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齊聽得皇帝問自己,尖細嗓音開口道:「江湖中曾有好事之人,給天下習武之人以『神州凌絕榜』排名百人,這原本玩笑之舉竟引得神州武林中人為了這榜單有名而大打出手,腥風血雨後,這榜單百名之數便一直延續至今。一筆閣 m.yibige.com這第一人,便是這『神州凌絕榜』上我齊雲劍神離枯榮,當年離枯榮一劍挑落三名知天境助始祖皇帝平定中原,此人當年便已宗師境界,一把琉璃劍,一身玄天劍意,天下無人能擋,位列榜中第三。」
「離枯榮當年曾助朕父皇,且他醉心武學,不似是這以武犯禁的人」。皇帝把玩着白玉手持道。
忠齊躬身繼續說道:「第二人便是北晉道玄真人坐下閉門弟子端木真人,傳聞此人年紀輕輕就已踏境知天,背上一把陰陽伏魔劍可斬妖除魔,直衝神州凌絕榜』上游」。
「北晉?」皇帝把玩白玉手持的手頓了頓,說道:「你且繼續說來。」
「這第三人」忠齊尖細的嗓音頓了頓,繼續說道:「南唐武林名門,唐門唐九,唐門本是以輕功、暗器、毒功名震神州,可這唐九偏不喜本門武功,他以以唐門輕功為根基,自創劍法九式,名曰劍九,一身劍意內功,已達宗師之境,『神州凌絕榜』上排名第九」。
望見皇帝未出聲言語,忠齊其餘說道:「這第四人也是我齊雲武林之人,喚做楊子君,此人十年前拜入望離山莊,僅十年便從一個不會武藝之人直抵知天境,玄天劍意得離枯榮真傳,憑手中君子劍一夜之間蕩平為非作歹清風寨,此人本有望成為自離枯榮後又一『神州凌絕榜』的上榜高手,後卻失去行蹤,至今下落不明,而被『神州凌絕榜』除名。」
「第五人是一女子,此女子行蹤不定,傳聞此女子劍舞雙絕,使得一柄胭脂寶劍,無人見過此女子面容,也無人知道此女子姓名,只因見過她的人都已死了,死者五臟皆被利劍斬裂,卻面含笑容,似是品嘗過美人胭脂紅唇一般,當年曾有傳言說這排名第五的『胭脂寶劍』與『神州凌絕榜』榜首『天機子』曾有一戰,而後便與天機子雙雙失蹤,但從未見這二人屍首,『神州凌絕榜』也未將這二人從這榜單除名。」忠齊將自己所知這天下劍意高手稟告與皇帝。
皇帝聽得忠齊佝僂着身子,尖細聲音說完這五位劍意的用劍高手,手中把玩的白玉手持在指尖輕捻,片刻後,皇帝輕聲開口:「你是不是還漏了一位?」
忠齊聽得聖上所言,眼中冒出一絲驚慌,隨後又將眼皮耷拉下去,遮住眼中情緒,開口道:「許是老奴年紀大了,有些事情記不清了。」
皇帝將白玉手持套再腕間,帝王目光審視着忠齊,不多會,輕笑一聲道:「你倒是該忘記的都忘記了,朕讓你說便說罷」。
「老奴遵命,稟聖上,確還有一人,當年大世子,今已殯天的麟帝結拜義弟,青衣劍宗顧劍一,當年顧劍一無歸山一戰,以宗師境擊退『神州凌絕榜』第四的北晉謫仙道玄真人,此戰天下皆知,那一戰後,隨着麟帝殯天,顧劍一也隱入江湖。故此,江湖人只知此戰而不知其名,加之在顧劍一出山之前,江湖中知道顧劍一的人甚少,固未將其列入榜單」,忠齊言罷,用耷拉着的眼角餘光,偷偷望向皇帝,見皇帝仍是一副悠然神態,放下心來,將那厚厚眼皮繼續耷下。
皇帝雙目之中,燈火閃動,沉默許久後開口道:「當年顧劍一宗師境界,就已擊退謫仙,後雖斷臂,境界大跌,但他與朕曾有誓約,不再踏入江湖,亦不再過問世事,其餘幾人你看會是誰?朕想,此人絕不會到朕這江霖城,就只為殺幾名九門衛這麼簡單。」
「陛下明鑑」,忠齊耷着眼皮道。
「當日那孩子..」皇帝話鋒一轉,提及了十八年前的事情。
忠齊心中一凜,忙說道:「回陛下,那孩子當日就已隨他母親而去,老奴動的手,請陛下放心」。
皇帝聽得忠齊所言,盯着忠齊,半晌後,收回目光道:「以你的修為,下手,定不會失手,朕信的過你」。說完抬首望向窗外,未再看忠齊一眼,繼續說道:「又逢月初了,丹丸吃完了嗎」。
忠齊聽皇帝所言前半句,剛鬆了一口氣,聽得後半句,忙跪伏於地,口中顫顫巍巍道:「卻已是月初,求聖上賜下本月的六合丹」,這位在去往偏殿路上一息之間震退游龍掌傳人嚴青川的大宦官,此刻真的如一隻老狗一般,跪地乞憐。
皇帝瞥見忠齊此刻的模樣,輕蔑開口道:「朕已命人將本月丹藥送到你的住處了,今日乏了,伺候朕歇息罷」。
忠齊聽得皇帝所言,忙口中謝恩,從地上顫顫巍巍爬起,伺候皇帝入榻,而後輕聲退出殿外,佝僂的身形慢慢行於這深宮夜色之中,行至景陽宮旁,一處陰寒小院外,忠齊止住步伐,推開小院的門,進院,閉門。
小院相較於這皇宮他處,顯得死氣沉沉,就連那被關押後宮嬪妃的冷宮都比這小院更有生機,小院中不似其他宮中養些貓狗寵物,甚至連樹木花草都沒有,讓這所小院更顯陰冷。
忠齊推開房門,門中央的桌上放着一個晶瑩剔透的小小玉瓶,忠齊看見玉瓶,如貓兒見腥一般竄去,伸手握住玉瓶,迫不及待打開玉瓶的蓋子,用力嗅着瓶中丹藥散發出的詭異香氣,瓶中躺着數十枚如血的紅色藥丸,宛如人之血液一般鮮紅刺眼,忠齊捧着玉瓶,下垂的眼中透着一絲不甘,忽然忠齊將玉瓶甩向牆面,玉屏撞擊牆面,粉碎四散,瓶中的紅色藥丸咕嚕嚕的散落在地面,灰色的地磚將鮮紅藥丸襯托的格外顯眼。
忠齊將玉瓶甩落後,佝僂的身子行至這房中的榻上,蓋被而眠,可將將過去不多時,剛入眠的忠齊竟開始抽搐起來,忠齊猛然坐起,忙運功盤膝,可仍是止不住抽搐,就連臉上的褶皺都開始跟着顫抖,豆大汗珠順着滿臉褶皺,一滴滴的滴落,猛地睜開雙眼,忠齊周身竟爆發出層層氣浪,將小小房間的房門窗戶擊的粉碎,氣浪呼嚎而出。
周邊幾處小院內,一名剛入宮不久小宦官被這聲勢驚醒,正要出門查看,被一旁窗邊老宦官拉回,小宦官不解,輕聲問道:「安中官,這是什麼聲音,怎的如此嚇人?」
被喚做安中官的老宦者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將小宦官拉進屋內,查看左右無人後,將門窗緊閉,對着小宦官輕聲開口道:「這聲音是從服侍咱聖上的忠齊公公住處發出的,你剛入宮,不知道到,咱們這位忠齊公公,聽說原本是位武林高手,被咱聖上降伏之後,聽說是傷了下體,也不是個完整的男人了,所以才入宮做了咱聖上的貼身太監。」
安中官說完豎耳聽了聽窗外,覺無人偷聽後,對着小宦者繼續說道:「當年初入宮時,可沒人直達這忠齊公公的來歷,那時候有很多爺們還以為是個新人,用咱爺們的方式讓這位忠齊公公交份子錢,這位忠齊公公也沒多說,便給了錢去自己院子了,可那晚也如今夜一般,這忠齊公公在他自己的院裏哀嚎,異象橫生,可這幾位爺們,仗着白天忠齊公公老老實實交錢,便去忠齊公公院中理論,可幾人去了就再也未歸,第二天,司禮監就差人從忠齊公公院中抬出了幾人的屍首,我當年入宮不久,可也遠遠的瞧見了,那幾位爺們死狀恐怖至極,讓我連續做了多日的噩夢啊!」
「出了人命,司禮監不管?」小宦者被安中官所言嚇得瑟瑟發抖。
「甭說司禮監不管,聽當年服侍聖上的爺們說就連咱聖上聽聞此事都只是淡淡說了句『勿需多問』便將此事帶了過去,從那之後啊,這忠齊公公那就沒人敢再去了,也沒人敢再招惹忠齊公公了」,安中官眼中透露着恐懼,將自己所知都告訴了小宦者。
「小葉子多謝安中官的救命之恩」。小宦者聽完,忙對着安中官行了一禮。
「不必多禮啦,從今往後,小葉子,你記住,躲着點忠齊公公的住處」,安中官揮了揮手,示意小葉子不用多禮。
二人正偷偷交談間,屋外又傳出了忠齊哀嚎慘叫之聲,二人皆噤聲不語,驚恐的望着窗外忠齊的住處。
忠齊此刻已不似適才盤膝運功的模樣,正在這房內地磚之上,痛苦打滾,忠齊只感周身經脈之中如蟲鑽鼠咬,痛楚難當,忽的又覺自己如墮冰窖,寒冷異常,意識朦朧之下,伸手取撤榻上的被子,強忍着摸着被子,寒冷之感頓消,替代而來的是如烈火焚身的痛楚,忠齊再也忍受不住如此折磨,放生哀嚎。意識朦朧之際,卻望見身前一人,頭戴斗笠,身穿烏色勁衫,衣袂處以金線秀一『唐』字,此人站在門邊冷冷的望着自己,忠齊眼神中透着開心,渴望,不知是何種情緒,尖銳的嗓音開口:「師傅,救救徒兒」。
烏色勁衫望着自己,冷冷開口:「逆徒,叛國叛師門,該殺」,只見身形微動,手掌之中激射出三枚銀針,銀針速度之快,讓忠齊如此修為都來不及躲閃,銀針直衝胸口大穴而來,沒入身體。忠齊大叫一聲,低頭查看,胸口哪裏有任何傷痕。再抬頭時,卻見一錦衣華服女子,滿臉鮮血,望着自己,悽慘之聲道:「我與你素不相識,亦無仇無怨,為何今日要殺我母子,你可知此地是何處,我丈夫是誰?」言畢,錦衣女子伸出滿是鮮血的雙手,掐住忠齊的頸部,忠齊只覺渾身修為無法施展,就在自己無法呼吸之時,面前一黑。
忠齊看向房內,哪裏還有錦衣女子,而掐住自己頸部的卻是自己的雙手,忠齊大口喘着粗氣,忽然望見適才自己甩將出去散落於地的血色丹藥,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像將死的老狗一般,爬向丹藥,顫顫巍巍的伸出手來,不管不顧這丹藥佔滿塵土,抓起一顆,塞入口中。片刻後散於諸穴的內力歸于丹田,靜脈內鼠蟲啃咬之感頓消,忠齊忙閉目盤膝,一炷香後,忠齊呼出一口濁氣,眼中精光內斂,望向面前地磚上四散的血色丹藥,忠齊下垂的眼中似有憤怒,似有不甘,可還是伸手掏出一塊錦帕,將散落在地的丹藥一顆顆的撿起,放於錦帕中,忠齊小心翼翼的收好,眼中透露着一絲戾氣,望向窗外遠處的雲書殿方向。
雲書殿偏殿中,盤膝運氣凝神休息的嚴青川,已被適才的動靜震驚,心道這皇城中居然有如此高手,難道就是適才一招逼退自己的忠齊公公?可這動靜實在是太大,自己身為御前司指揮使,還是去查看一番,打定主意,正欲推門而出,門外傳來小宦官的聲音:「陛下口諭,嚴統領只管休息就好,其他事宜勿需操心」。
推在門上的手掌又收了回來,嚴青川心道這宮中的事,陛下已有口諭,自己便待在這偏殿休息罷,收回手掌,嚴青川自去榻上繼續調息。
雲書殿後殿榻上,齊雲最高的統治者此刻正在側臥於榻上,適才宮中遙遙傳出的聲響,並未驚擾了他的睡意,反而讓這位皇帝的嘴角露出一絲笑容,仿佛在正在做一個美夢,不知是夢話還是醒着的呢喃,隱約從皇帝的口中聽見:「六合丹,神仙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