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凌眉頭頓時擰成了一個大疙瘩,再不遲疑,伸手將那十根金條推到一旁,將抽屜暗格里所有的書信全部都拿了出來。
然後他靠在椅子上,開始從第一封信看起。
第一封,第二封,第三封......一封信接着一封信看。
蘇凌發現,這信時間的跨度竟然有四年之久。無一例外,皆是蕭箋舒給袁中大的信,或者袁中大寫給蕭箋舒的信。
雖然,不知道什麼原因,信似乎少了不少,因為所有信加起來的內容並不連貫。但是,卻並不妨礙蘇凌能夠清楚的知道,這些信的性質,更像是臣主二人之間的書信來往。
信紙從最初的發黃,看起來有些舊,到後面的信紙的顏色變化的並不明顯,字跡從不清楚到後面的字字句句都十分清楚。
顯而易見的是,信按照時間,從舊到新按順序地放在一起的。
至於信中的內容,最初之時,兩人有來有往,內容之中,袁中大對蕭箋舒的態度十分的恭敬,而蕭箋舒寫的信,字字句句,也十分的平易近人,就如兩個知心的好友,蕭箋舒並未讓人感覺到,他是蕭府公子,就好像一個後進的虛心謙遜晚輩。
然而,隨着那寫信的時間推移,那些看起來比較新的信中,蕭箋舒寫來的信,所佔的比例就越來越多了,往往蕭箋舒寫來數封信,那袁中大才會回上一封信。
所寫內容也極其簡短,似乎頗有應付的意思。
從後面比較新的信中,蘇凌可以看出,蕭箋舒拉攏袁中大的意思越來越明顯,到最後信中的字句也愈發的不加掩飾起來。
而從袁中大給蕭箋舒的信中看去,卻看不出袁中大對蕭箋舒的拉攏到底是持一個什麼樣的態度,似乎不近不遠,也似乎並不拒絕蕭箋舒的拉攏。
但是,袁中大給蕭箋舒的信中內容,亦看不出袁中大願意投效蕭箋舒的意思,往往含糊其辭,寫得並不直接。
從這些往來信箋之中,蘇凌可以確定,袁中大應該跟蕭箋舒關係匪淺,這五年來更是多有書信交通。還有,蕭箋舒應該在不遺餘力地拉攏袁中大倒向他,替他做一些事情。
但究竟是做什麼事情,兩個人都頗有默契的未曾點破,皆是語焉不詳,或者只用那些事來代替,並不說明具體到底是些什麼事。
除了這些,蘇凌從袁中大給蕭箋舒的信中,看得出來,袁中大對蕭箋舒的百般拉攏和暗示是心知肚明的,他的態度也十分的曖昧,雖然無法確定他是否倒向了蕭箋舒,是否替蕭箋舒做事了,但蘇凌可以確定,袁中大也沒有明確的拒絕。
蘇凌的心中畫下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所不解的,一是袁中大給蕭箋舒的書信,為何也會出現在袁中大房中抽屜的暗格中呢?按照常理,寄出的信,所寄之人,並不會再有了。
除非,是袁中大要刻意地留下他寫給蕭箋舒的信,作為一種憑證。
到底是不是袁中大在寫信時謄抄了一份留存下來,蘇凌不能確定,更不能確定,是不是袁中大在想證明自己一些什麼......
二則,看這些來往書信,可以十分清楚的知道,裏面少了不少,並不是全部的書信。
那這些少的書信,又是什麼?是蕭箋舒寫給袁中大的,還是袁中大寫給蕭箋舒的呢?這些缺少的書信寫的內容又是什麼呢?
對了,還有一點,這些信被放在如此隱蔽的第三層抽屜的暗格之中,想來是袁中大不想讓人知道的秘密,可是既然如此隱蔽,為何這書信還會缺失一些呢?
是袁中大弄丟了,還是被人動過呢?
另外,這麼多書信的最上面,壓着的十根金條,又是何人的?
想來不可能是袁中大自己的,一則袁中大的職位,在暗影司還算不小,但在整個蕭元徹陣營之中,並不顯赫,他不可能有這麼多的金條的。
二則,從袁中大房中的陳設還有眾暗影司的人的講述中看,袁中大是一個極其簡樸的人,生活從來不講求奢華。便是每次回龍台探望妻兒帶回的禮物,也很多是眾位兄弟湊錢買的一些心意。
一個連摯愛之人的禮物,都需要別人幫忙湊錢的人,怎麼會有十根金條呢?然而,不管這十根金條是誰給袁中大的,袁中大卻始終不用,放在暗格之中,這又在表明什麼呢?
蘇凌忽地想起,大家都說過,袁中大心地寬厚,為人謹慎,從不逾矩。
可是,暗影司本就是諜報機構,只屬於蕭元徹的暗中勢力,當無條件的忠於蕭元徹。
那蕭元徹又十分的厭惡自己的臣屬暗中與他的幾個兒子私交,若是暗影司的人這樣做,恐怕將更加的為蕭元徹所不容。
更何況,袁中大可是天門關分司的副督司,此事若是被蕭元徹所知曉,後果將極其嚴重。
這些,袁中大不可能不清楚。依照袁中大為人謹慎的性格,他應該做不出暗中交通蕭箋舒的事情的。
可是這麼多的信,卻證明了,袁中大不但與蕭箋舒有私下來往,而且來往最少當有五年之久。
甚至,明知蕭箋舒有心拉攏他,他也並未表現出疏遠和拒絕。
這不是十分反常的事情麼?
蘇凌一口氣看完這些信,只覺得心裏壓了一塊大石頭,讓他呼吸都不暢通了。
袁中大,這個人,到底是一個什麼人?蘇凌現在心中也難以確定,甚至他是在替蕭箋舒一人做事,還是在替整個蕭氏做事,他都不能確定。
如今人已經死了,這個答案,或許自己永遠都想不清楚了。
蘇凌的心中生出一絲無力感。
他驀地覺得,自己無意之間捲入了一場家族內部明爭暗鬥的漩渦之中而不自知。
若是真的蕭家從一開始便暗中爭權奪利,你來我往,那他蘇凌存在的意義是什麼?是蕭元徹的刀?是蕭元徹用來制衡和對付蕭箋舒的?
若真如此,那便與蘇凌心中的初衷背道而馳,相去甚遠了。
那自己所做的一切,不惜命,不怕苦,披肝瀝膽地籌劃,這些,將毫無意義可言。
蘇凌內心深處升起一股濃重的無力感和落寞感。也許,自己所做的一切,真的毫無意義。
可笑的是,自己還心心念念地標榜自己心中裝着天下的黎庶。
被人說自己有一顆聖母心,真的一點錯都沒有。
這天下,從來都不屬於天下萬民,而是屬於某一個上位者的,而且這上位者家族內部,還為了各自的利益,暗中將自己當做一把鋒利的刀!
蘇凌有些寒心,更有些憋悶。
蘇凌拿着那些信紙的手,微微地顫動着,抬頭看向窗檐一角的夕陽。
夕陽如血,沒有一絲暖意。
天門關的冬日黃昏,竟如隆冬一般寒冷了麼?
蘇凌抑制着自己的負面情緒,想要將這些信再好好的看一遍,看看還有沒有什麼新的發現。
可是這一次,他卻提不起哪怕一點的精神,只看了幾封信,便覺得整個人昏昏沉沉的。
然後,他真的整個人伏在方桌之上,沉沉昏睡過去......
日落無聲,黑夜初臨。
門外緩緩地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片刻又有叩門聲響起。
「蘇督領......蘇督領,天色已黑,咱們該動身了!......」
蘇凌猛然驚醒,揉了揉眼,也有些意外,自己竟然趴在方桌上睡着了。
他聽了聽,門外的聲音,是韓驚戈的話音。
這才極速地將手邊的那些信收進抽屜的暗格中,淡淡道:「進來罷!......」
門開,紅燈一閃。
卻見陳醒三提了一盞紅燈籠,韓驚戈跟在後面走了進來。
蘇凌看去,韓驚戈已然換成了在陰陽驛的那身打扮,儼然是個莊稼漢子模樣。
蘇凌站起身來,穩了穩腰間的溫魂劍道:「準備好了?既如此驚戈,咱們起身罷!」
趁着微微的紅燈籠光芒,三人悄然地來到正門出去,陳醒三朝兩人拱手道:「蘇督領、韓督司,你們走後,我便集合府中兄弟,到元始峰下埋伏,專候督領消息!放心,這些兄弟都十分可靠!」
蘇凌點了點頭道:「府內也要加強警戒,以免再有賊人趁府中空虛,暗中攪鬧!」
陳醒三拱手應諾,道了保重,這才轉身回去。
蘇凌看了看天,此時離着陰陽驛關門還有些時辰,雖然陰陽驛在天門關東郊的元始峰下,但憑着自己和韓驚戈的腳力,自然是用不了多久。
蘇凌道:「時辰還早,天也剛黑,咱們若是疾行,回去的時候,還有很多人未睡呢,若是碰上了多有不便,那就慢慢走回去吧!」
韓驚戈點頭,蘇凌這才當先轉身,朝着陰陽驛的方向,緩步走去。
一路之上,蘇凌默默地想着心事,加上他雖然十分認可韓驚戈的能力,但對他下令射殺丁小乙還是有些不滿,故而並未再說話。
韓驚戈似乎察覺出蘇凌對他的態度冷淡,也刻意地跟在後面,與他保持着一段距離。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走着,儘量的拐彎抹角,不走大路,走小路穿巷子,蜿蜒曲折地朝着東郊而行。
由於是步行,並未刻意地趕路,兩人走了約有一個多時辰,才來到東郊。
此時此地,已經沒有了人跡。
孤月高懸,暗空無星,冷風瑟瑟,衰草低伏。
正走之間,蘇凌忽地開口道:「韓驚戈啊,我將你私下命令,射殺丁小乙之事,一旦傳信給伯寧,你必然要受到懲治和責罰,你可有怨言?」
韓驚戈搖了搖頭,竟有些洒然一笑道:「確實是韓某對不住小乙兄弟,這件事韓某本就有錯......今天我也想了許久,誠如蘇督領所言,有些事情,若是再爭一爭,或許就會有轉機,誰也沒有權利剝奪別人的無辜性命......無論是什麼原因......」
蘇凌點了點頭道:「那你可曾後悔?」
韓驚戈停步,抬頭看了看那盞孤月,淡淡搖頭道:「不曾......丁小乙之死,關內的弟兄們便不會被其所累......至於韓某個人,便交給命運罷!」
不等蘇凌說話,韓驚戈一拱手道:「蘇督領,驚戈已經想好了,天門關諸事畢後,我便自縛前往主公大營,是生是死,是殺是罰,驚戈皆坦然受之!」
蘇凌轉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月色冷光,照在這個壯實漢子的臉上,稜角分明。
蘇凌嘴唇翕動,想要說些什麼,卻終是一嘆道:「走罷......陰陽教龍潭虎穴,此次前往,還不知道有多少危險等着你我呢......」
兩人繼續保持着微妙的距離朝前走去。
又走了一陣,蘇凌忽地沉聲道:「韓驚戈,近前來......」
韓驚戈略微一怔,這才快步與蘇凌並肩同行。
蘇凌沉默片刻,忽地正色道:「此次前去陰陽教,你做你該做的事情,我不會幫忙,亦不會插手,除了時不可解......等到了總壇,咱們便分頭行事......我希望,我不干涉你,你也不要干涉我......蘇某一人獨來獨往慣了......這個習慣,我希望你牢記!」
韓驚戈一怔,拱手道:「喏!驚戈記下了......只是若驚戈查到了什麼,如何聯絡蘇督領......」
蘇凌的腳步稍快,淡淡道:「信礮......」
「喏......」
............
元始峰,極樂頂,陰陽教。
陰陽教佔地頗廣,雖然修建在元始峰峰極樂頂上,但峰頂卻十分的寬闊,更想不到平坦。
陰陽教依照地勢,蜿蜒連綿,樓閣宮殿,連綿不絕,一眼望不到頭。
頗有一番居高臨下,虎踞龍盤之氣。
此處極高,故而易守難攻。也許當初陰陽教主修建此教之時,便考慮到了,有朝一日,天門關定遭刀兵之禍,因此選在了這裏。
若真的有兵馬來攻,陰陽教居高扼守,便是天門關皆失,此處亦可堅守許久。
此時夜色正濃,陰陽教正面的大門前,乃是一處靜謐幽深的寬闊竹林,夜風吹來,竹影婆娑,竹響沙沙,幽靜寂寥。
竹影之間,便可以看到無數陰陽教的宮殿閣樓,檐角飛甍,氣勢恢宏縹緲,竟有一種說不出的莊肅之感。
整個陰陽教外圍,乃是數丈之高的高牆,將陰陽教所有的閣樓宮殿遮擋了去,看不清裏面的情況。
黑暗之中,陰陽教無聲佇立在元始峰極樂頂最高之處。
元始峰乃是東郊最高之處,懸崖陡壁,山峰高聳,宛如接天。
此時陰陽教所有的建築皆燈火早歇,一片黑暗。
陰陽教最裏面一處恢弘大殿,乃是黑白兩色建築。黑瓦白牆,深諳陰陽之意。
大殿之外,沒有一點燭火之光,大殿正門前,一樽巨大的青銅爐鼎,在暗夜中無聲靜默。
爐鼎內香灰早滿,其上還有三柱未燃盡,卻已然早息的大香,無聲無息,在冷風中,沒有絲毫的顫動。
大殿殿門緊閉,裏面沒有一絲一毫的燭光。
不知何時,似有腳步聲從遠處傳來,由遠及近,漸漸地聽得清晰無比。
一盞慘白的,如出殯所用的白茬燈籠,被一個人提着,燈籠被風吹得左右亂晃,原本就微弱的光線,更顯得時有時無。
提燈之人,身材頎長,頗為削瘦,卻穿了一件極為不合體的寬大道袍,宛如鬼魅虛浮,幽幽地朝大殿殿門走來。
走到大殿殿門前,方輕輕地叩打門環。
「咚咚咚......」的聲音傳出,彷如從幽冥地底中傳出一般。
那人叩打了三次門環,兩短一長。
驀地,從殿內傳來一陣淡漠的聲音道:「進來......」
那提燈之人,這才輕輕將大殿的門開了一條縫,閃身進入。
只是他方一進入,便極速的熄了白茬紙燈籠,似乎這大殿內的人,頗不喜光照,稍晚一刻,便會被怪罪一般。
這人抬頭看了一陣,見大殿之內,有一尊數丈高的神像,幾乎要挨着大殿的穹頂了。
那神像面目猙獰可怖,半張白臉,半張黑臉,獠牙森森,十分可怖。
神像面前的神龕上供着些貢品,前面是一個大蒲團,蒲團上卻並未有人。
此人正猶豫之間,又有話音傳來道:「內殿來......」
那人不敢耽擱,一低頭,躬着身子,極為謙卑地朝內殿去了。
內殿之中,空空蕩蕩的,只有一桌一椅一榻,再無他物。
然而十分明顯的是,這內殿的地板上卻畫着一個巨大的黑白兩色八卦圖案,鋪滿了整個內殿。
內殿竟有一絲微微的光線,不似前殿那般幽暗。
原來,那桌角左側,放着一隻白蠟,並無蠟盤,就只是隨意地將白蠟放在桌上。
蠟燭遇熱,不斷地向桌上淌着蠟油,那裏應該經常放蠟燭,因為蠟油凝結的高度都快與蠟燭燃燒的燭心齊平了。
而這內殿的微微光亮,便是從這唯一的,畢畢剝剝響着的白蠟燭中傳出的。
微小的光亮,已經能足以看清進來之人。
正是黑袍護法——管道罡。
管道罡的臉上帶着無比的虔誠和一絲莫名的懼意,抬頭在內殿尋找了一番,卻並未發現內殿有人,正自愣住疑惑,那聲音又起道:「在這裏......朝里看!」
管道罡雙眼一縮,這才看到那最裏面的床榻之上,正盤膝而坐着一個全身裹在黑袍之中的人,五心朝天,渾身給人一種徹頭徹尾的死氣,若他不說話,就如一具屍體死人。
也怪不得管道罡起初未曾發覺此人。
這內殿本就只有一根蠟燭,又被齊平的蠟油遮擋,光線本就極暗,而這榻上之人,更是穿了一身黑袍,再加上,那床榻處乃是整個內殿最暗之處,這人又似乎刻意地坐在黑暗之中,十分排拒哪怕這一點的光線,故而他若不出聲,的確發覺不了他的存在。
管道罡趕緊神色一肅,將頭再次低下來,看着兩隻腳,恭敬道:「道罡參見教主......」
「嗯......」
陰陽教主只是微微的哼了一聲,仍舊眼睛微閉,五心朝天的盤膝坐着。
等了一陣,陰陽教主方淡淡道:「回來了?......」
管道罡趕緊點點頭道:「是......屬下一從陰陽驛返回,便一刻不敢耽擱,前來面見教主......」
那教主似乎緩緩地睜開眼睛,一道冷芒看向管道罡,聲音帶了些不滿,卻仍舊淡淡道:「不是問你......問那兩個人!......」
管道罡的心猛地一縮,趕緊又道:「是是是......他們跟道罡前後腳回來的......現下已經各自回房安歇了......」
「都去了何處?......」
管道罡略微一想,趕緊道:「教主吩咐道罡,今日要盯住他們,道罡不敢懈怠,昨夜到今天盯了他們一天......白日裏,那道士陪着那女娘在天門關各處閒逛了一整天,似乎沒有什麼目標......」
「可有發現你麼?......」
管道罡又是一顫,趕緊道:「道罡謹慎,不敢跟得太近,料想他們是不曾發現我的......」
那陰陽教主的聲音有些不置可否道:「都去了何處......」
「今天早上,他們先去了一個飯館用過早膳,然後就在天門關中閒逛,一直在天門大街逛了一個上午,那女娘還買了一些小玩意兒和小飾品......還讓那道士付銀錢,那道士看着是不怎麼心甘情願的,他們還多有拌嘴......」
「嗯?......誰問你這些!」那陰陽教主的聲音已然帶了明顯的不滿。
嚇得管道罡雙腿一軟,差點跪下,連忙又道:「是是是......中午他們吃過午膳,去了幾個地方......分別是不羨仙、韓府和天門守將府,不過都是在外圍轉了幾圈,並未進去......」
「路上可有與什麼可疑之人說話麼?」那陰陽教主的聲音這才沒了方才的嗔怒。
「不曾......都是他倆,並未與任何人說過話......」管道罡忙道。
「嗯......為何他們回來得這麼晚?......」那陰陽教主問道。
「這......似乎是他們在等一個什麼人,在東郊耽擱了許久,那人又未至,這才返回來......」管道罡頓了頓道。
「很好......你做得不錯!」陰陽教主淡淡的說道,雖是讚許,卻無半點讚許之意。
身形一動,黑袍飄蕩,那陰陽教主緩緩下了床榻,朝着桌子前走去。
白蠟燭光一動,他已經坐在了桌後的椅子上。只是,整個人依舊被黑袍包裹着,看不清面容。
「這是今日......昨夜呢?他們入夜便出了陰陽教,又去了何處呢?」陰陽教主似隨意地問道。
「這......這屬下......屬下不知!」管道罡的聲音有些顫抖,神情也慌了起來。
「你!......這便是你說的他們沒有發現你麼?廢物!」那陰陽教主的聲音並不高,似乎聽起來依舊平緩,並未生氣。
「道罡......」
管道罡只說了這兩個字,便冷汗涔涔,忽地身體一軟,跪在地上。
他一臉恐懼而痛苦地叩頭道:「道罡......辦事不利......」
「啪——」的一聲清響。
一枚黑白兩色的丹丸從陰陽教主的方向隨意的扔出,滾落到管道罡的面前。
管道罡臉色煞白,渾身顫抖,看向那枚丹丸的眼神竟十分的恐怖,仿佛如見到了鬼怪一般。
「吃了它......」
陰陽教主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可聽在管道罡的耳中,宛如是這世間最可怖的聲音。
管道罡雙手顫抖,緩緩地朝着那枚丹丸伸出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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