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末,陳太后稱身子乏了,聶皇后才帶着顧聽荷退出坤寧宮。兩人踏出宮門,乘着轎攆回鳳儀宮。夕陽餘暉灑在她們身上,給這深宮添了幾分落寞。
和陳太后周旋一下午,兩人都沒什麼胃口用晚膳。聶皇后讓身邊伺候的人都下去之後,兩人這才說起了體己話。
「小姨,您說今天太后娘娘跟我說那些話是什麼意思?」
顧聽荷皺着眉問道。她總覺得陳太后似乎在暗示着什麼。
聶皇后面色鐵青道:「太后娘娘面上看着和藹,實在心思深沉,她的話自是有深意的。」
顧聽荷聽得心驚,不覺攥緊了手中的帕子。難不成真是自己想的那個意思?
聶皇后嘆了口氣道:「如今朝中局勢不明朗,太后和皇上暗中奪權。太后娘娘這是不滿皇上派七弟攻打西戎了。」
顧聽荷回憶着今日下午陳太后說過的那些話,越發覺得聶皇后說得對。
顧聽荷不由問道:「那太后娘娘為何跟我說這些?」
聶皇后輕笑一聲,「自然是攪渾水。」
顧聽荷秀眉緊蹙,還是沒懂。
聶皇后無奈道:「她提沈家那小子,是盼着你怨恨皇上,將南平王府攪和得雞犬不寧。」
顧聽荷聽得目瞪口呆,半晌才道:「可我現在當真不在意沈少珩了。」
聶皇后輕笑道:「無妨,太后娘娘並不在意你中意誰。她想要的是你不斷鬧出事端,讓七弟煩不勝煩,怨恨起給你們賜婚的皇上,最終和皇上漸行漸遠。」
顧聽荷瞪大眼,難以置信道:「我雖是南平王妃可我和南平王說話最多不過二十句他就出征了,我哪裏有這麼大的臉面,值得太后娘娘用心至此。」
聶皇后眼神複雜道:「你將丞相府鬧得雞飛狗跳,追男人追得全國無人不知,太后娘娘自然是覺得你有這個本事的。」
顧聽荷
她懂了,在這太后眼裏自己就是個超級好用的攪屎棍。
顧聽荷想到自己當初為着沈少珩鬧出的那些事,嘴角一抽,覺得自己還真是沒有愧對陳太后的「厚望」。
「小姨,你說我該怎麼做?」顧聽荷問。
聶皇后輕笑一聲,「你就當不知道太后娘娘的意思,該怎麼就怎麼。不過是順嘴挑撥你兩句,她的手段可不止這些小打小鬧。」
「我知道了。」顧聽荷垂眸道。
她心裏有氣,氣得厲害。被別人當工具的感覺可不好受。
「樂樂,明日你就出宮吧。」聶皇后看着顧聽荷道。
「我瞧着太后似乎是盯上你了。你再在宮裏住下去,指不定要鬧出什麼事來。」
顧聽荷眸光微閃,看了一眼聶皇后的肚子道∶「那就按照我們的原計劃行事。」
聶皇后點點頭,終於下定了決心。
一夜無話,顧聽荷安安穩穩在鳳儀宮又睡了一晚,第二日一大早便出宮了。
顧聽荷出宮之後,直接帶着麥冬回了南平王府。
她一踏入南平王府,便有下人迎了上來,「王妃,您可回來了,奴婢們都很想您。」
顧聽荷笑了笑,裝作沒看到下人們眼中的閃躲。她心裏有數,這段時間不在,南平王府定然發生了不少事。
顧聽荷問道:「程管家呢?」
「程管家一大早就去莊子上了,說是要晚上的時候回來。」
顧聽荷微微頷首,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剛一踏入院門,便見一個連翹正拿着個肉骨頭逗着旺仔。旺仔聞得到,看得到,吃不着,急的是團團轉。
顧聽荷看着好笑,走了過去,敲了連翹的頭一下道:「總欺負我們旺仔做什麼。」
連翹見着顧聽荷回來,猛地站起身來嚷嚷道:「王妃您終於回來了。」
「這是怎麼了。」顧聽荷瞧着連翹微微泛紅的眼眶,皺起了眉。
連翹眼淚汪汪道:「您不在府中的這段時間,青松園那邊常常找事。奴婢不答應她們的要求,竹姑娘身邊的素月就說王妃您故意苛待竹姑娘。」
顧聽荷眸光微冷,這個竹姑娘居然敢趁着自己不在,欺負自己的丫鬟。
「對了,二小姐最近也來了王府兩次,只是您都不在二小姐又走了。」
「顧新月?」顧聽荷微微一怔。
「她來做什麼?」
連翹搖搖頭道:「奴婢不知,二小姐知道您不在什麼也沒說就走了。」
「許不是什麼大事,等她下次來了再說吧。」
是夜,沈府內燈火通明。
顧新月看着面前冷掉的飯菜發呆,知夏從外面走了進來輕聲道:「飯菜都涼了,奴婢拿下去熱熱吧。」
顧新月回過神來,輕聲道∶「不用了,我有些乏了,下去歇息吧。」
知夏應了一聲,便退了下去。
顧新月看着知夏離開,這才站起身來走到窗邊,推開窗戶看着外面發呆。
想起沈少珩前些日子跟她說的話,顧新月煩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頭髮,抬步走了出去。
她不知不覺地走到了沈少珩的書房外。燭光透過窗戶映照在顧新月的身上,少女固執地站在門口似乎要等着裏面的人兒主動發現她。
不知等了多久,直到燭火熄滅,裏面的人也沒踏出房門。顧新月看着熄滅的燭火,心裏湧上一股酸澀。
她忍不住抬手敲了敲門,輕聲喊道∶「五爺,是我新月,我可以進來嗎?」
房間裏一片寂靜,顧新月咬着唇,心裏湧上一股委屈。
正當她準備離開的時候,房門從裏面打開。
沈少珩看着站在門口的顧新月,眉頭一皺道∶「這麼晚了,你來做什麼?」
顧新月看着沈少珩清冷的眸子,心裏一抽。半晌才道∶「五爺已經很久沒回院子裏了。」
沈少珩眸光微閃,看着顧新月淡淡道∶「之前我同你說的事,考慮得如何了。」
顧新月心頭泛上一絲苦澀,低低道∶「我去南平王府請了她兩次,只是她都不在府上。」
沈少珩眼中閃過一次幽光,這丫頭看來是想通了。
「既然她不在府上,那就等她回來再去請。」沈少珩淡淡道。
沈少珩的聲音不大,語氣里卻是充滿了勢在必得。
顧新月垂下眼帘,掩去眼中的不甘。她抬起頭看着沈少珩道∶「五爺,您答應新月的事情千萬別忘了?」
沈少珩擺擺手,不耐煩道:「放心就是」。
顧新月低低應了一聲,這才轉身離開。
沈少珩站在門口,目送着顧新月的背影,這才關上了房門。
他背靠着房門,神色晦暗不明。
而顧聽荷此時正在和程管家一起算着王府的賬本。
「王妃,這是這些日子府上的支出與收入,您過目一下。」程管家將賬本遞給了顧聽荷。
顧聽荷接過賬本,一頁一頁地翻看着。她發現這些日子,竹姑娘所在的青松園的支出比平日多了許多。
「程管家,青松園的支出比平日多了許多,這是怎麼回事?」顧聽荷看着程管家道。
程管家臉色有些尷尬,輕咳一聲道∶「王妃,是竹姑娘說想要給城外的流民施粥,所以奴才支了些銀兩給竹姑娘。」
顧聽荷微微眯起眼,冷笑着道∶「拿着別人的銀子當好人?真有她的。」
「王妃。」程管家欲言又止地看着顧聽荷,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
顧聽荷也不急,慢悠悠地端起手邊的茶盞輕抿了一口,等着程管家的下文。
見顧聽荷如此,程管家這才一咬牙道∶「竹姑娘去看完流民回來之後就咳疾就變重了。所以奴才這才自作主張給竹姑娘多支了些銀兩。」
顧聽荷看着程管家已經困得有些睜不開但又勉力睜着的雙眼,淡淡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程管家恭敬地行了一禮,這才轉身離開。
顧聽荷將賬本放下,起身走到了窗邊。她推開窗戶看着外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倒要看看這個竹姑娘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天色微微泛起魚肚白的時候,顧聽荷便起床梳洗。她剛打開房門,便看見連翹從外面走了進來。
「小姐。」連翹行了一禮。
顧聽荷點點頭,輕聲道∶「走吧。」
主僕二人一路來到了青松園,顧聽荷遠遠的就看見一群人圍在青松園外似乎在看什麼。
她淡淡地掃了一眼,徑直走進了青松園。
院子裏兩個灑掃的小丫鬟看見顧聽荷來了,忙迎了上來道∶「王妃,您可來了,前兩日我們姑娘還念叨您什麼時候回來呢。」
顧聽荷淡淡一笑,輕聲道∶「是嗎?看來竹姑娘還挺想我,那我就先進去了。」
說着,她便抬步走了進去。
青松園內。
顧聽荷剛一踏進房間,便看見一個穿着青色衣裙的女子正靠在軟榻上,手上拿着一本書在看。
聽見聲響,青衣女子抬起頭,露出一雙明亮的眸子。她看着顧聽荷,輕聲道∶「王妃,您來了。」
顧聽荷看着青衣女子,淡淡道∶「竹姑娘又看咳疾又加重了?」
顧聽荷看着眼前這個神態自若的女子,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這個竹姑娘看起來並沒有什麼不妥,但她總覺得那裏變得怪怪的。
竹姑娘看着顧聽荷,掩嘴咳了幾聲。聽着她這虛弱的咳嗽聲,連翹忍不住皺了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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