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晨迷迷糊糊躺在床上,她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她叫了丁芝芝一起去了則河玩,可回來的路上,卻出了車禍。她手足無措的給媽打電話,媽聽說她沒事,就讓他們別去市醫院了,桃鼎醫院有熟人,去桃鼎醫院。
可是,到了桃鼎醫院,丁芝芝卻死在了手術台上。
這不能怪她啊,大夫醫術不精,又不是她能左右得了的,車禍也不是她想出的,丁芝芝是成年人了,她又不能威逼丁芝芝跟她去則河,說到底,還不是丁芝芝自己想去?
再說了,摔成那樣,孩子也沒了,大夫說可能終身殘疾,會不會成植物人也不確定呢,落到那個地步,活着還有什麼意思,倒不如死了算了。
她拼命的想啊想啊,想出了無數丁芝芝自作自受和死了更好的理由,可不知為什麼,她心底卻異樣的慌張和絕望……
死一樣寂靜的雪白監護室里,一直安靜躺着的肖晨手指動了動,兩顆眼淚自她眼角無聲的滑落。
旁邊的監控儀器顯示器上開始跳起數字波動。
「醒……醒了!」一直守在窗口的肖媽驚喜的大喊。
「醒就醒了,喊什麼喊!」肖爹瞪了肖媽一眼,這女人前幾天鬧的那一場,簡直丟死人了,醫院還把他叫過去說教了一頓。
真是豈有此理,他堂堂一個中學教師,什麼時候像個犯錯了的學生似的被人揪着教訓?
不過,在重症監護室里躺了好幾天的女兒醒過來了,肖爹臉上沒什麼表情,但握緊的拳卻出賣了他此刻的心情。
慌不迭的肖媽已經叫來了大夫。
經過大夫許可。肖媽慌忙換了衣服進去。
「晨晨,晨晨!」見女兒睜開了眼睛,肖媽說話的聲音都有點顫抖了,「你……認得我嗎?」大夫說傷到頭的人,醒來可能會有短暫性的失憶。
肖晨的眼珠呆滯的望着上方雪白的屋頂,白得那麼刺眼。而後,她才慢慢轉過來。直勾勾的盯着肖媽看了一陣。嘴唇動了動,問:「丁……芝芝呢?」
丁芝芝?肖媽一愣,不知女兒為什麼會提起丁芝芝。但還是答道:「早走了……誒,你怎麼知道她來了?」
走了?肖晨轉過視線,仍舊盯着頭頂那刺眼的天花板。半晌,她才幽幽的說了句:「原來是做夢啊。」
她想起來了。丁芝芝沒有跟她來則河,當然也不可能車禍身亡。這裏是則河市醫院。不是桃鼎縣醫院。
「晨晨你這是怎麼了?你沒事吧?」肖媽在一邊看得心驚肉跳,女兒傷了腦袋,萬一留了什麼後遺症怎麼辦?
不過,大夫的檢查打消了她幾分憂慮。大夫說。肖晨恢復的不錯,現在的異常只是短暫性的,慢慢就會恢復正常了。
許是印證了大夫的話。到了下午,肖晨就精神了許多。
可她完全清醒後問出來的話。卻讓肖媽不知該如何回答。
她問:「王騰去哪兒了?」她記得,當時王騰傷得並不重。
「他……」肖媽支支吾吾,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說。
至於肖爹,他冷冷的哼了一聲。天知道他有多想狠狠的責罵這個做出不齒之事令他蒙羞的女兒,可女兒大難不死,剛撿回來一條命,他能多說什麼?也只能冷哼一聲轉身走出去了。
見這樣,肖晨心裏一沉,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再次小心的開口問:「媽,王騰他是不是有什麼事?」
「他,他能有什麼事啊。」肖媽強笑,轉過身去倒熱水,邊倒水邊說,「交警那邊,恩,對了,是交警那邊把他叫過去了,事故這不還沒處理好的嘛。」
「交警?」肖晨眉頭微挑,不對,一定不只是這麼簡單。想了想,她又問:「你說丁芝芝來了,她什麼時候來的?」那個令她頭痛不已的夢裏,丁芝芝死在了桃鼎醫院,在醒來的一瞬間,她甚至真的以為丁芝芝死了。
提到丁芝芝,肖媽頓時沒好氣的呸了一口:「你出事那邊就來了,沒多大會就走了。你說咱家出這麼大的事兒,要不是因為開她家的車,咱會這樣?你猜她說什麼?」
「說什麼?」
「她說咱是活該,又不是她逼着咱開車的,還說咱們傷的怎麼樣都沒關係,她的車該咋賠還得咋賠,你說她還要不要臉了她!」肖媽越說越氣,險些連丁芝芝拿出了肖晨病例的事情都說出來,還好她剎車及時,這才沒讓肖晨知道自己出軌的事情已經東窗事發。
活該?肖晨呆愣的坐着,她並沒有得罪過丁芝芝吧?還是說,丁芝芝知道是她告訴高宇地址的事情?不可能,如果是那樣的話,以丁芝芝的脾氣,肯定早就找她對質了,哪會還把車借給她。那丁芝芝為什麼要這麼說她,甚至還要她賠車,丁芝芝不應該是陪在醫院等她醒來的麼?頭好痛……為什麼會這樣?芝芝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肖媽還在一邊數落着丁芝芝的薄情,說了一陣子不見女兒回應,抬頭才發現女兒臉色蒼白痛苦的捂着腦袋,趕忙上前詢問。
「我頭疼……」肖晨咬緊了牙齒,她現在只覺得自己的腦袋仿佛被什麼東西猛烈的撞擊一般。
「怎麼好好的又頭疼起來……你等等,我給你叫大夫去啊!」
大夫很快就來了,仔細檢查了一番後,搖搖頭道:「沒什麼大事,就是這幾天儘量讓她放鬆點,別太用腦子,想的事情多了,可能就會頭疼。」說着,他皺皺眉,幾乎是直白的提醒,「儘量多說點高興的輕鬆的話題,別讓她精神緊張,不利於恢復。」
這一家子真是夠鬧騰的,天知道要折騰多久呢。
肖媽知道大夫是什麼意思,她本來也沒打算把王騰的事情現在就告訴肖晨,可現在看來,不光王騰,最好連丁芝芝的事情都不能提起。
「肖晨是住這裏吧?」
外邊響起了腳步聲和有些耳熟的說話聲。
肖媽皺了皺眉,跟肖晨說了句「好好休息別亂動」,走出去就看到了幾個熟悉的面孔,是肖晨的兩個嬸娘,以及舅媽。
「喲,在這兒呢!」二嬸娘頭一個看到肖媽,趕緊快步走了過來,一番寒暄後,挨個進了病房看了一眼肖晨。
其實,這也就是走個過場,倘使你做舅媽做嬸娘的,外甥女侄女重傷住院了,你們竟然不來看一眼,恐怕會被人指指點點。反正麼,就是一包雞蛋一箱牛奶的事兒罷了,大家心知肚明。
肖晨自然也是明白這番人情往來的,可讓她不自在的是,不論是兩個嬸娘,還是舅媽,她們看她的眼神都很古怪。那種帶着一絲鄙薄和嘲諷的目光,絕不是普通看望病人時應該有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