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出了屋子。
山羊鬍房牙哪裏見過宮裏來人的陣仗,躬着身子,險些跪下去,壓根不敢問顏芙凝買不買宅院。
倒是顏芙凝與他道:「宅子到底偏遠了些,我不買。」
房牙並非因她不買而不快,反而欣喜迭聲道:「確實偏遠,確實偏遠,顏小姐請忙罷!」
可不是哪家貴女都能被皇太后指名道姓地要求相陪,這無異於透露一個信息,將來這位國公府千金極有可能嫁入皇家。
他身為與其接觸良多的房牙,說不定也能跟着沾沾光。
——
顏芙凝與石漾漾到太后宮裏時,已過飯點時辰。
太后闔目坐在軟椅上,不遠的飯桌上早已擺好了膳食,瞧模樣未曾動過一筷。
一旁的龍池安則在安靜看着書。
莫公公上前,於太后耳邊輕聲道:「太后,人來了。」
太后緩緩睜眼,視線移往門口。
只見石漾漾身側跟了個少女,長得果然貌勝天仙。
能讓漾漾誇讚的少女,自然得比漾漾本人好看幾倍,才能得漾漾的肯定讚美。
「皇外祖母。」石漾漾曲了曲膝,嬌笑着走到太后身旁,「喏,芙凝來了。」
顏芙凝跟着屈膝福禮:「臣女拜見太后。」
眼前的太后頭髮全白,面上多皺紋,已然癟了嘴。皇帝頭髮也全白,年歲六十左右。倘若太后是皇帝生母,照模樣來看,大抵有個八十歲了。
太后點了點頭,語速極慢:「你便是顏家尋回的千金?」
顏芙凝直起身:「回太后,正是。」
「來,坐下,陪哀家用膳。」太后抬手,動作亦慢,「阿池該餓壞了。」
「皇外祖母,我不餓。」
龍池安看向顏芙凝,笑意溫潤,親自幫她拉了椅子。
顏芙凝乖順落座,瞧一眼桌面上的膳食,都是煮得軟爛易消化的菜式。
一餐飯吃得極為安靜。
直到快用膳畢,顏芙凝還是很疑惑太后尋她來的緣故,不光是為了用膳吧?
也不敢問。
正想着上午聽石漾漾說起,傅辭翊與蔡家父女來過太后跟前,此刻已過了飯點,不見他們人影也正常
太后出聲道:「去把皇帝那邊幾人請來罷。」
「是。」莫公公躬身退下。
太后這才看向顏芙凝:「阿池同我說起,你極好學。」
「池郡王謬讚了。」顏芙凝輕聲道。
太后喜盈盈地瞧了眼自個外孫,再瞧一眼顏芙凝,頷了頷首。
若非外孫事先特意關照過,莫讓她嚇壞了顏家女,她此刻定要來道賜婚懿旨。
片刻之後,皇帝帶着蔡家父女與傅辭翊到來。
原來是太后怕他們吃不慣她這裏的膳食,就讓皇帝帶走用膳去了。
傅辭翊瞧見坐在太后身旁的顏芙凝,一怔。
他沒想到她會來。
顏芙凝亦一怔。
她也沒想到他竟然還沒離開皇宮。
「母后可曾用好午膳?」皇帝落座。
「好了。」太后緩緩道,命人撤走飯菜,吩咐,「上涼茶。」
又抬手示意蔡廷舟父女與傅辭翊坐下。
不多時,宮女們魚貫進出,飯菜撤下,幾壺涼茶上來。
蔡慕詩特意坐得晚些,以便選了個傅辭翊身側的位置。落座時,挑釁瞧了眼顏芙凝。
顏芙凝恍若未見,顧自喝了茶。
這時,太后開口:「丞相千金與新科狀元結合,總歸是樁佳話,好日子可不能浪費,先訂婚罷。」
蔡慕詩起身福禮:「多謝太后!」
蔡廷舟亦道謝。
只是太后宮裏多了位少女,教他不解。
這名少女,他從未見過,竟然長得比他的慕詩還好看。
「臣不能與蔡小姐訂婚。」傅辭翊起身作揖,「還望太后收回成命。」
太后不理會他,顧自將視線挪向顏芙凝:「顏家女娃子既會醫術,可否給哀家揉一揉,今日哀家的腦袋有些發沉。」
聞言,蔡廷舟才知眼前的少女是顏珹那狐狸新尋回的女兒。
枉費他方才還覺得對方比自己女兒好看。
呸,顏珹之女如何能與他的寶貝女兒相提並論?
「是,太后。」顏芙凝乖覺走到太后身後,纖細的手指輕按她頭上的穴道。
「臣不能與蔡小姐訂婚,不僅因為受傷緣故,更因為臣心裏只原配髮妻一人。」傅辭翊再度開口。
太后吃驚,正巧頭沉的症狀消散不少,遂問:「你曾有妻室?」
「是,臣與髮妻同甘共苦,相濡以沫。皇上賜婚乃皇命,皇命難違,但臣還是想說請蔡小姐另覓良配。」
太后又問:「如何證明你與髮妻伉儷情深?」
傅辭翊誠懇作答:「為了我參加科舉,她辛勤勞作,為了我能專心赴考,我們延後了生子計劃。」
如果說前面的話,教顏芙凝聽了沒什麼感觸,畢竟這套說辭,她聽過數回。
而「延後了生子計劃」,聽得她想罵人。
奈何此刻場合,又不便發作。
太后頷了頷首:「如此說來你的髮妻為人不錯。」
「她極好。」傅辭翊淡淡睨顏芙凝一眼,繼續道,「稟太后,她此刻就在殿中。」
太后好奇心起來:「就在殿中?」
蔡家父女神色極度不悅。
傅辭翊頷首又道:「就在太后身後。」
「顏家女娃子?」太后扭頭。
顏芙凝本不想理會瘋批,偏生聽得他繼續道:「我曾與她說起,待我有了功名,便與她生個孩子。她在家相夫教子,逗貓遛狗。以往辛苦過,該讓她愜意自在些。」
顏芙凝深知他用逗貓遛狗借指祖父的斗鵝遛狗,意在深指顏家私養兵馬。
遂乖順站到太后身側,福了福身:「太后,傅大人與臣女確實曾是夫妻。」
蔡慕詩淡然坐着,他們是夫妻不假,但傅辭翊說心裏只顏芙凝一人,令她怒不可遏。
遂開口:「太后,傅大人與顏二小姐並無真情,他們和離是因為早早寫好了和離書。」
「哦?」太后饒有興趣聽此類八卦,「當事人說有真情,快說與哀家聽聽。」
傅辭翊淡聲與顏芙凝道:「適才我說心裏只娘子一人,太后不信,還望娘子與太后說說。」
狗東西將問題拋給她。
顏芙凝咬了咬牙,溫軟道:「傅大人很想要個女兒,和離前我們正為此努力。至於寫和離書,並非我們沒有感情,而是他怕功名未果,給不了我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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