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時的西域,遠比雲初知曉的新疆富饒的多。
主要是沙漠,戈壁的範圍遠沒有新疆那麼大,氣候自然也不如新疆惡劣。
夏日的雪山上永遠都是雲遮霧繞的模樣,有時候霧氣會落下來,在山腰處形成一道壯觀的圓環,霧氣摩擦就會出現驚雷,有了驚雷之後,就會搖落雲霧中的水滴,繼而在雪山腳下落線一陣雨,或者一陣雪,有時候也有可能是一陣冰雹。
指頭大小的冰雹敲擊在雲初的甲冑上,噼里啪啦的,戰馬很討厭冰雹,不是冰雹很冷,而是冰雹打在馬耳朵上讓它們很不舒服。
雪山下的冰雹並不會一直下,下一陣子冰雹之後,就會變成凍雨,如果雲開霧散的話,又會變成雪花落下來。
沒錯,就是朗朗的晴天裏,雪花沒完沒了的落,一盞茶的時間,地上的積雪就能有一寸厚。
不過,這些雪也存不了多長時間,昔日裏的地溫高,轉眼功夫,這些雪就會化成水,繼而把原來的土路弄得泥濘一片。
攻城破敵很痛快,趕路很麻煩,尤其是在西域趕路,更是一件讓人頭痛的事情,一個地方到另外一個地方,他他娘的遠了。
雪山腳下就是一座大食人的城池,叫做赫拉茲,這座城之所以會被修建在這裏,目的就是為了防備來自西域的馬賊。
現在,雲初就是馬賊!
雪山腳下是一道峽谷,峽谷里植被豐茂,當雲初帶着他的巨型馬賊團下到峽谷之後,一陣陣濕瀾,燥熱的氣息就撲面而來。
最誇張的便是,雲初竟然在一片樹林的邊緣地帶竟然看到一顆香蕉樹。
大唐人就不吃香蕉,主要是這個時候的香蕉全是籽不好吃,如果想吃,只能跟非洲的黑人學習,把香蕉摘下來烤着吃或者煮着吃。
雲初用馬槊斬下一串香蕉,見上面有幾根泛着黃色的香蕉,這東西應該已經成熟了。
剝開一根香蕉咬了一口,果然跟他想的一樣,這種沒有經過人工培育的野香蕉,基本上沒有什麼甜味,發酸不說還澀的利害。
雖然不好吃,雲初還是吃了兩根,畢竟是香蕉,而且是西域的香蕉,不吃的話太虧了。
吃完兩根香蕉,肖玉華就如同猿猴一般從一棵樹盪到另一棵樹上,宛若猿人一般的落在雲初馬前稟報道:「赫拉茲城沒有在這裏安置哨卡。」
雲初抬頭看看地勢,皺眉道:「這裏對於赫拉茲城乃是最後一道屏障,我不信他們會放棄這裏。」
肖玉華從斗篷上摘下一條螞蟥捏在手上拿給雲初看:「這裏並不適合駐軍。」
雲初疑惑地道:「為什麼我們進來的時候沒有看到這東西?」
肖玉華低下頭,沒有回答,只是隱晦的朝道路兩邊的草叢看了一眼。
雲初用馬槊撥開草叢,立刻就抽回了馬槊,一隻被剃光毛的羊倒在那裏一動不動,它的身上,爬滿了螞蟥,有一些螞蟥足足有手指長,手指粗細,全身通紅。
不用問,這是哈桑跟康碧絲的手段,雲初還在那隻羊的邊上看到了不少的人的屍骸。
看樣子這就是哈桑,康碧絲他們在路過此地跟大食人交易的時候,常用的手法。
「他們已經進城了是嗎?」雲初繼續問道。
「是的,半個時辰之前,哈桑,康碧絲已經進入了赫拉茲。
現在就等我們出現在城外,將大食人的軍隊吸引出去之後,他們就在城內發動。」
雲初被那些螞蟥給噁心到了,也不想在這一片奇藝的峽谷里多停留,縱馬率領軍隊離開了這座吸血峽谷。
雪山下的小石頭城堡,因為有雪山跟樹林的映襯,景色總是很好的。
尤其是這裏處在雪山的向陽坡上,溫暖的水汽從對面吹來,被雪山阻擋之後,造就了這裏綠草如茵的好模樣。
這裏種植的也是青稞,而且已經有一紮長了,而那些草灘上到處都是牛羊,看起來十分的富足。
青稞地里有農人在除草,草灘上有牧羊人在模樣,偶爾還能聽到牧人跟農家女子在調情唱歌。
赫拉茲城頭上的大食人的月亮旗無力的耷拉着,城門口人們進進出出,一派繁忙景象,至於城裏面,城外面的房子上,正漂着炊煙。
不過,當雲初帶着他的黑甲騎兵翻過山頭出現在大路上的時候,赫拉茲城原本的安靜祥和模樣立刻就消失了。
牧羊人們亂鬨鬨的開始驅趕自己的牛羊,農人飛快的跑出農田,飛一般的向城池裏跑。
很快城頭上就響起來了悽厲的號角聲,不斷地有大食人的軍隊衝上城頭,一頓飯的功夫之後,就有一個身着閃亮鎧甲的大食人將軍帶着一群騎兵離開了城池,橫着擋在雲初的面前。
雲初回頭看看自己的骷髏加骨頭棒子旗幟,覺得自己已經是強盜了,就沒有理由跟那個大食人將軍說什麼門面上的話,揮揮手,背後的黑甲騎兵們潮水般的衝下山坡,向對面的大食人席捲而去。
還以為這五百個大食人的騎兵會龜縮進城,沒想到這五百騎兵,竟然悍不畏死的也向黑甲騎兵發起了進攻。
只是他們等不到兩軍相接的機會了,黑甲騎兵捨棄了馬盾之後,改裝了弩弓,這是那種可以一隻手操控的弩弓,在兩軍交接之前釋放的殺敵利器。
裏面只有三發弩箭,按照黑甲騎兵的規矩,一口氣釋放完畢這三隻弩箭之後,就該提起馬槊,長槍一類的兵刃了。
大食人的騎兵裝備並不好,騎兵身上穿着的是皮甲,還是那種半身只能掩護住胸膛的皮甲,他們的戰馬身上沒有馬甲,為了方便騎兵作戰,他們的下半身只有一條肥大的燈籠褲。
因為是第一次跟名聞遐邇的大食國騎兵作戰,雲初派出去的是八百全甲重騎。
重騎順着山坡跑下來,才跑了百十步,速度就已經起來了,攜帶着恐怖的轟隆聲向那些被弩箭射的七倒八歪的大食騎兵撞了過去。
大食騎兵胯下的戰馬多數都是紅色的,整體模樣非常的精巧,比大唐騎兵的戰馬要靈動的多。
這就是著名的阿拉伯戰馬吧。
就在雲初垂涎這些漂亮的生靈的時候,那些披着馬甲如同怪物一般的大唐騎兵就跟這些騎着阿拉伯戰馬的大食人撞到了一起。
在一片人仰馬翻中,雲初看到梁英還在繼續向前衝鋒,他催動着自己的戰馬,完整的穿鑿透了大食人的騎兵隊伍。
好不容易降下馬速勒住戰馬,準備回頭再戰的時候,卻發現沒有必要了,君侯率領着剩餘的騎兵已經從高坡上跑下來了,估計只需要這一輪衝鋒,就能結束戰鬥。
雲初的棗紅馬跑的最快,他不是來忙着殺人的,而是為了將兩個從戰馬上掉下來的部下從戰場上救出來。
重甲騎兵就這一點不好,從馬上掉下來之後,一般都會受傷,在地上跟敵人作戰很吃虧。
雲初的馬槊刺穿了兩個大食人的咽喉,再用力的扒拉一下,那兩個唐軍就被扒拉到一邊,不至於被後面的馬隊撞到。
兩千五百騎兵從混亂的戰場上梳理一遍之後,戰場上的戰事基本上就已經平息了。
大食人的將軍還活着,只是身上的武器甲冑已經被唐軍給剝掉了,他憤怒的衝着雲初大吼:「你是誰。」
卻對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經過剛才那一戰,雲初看的出來,這些大食人並非是純粹的騎兵,或許他們更加應該被稱之為騎着馬的步兵才對,他們對於馬戰的熟悉程度,遠不及他們的大地上步戰的效果。
雲初假裝聽不懂大食人很不像樣的回紇話,只是把頭轉向城頭。
此時,赫拉茲城裏已經開始冒煙了,肥胖如豬的哈桑此時此刻在城頭作戰卻韓勇如獅,手中彎刀每揮動一下,就有一個大食人的士兵慘叫着倒地。
這讓雲初開始想像哈桑身體苗條的時候該是多麼齊整的一個西域武士。
「你們是誰?你是唐人嗎?」
大食人的將軍還在撕心裂肺的吼叫着,看的出來,他真的很喜歡這座城,從剛才看到的安靜祥和的一幕來說的話,這個大食將軍應該算的上是一個合格的城主。
雲初也不想隨隨便便的就把如此一個安靜祥和的小城給弄成人間地獄。
但是,沒辦法,哈桑跟康碧絲在選擇第一個需要突襲的城池的時候,他們不約而同選擇的就是這座名叫赫拉茲的小城。
有的時候,富裕就是一個原罪,尤其是在你沒有足夠的力量保護這些財富的時候,結局往往是最令人傷感的。
「我是前來問路的,你為何問都不問,就開始攻擊我們呢?」
梁英匆匆跑回來之後,假作遺憾的對那個大食人將軍道。
「你們是卑鄙的強盜。」
大食人將軍指着正在冒煙的赫拉茲,已經正在城頭屠殺大食人的哈桑與康碧絲,他應該已經認出,或者說他本來就對這兩個人非常的熟悉。
「我們不是,我們是無辜的過路者。」
梁英一邊下令部下收拾整理那些沒有受傷,或者僅僅受了輕傷的阿拉伯馬,等受傷的大唐騎兵被送上戰馬之後,雲初揚一揚馬鞭,就繼續朝西走了。
從頭到尾雲初一句話都沒有說,也沒有讓人殺了那個大食人將軍,甚至憐憫他的處境,給他貼心的準備了一匹受傷的戰馬,以及一包幹糧。
眼看着雲初帶着隊伍離開了赫拉茲,那個大食將軍還在那裏跳着腳的咒罵。
等哈桑跟康碧絲清理乾淨了城頭的大食武士,將注意力轉向他的時候,大食將軍,這才急匆匆的跳上那匹受傷的戰馬,一溜煙的跑了。
他覺得自己這個時候,還不能死,需要將敵人到來的消息告知總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