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條黑影並不是一起進院的,他們訓練有素,兩人進院,兩人在牆外放哨接應。
張天賜家的後牆外是一條小巷子,門高牆厚,平時走動的人就不多,深夜更是毫無人跡,連巡夜的輕易都不會走進來,正是行事的好地方。
進院的兩人在牆頭上觀察片刻,就跳落在地上。特製的鞋底,墊了很厚的棉花,加上他們略顯詭異的落地姿勢,整個人幾乎蹲在了地上,一點聲音都沒有。
兩人在黑暗中打了個手勢,一起向後院正房的左側房間摸去。張天賜家又不是皇宮大內,平時誰住在哪個房間裏也不是秘密,因此兩人上來就直奔目標。
就在兩人的手搭上房門,向外輕拉的那一瞬,一把寒光閃閃的鋼刀從門縫中直插出來,兇猛無比的插在了其中一人的腹部上。
中刀的黑影只發出一聲悶哼,竟然沒有驚呼,整個人像彎腰的大蝦一樣猛的向後彈出去,落在地上,另一個黑影也是一聲不發,腰間寒光一閃,一把更長更細的刀也從門縫插了進去!
門裏的人顯然沒想到外面的黑影反應如此快捷,驚訝的「操」了一聲,身子後仰,右腳飛起踹在門板上,借着這一踹之力把刀從門縫裏抽回來,那把刺進來的長刀剛好從臉上划過,距離鼻尖只有半寸!
門板被這一腳直接踹飛,砸在了專心反擊的黑影臉上,他百忙之中抬起左手格擋,總算沒把鼻子砸塌了,整個人也跟着門板飛了出去。
這一聲巨響直接驚動了全院的人,兩個僕從操着木棍從前院大喊着衝過來。這大喊聲大的有點過分,一方面是給自己壯膽,另一方面,是希望能驚動外面巡街的官兵。
但當他倆衝到後院時才發現,官兵沒有,卻有四個錦衣衛正在圍攻兩個黑衣人。一個黑衣人受了傷,一個錦衣衛一對一的和他在打鬥。那錦衣衛身手不凡,黑衣人只能勉強招架。另一個黑衣人沒有受傷,刀法凌厲,和三個錦衣衛對戰,竟然不落下風。
被踹飛的門板處露出一個高大的身形,二十多歲,手裏橫着刀,也不上前助戰,只是守住門口。
蕭風手裏拎着老爹留下的繡春刀走出客房,把有點哆嗦的張天賜擋在身後,看着院子裏的兩個黑衣人,大聲道:「展宇,人沒都出來,你只管守住門口別動地方。」
展宇斜了蕭風一眼,沒應聲。這小子,不知道給裕王送了封什麼信,裕王就把自己叫過去:「蕭風要借你用一晚上,我答應了。」
展宇心裏很不爽,什麼叫用一晚上,聽着這個彆扭,像那啥似的。再說自己是裕王護衛,蕭風算老幾,說用就用?
不過這兩個黑衣人功夫真的不低,如果再來兩個,自己倒是不怕,就是不知道這四個錦衣衛能不能頂的住。這四人中,除了單挑受傷黑衣人的那個功夫不錯,剩下三個一看就是總旗以下的水平。難道錦衣衛現在辦事這麼托大了嗎?
正琢磨着,一個黑影從房檐上倒掛下來,長刀快如閃電的從下往上劈向展宇!這一招猝不及防,而且詭異至極。
正常的招式中,也有從下往上撩砍的,但任何人從下往上撩刀,力量都不會太大,速度也不會太快,絕對比不了向下劈砍的力量和速度,這是由人的生理構造決定的。
但因為此刻的黑衣人,是兩腳倒掛在屋檐上,整個人是倒過來的,他的劈砍相對於自己,就是從上往下,能發出最大的力量;但對於展宇來說,這一刀卻是從下往上,任何功夫招式里都沒有這麼一招!
展宇倉促間橫刀格擋,但他是單手持刀,那人卻是雙手握刀,用盡全力的劈砍,兩刀相交,展宇的刀一下被砍到上揚,胸前空門大開!黑衣人兩腳一松,整個人從房檐上落下來,在半空中身子翻滾,長刀一送,直接刺向展宇的胸口。
展宇能當裕王的護衛,自然功夫高強,只是很久都沒什麼機會和人真刀真槍的打了,略微生疏了點。此時陡遇兇險,潛能激發,眼看後退已經來不及了,手中的刀被震開也來不及格擋,大喝一聲,整個身子向後倒去,同時飛起一腳,踢在了對手的刀柄前沿。
長刀被踢的向上挑起,刺啦一聲,展宇胸前衣衫被劃破,帶出了一道血口子,只差一點就開膛破肚了!
展宇是武林世家出身,當了幾年江湖少俠,因為某些不好說的原因成了裕王護衛,從沒吃過這麼大的虧。他怒火萬丈,翻身一刀劈砍過去。
那黑衣人偷襲沒能得手,立刻後退,展宇怒火中燒,緊追不捨,剛追出兩步,忽然想起蕭風的囑咐,趕緊回頭去守門。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兩條人影一起沖向門口。一個是一直隱藏着沒有動手的黑衣人,另一個是蕭風。
蕭風一看展宇被激怒了就知道要壞,他來不及提醒展宇,直接拎着繡春刀向正房門口衝去,他反應雖快,但隱藏在暗處的黑衣人速度更快,只是距離比他遠,兩人幾乎是同時衝到了門口,差點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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倉促之間,兩人同時揮刀,一聲脆響,火花四濺。蕭風的功夫遠不及對手,但他的繡春刀是大明冷兵器中的巔峰設計,在這種狹窄的地方仍能靈活使用。
對手的長刀卻是適合開闊地帶,擠在門口這兒施展不開,只能用來防守格擋。加上蕭風這些日子苦練內功,力量和速度都有一定提升,因此一時間竟然難分勝負。
不過這也就是片刻間的事,對方稍退一步,長刀展開,蕭風頓時難以招架。展宇想收刀回援,那個纏住他的黑衣人像不要命一樣,招招只攻不守,純屬拼命,就為了不讓他騰出手來。
那邊兩個苦戰的黑衣人也忽然打法一變,大開大合,不顧性命,死死纏住自己的對手,不讓他們騰出手援助。那個最後才出手的黑衣人,明顯是四人中的首領,刷刷刷三刀,又快又重,蕭風連擋三刀,已經被逼進了屋裏。
屋裏的張雲清和巧巧早已十分驚慌,每人拿着一個花瓶,等着偷襲進屋的敵人。但見到蕭風后退進屋,險象環生,兩人都煞白着小臉,對視一眼,拿起花瓶就衝着那黑衣人砸去。
黑衣人視若無睹,連閃都不閃,兩個花瓶都砸在頭上,砸得粉碎,他卻連眼睛都沒眨,揮出剛猛的一刀,和剛才那個偷襲展宇的劈砍招數一模一樣,只是從上往下,將蕭風的繡春刀直接砸落向下,趁蕭風手臂酸麻,來不及舉刀的瞬間,一刀突刺,向蕭風的胸前刺去。
巧巧和張雲清同時發出尖叫聲,向前撲去。巧巧練過功夫,比張雲清速度快,但也快不過那把長刀。身後的展宇也拼命的往回撲,但都來不及了。
刀尖離蕭風的胸前只有三寸,以蕭風現在的身手,根本閃不開。他苦笑着看着眼前似乎變慢了的一切,心想自己死後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會不會就像一場大夢一樣,回到曾經的世界?如果是那樣,倒是好事了,回去告訴老婆,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然後洗澡上床,摟着老婆睡覺。怕就怕在這裏死了,就徹底湮滅,那就真的一了百了了。
有人說死前的一瞬間,時間會變得很漫長,想不到是真的。他能看見展宇往回撲的樣子,臉上帶着驚慌,是怕回去沒法跟裕王交差吧。而身後的巧巧,跳在半空中,小臉扭曲的不成樣子,從沒見過這麼驚恐的表情。
隔壁房間裏,被蕭風嚴令不許出來的巧娘正在往外沖,和同樣着急的張家娘子擠在了門口,誰也出不來,甚是可笑。而最清晰的,就是已經到了自己胸前的長刀,寒光閃閃,猶如秋霜。
奇怪的是,這生死關頭,他腦子裏最主要的念頭竟然是:這把刀真奇怪,這麼長,這麼窄,這麼鋒利,刺穿身體一定很容易,就像……
他腦海里忽然閃過一道閃電,這把奇怪的刀,那個「照」字里怎麼也想不通的「日」字,他幾乎想都沒想,大喝一聲:「八格牙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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