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皇帝命令,又是診金預付。
顏芙凝只好稱是,繼而道辭離開。
傅辭翊瞧她遠去,懊惱自己尚未與她多說幾句,皇帝就來了。
但面上絲毫不顯,拱手與皇帝道:「臣與母親說過出門三日,如今已是第三日,今夜臣想歸家了。」
家裏人尚未知曉他受傷之事。
皇帝頷了頷首:「你也算有孝心。」轉而問太醫,「傅愛卿的傷情可否乘車出宮?」
太醫道:「傅大人剛醒,臣以為還是再觀察一夜為妥。」
皇帝道:「也不差這一晚了,今夜太醫仍舊值守,傅愛卿好生歇息。」
「是,皇上。」
傅辭翊眉眼間浮現忍痛之色,欲言又止。
皇帝瞧出來,遂問:「有話講?」
傅辭翊再度拱手:「臣傷情確實嚴重,此般傷情不是一日兩日就能養好,臣估摸着十月廿一的婚事大抵不能如期舉行了。」
說得很是委宛。
皇帝蹙眉看向太醫:「大腿上的傷,不是說沒傷到要害麼?」
太醫躬身垂首:「啟稟皇上,傅大人大腿上的傷靠近大動脈,雖說沒有傷及要害,實則萬分兇險。更何況經歷過廝殺會有戰後應激反應,此般反應可大可小,需一年半載方可恢復。」
皇帝頷了頷首。
卻也知道傅辭翊這個刺頭就是不肯娶蔡家女。
如今逮着機會,就想將婚期作廢。
也算他是個聰明的,沒有直接要求廢了賜婚旨意,也算給他這個皇帝留了幾分情面。
當即淡笑:「十月廿一婚期作廢罷。」
傅辭翊道謝:「多謝皇上!」
宮殿巍峨,月光皎潔。
顏芙凝跟在領路的宮女身後,走得穩當,心裏卻急。
她急着出宮去。
分明是金碧輝煌的宮殿,在夜裏有種說不出的可怖,仿若某處角落隱着吃人的惡魔。
幾位皇子被斥責後相繼離開,唯有太子站在殿門口,一雙鷹隼般的眸子望着不遠處行走的少女。
終於出了宮門,瞧見三哥與彩玉候在車旁,顏芙凝吐了口氣,腳步加快。
彩玉高興道:「小姐,咱們回去。」
顏芙凝頷首上車,待車子動了,這才拿出一疊銀票開始數。
顏博簡眼眸發亮:「又是診金?」
「傅辭翊後續複診的診金,全付清了。」顏芙凝很快將銀票數好,「二十張,兩千兩。」
顏博簡鄙夷:「皇帝小氣了,上回還三百兩金子呢。」
「後續複診,沒什麼大問題,診金自然少些。」
即便複診次數多,兩千兩也足夠了。
說着,她拿出兩張銀票,給顏博簡與彩玉一人一張。
兩人不肯收。
彩玉咂舌:「小姐,這可是一百兩,你就這麼給我了?手也太鬆了吧?」
顏博簡不好意思道:「身為兄長,哪能拿妹妹的錢?」
「昨夜救治傅辭翊,你們一直在幫我,這點診金也是你們該得的。」
顏芙凝笑着坦誠:「其實我昨夜就想給你們了,奈何宮裏的金元寶長得太好看,我得攢起來,所以只能今日給你們銀票了。」
皇家的金元寶金燦燦的,光澤感極好。造型胖嘟嘟的,甚是別致,全都在她的審美點上。
「彩玉也能收診金了。」
彩玉笑得樂呵,仔仔細細地將偌大一張銀票疊成了豆腐塊,裝進自個的荷包。
「為兄謝過妹妹了。」
顏博簡也接過銀票,將之對摺,貼身放入衣襟。
——
次日上午,傅辭翊出宮。
送他回府的馬車內特意墊了極厚的軟墊,不僅如此,皇帝還派了御林軍護送。
隊伍一出宮門,婚期作廢的消息傳到了蔡府。
命管家將傳口諭的太監送出府,蔡廷舟臉上的不悅這才顯露出來。
蔡慕詩急道:「爹,是不是那賤人把他治壞了?」
分明只傷到了胸膛與大腿,怎麼就影響婚期了?
蔡夫人也問:「慕詩與傅辭翊的婚期,只十月廿一合適。這日作廢,那意思是最快也要明年才能成婚了?老爺,你說會不會是傅辭翊的陰謀?」
蔡廷舟沉吟片刻,按了按肩膀上的傷口,此傷口就是遇襲當晚受的傷。
「遇襲當晚我也在場,倘若此局是他的陰謀」
「代價也太大了,畢竟他的傷真的是凶多吉少。更何況,他沒這個實力做此局。」
「況且在太監來之前,我已問過太醫院。太醫院的意思是,任誰的胯下被砍一刀,或多或少地都會有心理影響。」
此般影響可大可小,就看當事人能否克服。
蔡慕詩使勁攪着帕子,急道:「可是爹,明年女兒就十九了。」
蔡廷舟斜她一眼,耐下性子勸慰:「只是婚期作廢,賜的婚可是板上釘釘的事。」
蔡夫人亦勸:「是你的夫君總歸跑不了。」
蔡慕詩這才好受些,可心情終究受到影響。
原本歡天喜地地盼着婚期,如今連婚期是何日都不知了。
護送傅辭翊的隊伍行得緩,從皇宮到傅府硬是花了一個多時辰。
到了府邸,御林軍從傅家抬出一把椅子,擱了軟墊上去,才讓傅辭翊坐下,如此將人抬進府。
傅北墨見狀疑惑:「哥,你臉色瞧着不太好,是走不動了?」
傅辭翊淡聲:「出行路上遇刺,如今已無大礙。」
傅北墨聞言,駭然失色。
鑑於有旁人在,也不細問。
等護送的御林軍與太監離開,傅北墨連忙命李信恆與孟力,將兄長連人帶椅子地抬去了母親院中。
「娘,哥哥遇刺了。」
傅北墨一進屋子就喊。
「怎麼回事?」
婉娘心慌起身,一不小心在凳子上絆了絆,幸虧李嬤嬤及時扶住她。
傅辭翊道:「娘,我無事了,是芙凝救了我。」
說着,大概講了遇刺當日的事,又講了前日夜裏顏芙凝進宮相救,昨夜又候他醒來之事。
婉娘慌亂的心漸漸平復:「無事了就好,無事了就好。」
「芙凝,我的芙凝,可有來?」
她目光虛無地望向門口。
傅辭翊側頭吩咐:「北墨,你們三人去趟國公府,請顏二小姐來府中給我複診,就說是皇上的意思。」
「顏二小姐?」傅北墨撓頭。
傅辭翊掃他一眼:「你嫂嫂。」
「嫂嫂成了國公府二小姐?」
傅辭翊「嗯」了一聲:「再幫我帶句話,我與蔡家女的婚期已廢。」(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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