修煉的攔路虎。」
話鋒一轉,左珩川打趣道:「你想這麼多,會不會也不純粹遠古劍修有沒有這麼麻煩他們的本命劍呢我挺好奇的。」
鄭紅燭搖頭道:「遠古劍修沒有什麼本命劍,或者說可以有很多本命劍。上次劉顧舟鍊氣成劍不是見識了嗎那就是遠古劍修的劍,人就是劍。至於神通,那種真正意義上的劍修,所學都可以以劍術神通樣式用出來,這就是遠古劍修不講理的地方。遠古鍊氣士也做得到鍊氣成物,但鍊氣成劍,好像也只有劍修能做到。」
左珩川笑了笑,沒說話。
兒孫自有兒孫福,後輩也有後輩運。
回到宅子之後,龍丘棠溪看了一眼,猜到了什麼,但沒說出口。
劉景濁乾笑一聲,輕聲道:「我……」
龍丘棠溪撇嘴道:「做飯去,我要吃炸醬麵。」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