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為民穿綠、馬前穿青,兩人先後進入後堂!
大業官服制度,八、九品青,六七品綠,四五品紅,三品以上紫,帝王龍袍莽服;等級森嚴、職位大小,一眼可辨!
「參加縣令、主薄大人!」
一群人下跪行禮!
商賈雖有錢,但地位最賤,見到縣令必須行跪禮。
郭倉也跪在地上,心緒翻飛。
別說這等大官,耆長、里長、戶長小吏,他都曾下跪過!
少爺曾說,除父母、聖賢、天地,誰也不值得跪。
今天早上,少爺叫他們四個,問誰願意替他來拍鹽鈔。
他和二虎同時站了出來,少爺把這個差事給了他!
「免禮!」
趙為民右側主位坐下。
馬主薄左側落座。
郭倉、十多個商賈站着,包括周家周長富、胡家胡夢瑩!
趙為民開門見山「劉家勾結山賊抄家,抄到明年鹽鈔六十萬斤,現在五文一斤起價競拍,價高者得,開始!」
「五文半!」
「六文!」
「六文半!」
……
「九文!」
十多個商賈紛紛叫價。
叫到九文之後,沒人敢加了,全看着周長富、胡夢瑩!
兩人相視一眼,周長富先開口了「十文!」
胡夢瑩卻不接茬,眸子瞥向一旁。
郭倉心神激盪,他一個小毛賊,竟跟豪強同室競拍鹽鈔。
不過少爺說,前面的都是炮灰,讓他沉住氣,最後出手!
馬主薄開口「還有人叫價沒,沒有鹽鈔歸周家了!」
見郭倉不動,胡夢瑩開口「十四文!」
嘩!
全場驚了,誰也沒有想到,胡家一次加價四文。
單純看四文很少,但一共六十萬斤,加一文就是六百兩,四文兩千四百兩,絕非小數目。
馬前雙目一亮。
鹽鈔賣的越多,縣衙銀子越多,辦公經費越充足。
趙為民蹙眉,鹽鈔若是拍高了,最後苦的還是老百姓!
不過他也不能阻止。
周掌柜眸子一沉「十八文!」
十多個商賈嚇了一跳!
到了這個價格,周家即便拿到鹽鈔,也沒錢賺了!
胡夢瑩輕笑「周伯伯,我再加兩文,你要再加便讓給你!」
「二十文!」
全場譁然!
這價格從九山郡運鹽回來,不賺錢甚至還要虧兩文。
一年至少要虧一千兩銀子。
胡夢瑩雙眸清澈,虧錢她清楚。
但只要拿下鹽鈔,將來早晚賺回來,家族也多一條路。
不過若虧太多,她便不參合了,販鹽需要人手多
最近拿到了肥皂,全力銷往九山郡,爭取做州代理!
胡家人手不足,販鹽若虧損太多,不值得往裏撘人。
「夢瑩侄女,好魄力!」
周長富抱拳輕笑「這個情叔叔承了,那我就再加一文!」
即便明年虧錢,也要拿下鹽鈔,為家族多爭一條路!
「二十一文了!」
「周家主好魄力啊!」
「恭喜周家了!」
十多根商賈拱手道賀,好低篤定周家已拿下鹽鈔了。
周長富大笑還禮,眼神向後一瞥!
馬主薄立刻道「若是沒有人叫價,鹽鈔歸周家了。」
郭倉這才開口「王家出二十二文!」
富縣鄉鎮,沒有王姓大族,周長富蹙眉「哪裏的王家?」
郭倉仰首挺胸「北平鄉、大王村!」
唰!
全場目光一凜。
這些天,北平鄉大王之名,在縣城傳的沸沸揚揚!
那是一群刁民、殺星,連三虎寨那幫悍匪都滅了。
一幫泥腿子,周長富心頭不屑,轉動綠扳指「周家出二十四文!」
即便賠六文,周家也賠得起。
只要拿到鹽鈔,佔下這門生意,早晚都會賺回來。
郭倉咬牙「二十五文!」
少爺說過,只要不超過三十文,鹽鈔就可以拿下來!
不過,他也不敢加高價,想給少爺省錢!
周長富嗤笑「二十五文,你叫的倒是輕巧,你拿得出那麼多錢麼?據我所知,這箱子裏的黃金,只有七百兩,還是從周家拿出去的。」
全場訝然。
誰也沒有想到,周家竟和大王莊,還有生意往來。
胡夢瑩美眸一亮,似乎想到了什麼,帶着思索神色!
郭倉面色微紅,這些銀子,的確是賺周家的!
「你出二十五文,六十萬斤鹽鈔,要一萬五千兩。你這點錢,連一半也不夠,憑什麼競拍。」
周長貴抱拳轉身「縣令,主薄大人,他這是胡亂叫價,請治他的罪!」
馬主薄立時開口「大膽狂徒,膽敢擾亂衙門競拍,若拿不出一萬五千兩銀子,直接將你這些黃金沒收,再將你人打入大牢,按大業律
法處置!」
若非因為這幫刁民,他怎麼會被趙為民這麼快壓下!
「馬主薄,嚴重了!」
趙為民眸子一沉,看向郭倉道「你拿得住一萬五千兩銀子麼?若是拿不出來,便帶着黃金離開,本官恕你無罪。畢竟不是誰,都能算出六十萬斤鹽鈔、一斤賣二十五文,要一萬五千兩銀子。」
郭倉面不改色道「拿得出!我家少爺的錢,大部分在九山郡,我們要去一趟,才能將錢給帶回來。」
周長富冷笑「我要說我的錢在帝都,去一趟要三個月,是不是來年大家就不吃鹽了!」
郭倉沉聲「不要三個月,最多一個月,我們就將錢帶回來。少爺說,讓我與衙門立字據,逾期黃金任衙門處置!」
「先生要去九山郡!」
趙為民雙目一亮開口「本官答應了,競拍繼續!」
馬主薄蹙眉「縣令大人,這樣不妥,若是他們到時拿不回錢,這樣耽誤一個月,還要尋人競拍鹽鈔,那時冬天運鹽不便,肯定耽誤明年吃鹽,這是民生大事!」
趙為民聲音一沉「鹽鈔之事,就此定下,一切後果,本官承擔!」
馬主薄臉色陰沉坐下!
趙為民又道「提醒諸位,無論你們多少錢買鹽鈔,富縣售鹽不得超過五十文,否則官府沒收鹽鈔、食鹽!」
「既然大人這樣說了,那這鹽鈔周家讓給王家了!」
周長富冷哼轉身,胡夢瑩、十多個商賈也離開!
郭倉交割黃金、官府寫下契書,鹽鈔競拍結束!
來到縣衙外,郭倉走向一輛馬車,遞過去一沓鹽鈔!
「興隆六年、九山郡,費倉鹽井、富縣、十萬斤!」
王淵接過鹽鈔一看,上面除了字跡,蓋滿印章。
舅舅瞪大了眼睛「我們全縣一年吃鹽,就靠幾張這東西?」
「表哥,給我看看!」
趙清荷擦了擦白淨小手,生怕把鹽鈔給弄髒。
王淵遞過去鹽鈔!
趙清荷興奮道「阿爹,表哥成鹽商了,以後富縣的鹽,全歸表哥賣了,表哥要發財了!」
「呵呵!」
舅舅也在傻笑!
在以前,鹽商那可是,趙家高攀不起的巨富啊!
現在自家外甥成鹽商了!
突然冷哼傳入車窗「哼,真以為有了鹽鈔,就能夠做鹽商了麼!」
王淵撩開車簾,便見一輛馬車路過,裏面傳來冷聲傳來「人要安守本分,知道自己斤兩,不要妄想一口吃個胖子,否則容易撐死!」
> 王淵眸子一沉「什麼意思?」
「自己想吧,若是走投無路了,可拿鹽鈔來周家找我!」
馬車緩緩離去。
這沒來由一番話,讓王淵蹙起眉頭,感覺有問題!
郭倉小聲道「少爺,他是周家家主,周長發大哥!縣衙里拍賣是,要不是我們,他搶到了鹽鈔!」
王淵眸子一沉「看來,他是認定我們做不成鹽商,最後要去求他!」
車外二虎一聽「咱拿到鹽引了,就可以做鹽商了,不用聽他胡咧咧!」
「他不是胡咧咧,而是真有這種可能,王公子一定不能大意!」
一輛精美馬車襲來,四個家丁守在兩旁,清冷聲音從車裏傳出!
郭倉連忙介紹「公子,這是胡家大小姐!」
「知道!」
上次香皂都賣給她了,怎可能不記得她聲音,王淵抱拳輕笑「胡小姐,鹽鈔里有什麼問題,請指點!」
纖白玉手將車簾撩起,清冷聲音傳出來「按照朝廷律法,只要有鹽鈔,就能去上面的鹽場、鹽井運鹽,但實際上鹽鈔超發,各地鹽場、鹽井待領的鹽鈔,已經排到十幾年後了,要想拿到鹽,只能從控制鹽場的大鹽商手裏購買,這關係都是固定的,一般人拿到鹽鈔也買不到鹽,所以王公子想做鹽商,還需要把路給走通,否則這一次會虧大錢。」
舅舅、趙清荷嚇得面色煞白!
便連二虎、郭倉三兄弟,額頭也冒出了冷汗!
王淵蹙眉!
他只想買個鹽鈔,弄個精煉鹽出來,讓周圍人吃乾淨鹽!
結果這裏面有天坑!
馬車裏又道「王公子不要灰心,商人重利益、不可能為一個沒落劉家,連生意也不做了,富縣鹽鈔在你手中,你只需防一些,曾與劉家交好的難纏小鬼,還是能夠花錢拿到鹽的!」
王淵再度抱拳「多謝胡小姐指點!」
「小事一樁!」
清冷聲音又道「香皂,我已經賣到八個縣了,一月內必能賣到全郡,到時按照約定,成州香皂代理歸我!」
王淵輕笑「好說!」
停頓了一下,馬車又道「冒昧問公子一句,周家賣到郡城的白糖,是否也是公子做出來的!」
王淵兩眼一眯「等你把現在賣到全郡,咱們再談這個問題!」
「公子再會!」
車簾放下,馬車離去!
王淵目送馬車離去。
突然一隻小手在眼前晃來晃去,趙清荷輕哼道「人都走了,眼睛還捨不得挪一下,面都沒見到就被那狐狸精迷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