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又拿出了信,瞪眼看着那信中言語,他是傳統士大夫,他向來尊重妻房,敬重岳母,雖說也知道,岳母對他向來不堪感冒,之前不過是面子情,女兒在林家,總不好太過。現在她女兒死了,孫女接回去了,老太太這是讓他快點去死?她得多恨自己啊?
這時,門被敲響了,師爺進來,手上還拿着兩封信,「東翁,京中來信。」
「京中可有什麼消息?」林海把老太太那信伸到燭上燃盡了,這才抬頭。
「令岳家最近頗有些意思,老太太進宮接回了賈姑娘,賈大老爺則交回榮國府牌匾。皇上還親自召見了兩位賈大人。」他們這些人自然有傳信之法。
「為什麼?」林海一怔,大舅兄他不熟,只知道是個老紈絝,二舅兄性格溫和,豁達,就是不太適合做官,現如今老太太還活着,榮國府掛國公牌匾理所當然,他們這是着什麼急?至於說接回賈姑娘這事,他就沒往心裏去,當然要接回,留在宮裏做老姑娘不成?
「聽說是以夫人逝世為由,老太太不忍骨肉分離之苦。」明顯師爺和林海沒在一條線上。他關注的點也在元春的身上。
「也是,夫人是老太太惟一的親女,家中那麼多孩子,她最疼愛的就是夫人,是我對不住夫人啊!」林海隨意的笑了笑,接過師爺遞過的信,看封皮,他又笑了,這回笑得就真心得多。
師爺原本想留下和林海說說賈家事的,看林海專心的樣子,也知道這會他也聽不進去,自己也就退了出去。
林海看到女兒的字跡,她知道女兒家的字跡不好外露,所以她很小心的在封皮上用的自己的字體,但畢竟還小,顯得稚嫩可愛。他忙打開信,厚厚的好幾張大紙,寫了她進榮府之後一切,還有老太太說起的教養之說,最後一張,就是小姑娘的心事了,在榮府里,老太太很好,哪裏好,她不知道,就是很好,很舒服。
不過,她覺得老太太有一點是對的,若是父親再不辭官,靜心休養,只怕黛玉就得成無父無母之孤女。縱是有老太太盡力,她已近古稀,風燭殘年,所以黛玉懇請父親為女保重。
林海捂胸口了,現在他有點想進京去找老太太吵架了。哪有這麼嚇唬小孩子的,他送她去榮國府,是他們沒有近支親戚了,黛玉又屬於五不取之首,無母長女。只能交給有國公夫人之名的外祖母教養。
現在岳母在教什麼?通篇的賬目,女兒家每年花費,上千兩,而且這還只是部分,還說賈敏當初就是這麼養的。林海都鬱悶了,賈敏這麼養的,說得好像誰家不是這麼養的一般。之前,黛玉在府中,那麼待遇只會更好。他們夫婦十多年,才有的黛玉,別說一點教養銀子,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他們也得把它摘下來啊。現在和女兒說這些,難不成是要自己加錢?
林海一頭霧水,想想拆開了另一封。另一封信就簡單很多,三件事,第一件就是當初王氏的那個玉石盆景,讓他收好,派忠心之人送回;第二件,就是通報榮府的兩件大事,接回元春和摘牌匾,理由也寫了,『好狗不擋道』。第三件,就一句話,你好狗否?
林海怔了一下,把兩封信對着看,再想想老太太讓賈璉帶來的信,那字明顯的是賈政的手筆。但口吻上看,三封信其實頗為一脈相承。那麼三封信其實就是傳遞一個信息了,好狗不擋道,包括讓他去薛家析產,不要族長之位,不要內務府行商資格,歸根結底為,好狗不擋道。自己這個老聖人親點的鹽課,現在在新朝里,的確也是時候想想了。
第二日,林海就帶着四個紈絝去了金陵,與老管家匯合,去了薛家。薛家看王家真來了人,還帶了賈家的哥兒,還把鹽課林大人請來仲裁,這還怎麼分?一個個氣得七竅生煙。
「王氏好手段,如此這般,那薛某也不介意去敲下府台之門,看看一個服苦役的殺人犯能不能承襲內務府之簽。」族老覺得薛姨媽欺人太甚,一下子土脾氣就上來了。
「老人家稍安勿躁,林某前來是奉了岳母之命,薛太太是內子二嫂的妹妹,二嫂不能前來,岳母命林某帶上侄子,侄孫們過來看看。但岳母也說了,凡事說不過一個理字,您說得極是,薛蟠犯法,縱是認罪認罰,也不能洗清其罪行,內務府行商資格,雖說是薛蟠之祖個人的,是可以還給內務府」林海笑盈盈的虛按了一下,慢慢悠悠的說道。
族老一聽,立刻不動了,林海說得很清楚,當初紫薇舍人支持太祖起事,薛家族人可是怕事,沒參與。現在薛姨媽兒子被關了,這行商資格若是交給內務府,薛家還是一無所有。一個個的就安靜了下來。
林海點頭,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清了一下嗓子,「岳母向來心疼晚輩,對如海說,一筆寫不出兩個薛字,薛姨媽和薛姑娘還是姓薛的,薛家好,他們母女才能好。所以這行商的資格,交給族裏不是不可以。不過,交總要有交的章程,蟠哥兒只去三年,三年之後,還得回來。總要有安生立命的根本;薛姑娘要嫁人,總得有嫁妝。所以族裏預備如何呢?」林海氣定神閒。
現在族裏也就是明白了,內務府簽子他們準備交了,但怎麼交法,就得有個說頭。
「那容老朽多嘴一問,王氏是想交族中三年,還是徹底割交給薛家。」族老想想對着林海一禮。
「那就得問族老如是想了,三年如何交法,割讓又是如何的割讓法。」林海還是雲淡風輕。
薛姨媽心裏有點急,若是內務府的簽子沒了,那兒子回來怎麼辦,可是昨天和女兒說了半天,也說了,讓自己到了這兒,一句話也別說。現在他們說什麼都晚了,王家已經安排好了,他們現在已經是人為刀殂,我為魚肉。根本沒有反抗的機會。她內心的也悲涼,原來這就是孤兒寡母,孤兒寡母到了這時,連開口的機會都不會給自己。
沒話說,努力寫明天的。爭取不斷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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