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天賜一愣,不知蕭風何意,他是糧商,又不養豬,哪知道啥時候餵豬,但又不能不回答,只得含含糊糊的說:「大概是吧。」
蕭風嘆口氣:「到了時間就該餵啊,否則肥豬餓了就會拱門。拱自己家的還好,拱到別人家們上,人家就會笑話主主人太摳門,連豬都餓跑了。」
眾人這才聽出意思來,那大胖商人臉色發紫,身後幾個商人有的忍笑,有的幫腔怒斥,張雲清忍不住,抱着還沒反應過來的巧巧哈哈大笑。
張天賜忍着笑對蕭風說:「大哥,此人叫談新仁,乃是商會會長,是有官府後台的官商。他什麼生意都做,在糧商一行做的也很大。我當初生意艱難,他想趁機吞併我,還想納小女為妾。我自然不肯答應,他就聯合眾人擠兌我。若不是恩公出手,只怕我真被他擠兌得家破人亡了。」
蕭風心中有數,他卻不怕這個官商。就算不用測字作弊,在這個時代,商業思維能超過他的人恐怕也不多。商業和科技一樣,是一直在向前發展的。幾百年前的一個商業奇才,到了現代就泯然眾人。任何一種商業模式剛出來時,人們都很驚嘆,但過不了幾年,就成了爛大街的套路。
所以拼經商,蕭風這個新時代奸商有絕對的信心。如果說拼官府後台,蕭風摸摸腰裏的度牒和玉牌,也毫不畏懼。
談新仁指着蕭風罵道:「你不就是那個街頭擺攤算命的小子嗎?怎麼,當了天賜糧店的半個老闆,就神氣起來了?我告訴你,別說半個,就是十個天賜糧店,老子我要擠垮你,也是三兩天的事!」
張天賜臉色有些發白,他雖對蕭風盲目崇拜,卻也知道商業上實力決定勝負。談新仁的資本是在超出自己太多,加上有官府後台,真要聯手降價,用賠錢的方法擠垮自己,自己真是毫無辦法。
蕭風微笑着舉杯一飲而盡,將酒杯重重的墩在桌子上。正要說話,張雲清搶在巧巧前抓起酒壺,又給他滿上了。小丫頭看着蕭風的臉上滿是崇拜,弄的蕭風差點把要說的話都忘了。
「談會長,你如此囂張,不就是仗着官商的身份嗎?官商有諸多特權,難怪你生意做的好。不過我蕭某既然當了天賜的半個老闆,就不會坐視你仗勢欺人。你要擠兌,儘管來,我到要看看你能不能擠垮天賜糧店!」
張天賜暗暗叫苦,心說你就是不怕他,似乎也犯不着如此說吧,這不是逼着對方動手嗎?談新仁最是死要面子的,這話一說出來,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得罪談新仁,就是得罪半個京城商圈啊!
不過既然蕭風開了口,張天賜心裏怎麼想,表面都是要力挺到底的,當下一挺胸脯:「正是,大哥的話,就是我張天賜的話,大哥說什麼,天賜糧店就做什麼!」
談新仁哈哈大笑幾聲,臉如豬肝色,羞惱已極:「好,姓張的,我就如你所願。我知道你賣高粱掙了點錢,半年吧,半年之內,我讓你傾家蕩產,跟姓蕭的一起上街擺攤算命去!而且到時我立下懸賞,誰砸你一次攤子,我給他十兩銀子!若是半年後你沒破產,我不姓談!」
他轉向張雲清,奸笑道:「小美人,你不要看這姓蕭的年輕俊俏,就迷上了。等你爹破產,你還得來找我,我能保證你錦衣玉食!這小子恐怕靠算命,養活不了你的,哈哈哈哈哈!」
張雲清氣得騰一下站起來,剛要發作,張家娘子一把拉住他,伸手一甩,一壺酒已經劈頭蓋臉的砸了過去。談新仁的僕從都在後面,門口不寬,談新仁胖大的身軀擋了個嚴實,僕從根本沒法伸手保護,酒壺結結實實的砸在了頭上。
張家娘子女流之輩,力氣不大,酒壺砸頭傷的不重,可一壺燙溫的酒全潑在了談新仁頭上臉上,狼狽不堪。談新仁大怒,喝罵着讓僕從上前動手。
張天賜一咬牙,吆喝一聲,他前幾天雇來的兩個僕從也從樓下跑上來,倒是頗為忠心,在門口和對方撕扯起來。只是談新仁一行人帶着十多個豪奴,兩個人根本抵擋不住。
這是忽然有人喝道:「什麼事亂糟糟的,張天賜是在樓上嗎?」
眾人向下看去,店老闆領着兩個戶部官員走上樓。店老闆一邊領路,一邊擦着滿臉的汗:「二位官爺,張老闆就在樓上雅間。不知怎的幾個老闆就動起手來了,您來了正好,給勸勸架。」
太白居作為京城最高檔的酒樓,背後自然也有人撐腰的,不過做生意講究和氣生財,客人之間打架能勸就勸,儘量不會讓人動手。
而且店老闆讓戶部官員勸架是很對路子的,天下做生意的,大部分都歸戶部管。商人們見到戶部官員,都有種天生的血脈壓制。
那兩個戶部官員上了樓,見到衝突的兩方,也是一愣。談新仁作為商會會長,人面自然廣,對兩位戶部官員也不陌生:「張大人,李大人,且請稍坐,只需一盞茶的功夫,我教訓了張天賜一夥,請二位大人喝酒!」
戶部官員自重身份,平時自然不會摻和這種事,但今天卻不同,那兩個官員伸手一攔:「你們要打,也得等我們辦完差事的!張天賜,我們奉命去你店裏找你,掌柜的說你在太白居請客,我們才追到這兒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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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天賜的臉頓時白了,他剛從大牢裏出來,驚魂未定,聽見官府追自己這麼急,哪能不怕。就連張家娘子和張雲清也同時臉色發白。
談新仁一愣,接着哈哈大笑:「張天賜啊,看來不用我收拾你了。你若是需要銀錢應急,我願意給你的糧店出個好價錢,當然,得搭上你的女兒一起賣!」
身後的豪奴和幾個捧臭腳的商人一起鬨笑起來,蕭風舉起酒杯,一飲而盡,手裏攥着度牒和玉牌,淡淡的看着兩個戶部官員。
「有什麼事,就說吧。」
樓上亂鬨鬨的,張天賜等人又都站着,遮住了坐着的蕭風。那兩個戶部官員聽到說話,才注意到蕭風,臉上竟然神奇般的露出親切的微笑。
「哎呦,蕭公子也在啊,聽尚書潘大人說,蕭公子獲皇上親賜度牒,封文玄真人,可喜可賀啊。」
蕭風就知道嘉靖壓根就沒想保密,除了自己叫他師兄這事之外,其他的情節估計朝堂中都已經知道了。民間可能消息慢一點,不過也是早晚的事。
那談新仁沒想到蕭風有如此身份,臉色頓時變得尷尬起來。那兩個戶部官員不敢再磨嘰了,趕緊沖蕭風一拱手。
「蕭公子,下官等是來恭賀張老闆的。」他二人雖然只是戶部九品散職使,但畢竟是朝廷命官,按理不會對一個秀才兼道人如此客氣。但蕭風的道號不是道錄司定的,而是嘉靖欽定,還直接給了真人稱號。
真人雖然不對應官職品級,但整個大明朝能被稱作真人的,朝廷給的最低虛銜也沒有低於四品的。蕭風雖無官職,這麼算起來,兩人自稱下官也沒什麼不妥。
就是蕭風那個不情不願的准岳父來,自稱一聲下官也沒毛病。
蕭風腦子一轉,已經明白了怎麼回事,微笑着沖張天賜點點頭。
「你們要恭賀張老闆,應該對着他說啊。」
兩個戶部官員立刻轉頭沖張天賜拱手:「張老闆,恭喜了。戶部接到內閣通令,沈煉力主馳援,且解決糧草之困,此次為首功,升任錦衣衛百戶!劉彤協助有功,升任戶部侍郎!張天賜淳樸憨厚,因緣際會解決高粱難題,堪稱有福之人,特賜官引,以表皇恩浩蕩。」
張天賜面紅耳赤,兩腿一軟,險些摔倒,他乾脆順勢跪下,高呼萬歲。
不怪張天賜如此激動,對於商人,尤其是大宗貨物的商人,官引絕對是寶貝。有了官引,不但漕運陸運都可以優先僱傭車船,而且過關時官吏也不敢過分盤剝。這就是官府發放的綠色通行證啊,有此證者,可稱官商!
從今以後,他張天賜也是官商了!
兩個戶部官員又跟蕭風作揖拜別,然後興沖沖的走了,邊走邊議論着。
「聽說這蕭公子只有十七歲啊,十七歲的真人,以前誰聽說過?」
「可他不是道士啊,你看他穿着的是秀才衣袍。」
「誰說道士就一定得穿道袍了?有度牒就是道士,懂不懂?何況還是真人呢,真人能不是道士嗎?」
「道士當然應該穿道袍,不穿道袍怎麼能說是道士呢?」
「你這人不開竅……我問你,洗澡時的道士是不是道士?他光着屁股難道就不是道士了?」
「……你這麼一說我好像明白了!」
談新仁此時卻沒空琢磨蕭風到底算不算道士的問題,他只知道自己似乎遇到了一個大-麻煩。
雖然張天賜成了官商,也沒啥了不得的,商業畢竟還得實力說了算,而他的實力仍然遠勝於對手,仍然佔上風。
蕭風的身份雖然有點嚇人,但畢竟只是虛的,就算他是真人,也調動不了官府來對付自己。除非他能做法引雷劈了自己,不過這都是傳說,不足為慮。
真正痛苦的,是他剛才賭咒發誓,半年內要擠垮天賜糧店,否則就不姓談,這事似乎難度變得很大很大了。
身後跟着起鬨的商人也覺得苗頭不對,紛紛自說自話的找着藉口離開。
「哎呀,家裏還燉着湯呢!」
「天好像要下雨啊,衣服還沒收呢……」
「談兄,剛才右眼皮忽然跳,只怕店裏有事,我先回去看看。」
談新仁咬着牙,帶着自己的僕從正要走,蕭風的話從身後傳來。
「半年之內,你要不傾家蕩產,我不姓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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