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韜心中並不懼,比起心中對那九五之位的渴望,他在決定一爭之時,就早將生死置之度外了,望向那少年縱劍破開那取人性命的真氣時,他的眼中只有渴望收服這少年的決然之意。
並未回首,顧蕭也不曾感受到身後兩人心中在想着什麼,只是慶幸自己在何家堡後,不僅是武境提升,讓自己對危險的敏銳察覺亦提升了不少,若不是及時避開,等到那匪賊爆體而亡才察覺時,就算三人不死,恐也要身受重傷。
望着不遠處散落一地的殘肢,顧蕭收回目光,回首望去,見莫姑娘與雲公子雖是一身狼藉,可並無受傷,方才放下心來,收劍入匣。
細細回想,適才那匪賊眼神所望,正是自己隨着莫姑娘上山方向,顧蕭心中忽有不祥之感升起,忙回身開口。
「莫姑娘,莫郡中的百姓藏身之所,是否在那方向。」
莫緹望見少年手指的方向,瞬間明白了少年之意,眸中顯出驚慌來,忙起身開口:「不錯,木恩公的意思是...」
齊韜此刻也明白了少年言下之意,神色凝重道:「木兄弟是說,這些匪賊已發現了莫郡百姓的藏身之所。」
顧蕭已沒空再去細想自己的推測是否準確,適才這匪賊爆體而亡前,在審問之下說出的話,確已暴露了這些匪賊就行在這莫郡後的雁北山中,雲公子之言也正是顧蕭擔心之處。
轉而望向三人騎乘的馬匹,早已被那爆體而亡的匪賊真氣所襲,已是腸穿肚爛,倒地斃亡。
「看來是指望不上這些馬兒了。」顧蕭心中暗想,回首繼續開口。
「莫姑娘,雲公子,那些匪賊說不定已發現了百姓們的藏身之處...莫姑娘,你曾言萬將軍在雁北設立巡守軍,既然如此,不如咱們兵分兩路,你與雲公子先去調兵剿匪,我先行一步去山中救援。」
莫緹見適才少年不費吹灰之力就將那輕功高強的匪賊擒回,知這少年輕功更盛那匪賊,自己與雲公子反倒拖慢了他前去支援的速度...可他一人前去,太過危險,當即擔憂開口。
「不可,這些匪賊武藝高強,心狠手辣,你一人前去,太危險了...我隨你一同前去。」
齊韜也知此刻山上百姓危難,少年之法最為穩妥,以他的武藝,即便那些匪賊人多勢眾,少年就算不敵,也能盡力拖延,當即開口。
「莫司丞,如果真如木兄弟所言一般,那群匪賊已上了山,你我同去,只會拖累木兄弟,不如就依木兄弟之策,咱們分頭行動,你熟悉莫郡之路,更知曉巡守軍之所在...你引路,我調兵,咱們再回莫郡剿匪。」
莫緹陷入兩難,刀眉緊蹙,這些年與那些匪賊交手,深知它們狡詐陰險,此番不為金銀,出手更是狠辣,擔心少年獨自前去,會因此送命。
可眼下,三人坐下馬匹已被那匪賊爆體而亡的真氣斃亡,想要趕往山上一探究竟,就只有依靠輕功最好的少年。
齊韜見這莫司丞猶豫不決,眼下已經容不得再細細思索,與木一交換了眼神,當即亮出金牌令箭。
「莫司丞聽令,本欽差現命你前方引路,帶我前往巡守軍調兵。」
見了金牌令箭,莫緹只得跪下聽令,只聽身後少年也開口問道:「莫姑娘,後山之地我要如何尋。」
莫緹已接下了引路調兵之令,不再猶豫,順着適才那爆體而亡的匪賊眼神所望之方向指去,開口道:「順此路而去,再行約莫十里,即可望一突出土丘,就在那土丘之下,便是藏身之處。」
言罷,又想起了蔣叔等人不一定會信任這少年,便從褐甲之中取出一物,交到少年手中,輕聲開口道:「還請恩公無論如何,要保住我莫郡百姓的性命。」
少年只覺信物入手,似還帶着姑娘體溫,低頭望去,手心中躺着的,是支金釵,並未多想,鄭重接下收入懷中,正色開口道:「莫姑娘放心,時間緊迫,我即刻動身。」
齊韜也開口問道:「巡守軍現在何處。」
莫緹收斂擔憂心神,開口道:「蔚郡以東,莫郡以西...可我們並無馬匹趕路,如若步行,恐是走上一天也無法抵達,要如何去調兵求援。」
齊韜聞言,蹙眉思索,想到這雁北邊關之地,心神移動,繼續問道:「烽火台尚能用嗎?」
莫緹聞言一怔,瞬間明白了這位雲公子用意,驚道:「欽差大人,萬萬不可,雁北有軍令,非是北晉擾襲擾破關,決不可燃烽火台,這可是謊報軍情之罪,要誅九族的。」
齊韜目中一凜:「若不解決這些假冒北晉游騎的匪賊,任由他們如此下去,才真的要被破關了...距離莫郡最近的只有巡守軍,只要巡守軍至,再遣快馬通報此間詳情就好...莫司丞只管引我去烽火台,有什麼後果我自承擔。」
莫緹見雲公子如此篤定,又想起他欽差身份和那枚金牌令箭,暗道這也是此時最好的法子,點頭應下,引着雲公子往莫郡烽火台方向而去。
顧蕭見狀二人離去,牢牢記住那烽火台之方位,翻身躍向林間,幾個縱身,瞬時消失在了這山中枯林間。
——
此時的山中洞口,韋蠍正饒有興致的折磨着眼前的漢子,許是交手之後,發現這漢子僅是身形魁梧,一身武藝只是勇猛行伍軍械功夫,韋蠍愈發不將其看在眼中,不再出刀,而是不停地閃避。
原本在林中搜尋隱匿山中的莫郡百姓之陶氏兄弟,已紛紛趕至此,見韋長老已和那畫像中的漢子動起了手,皆欲上前幫手,卻被正在興頭上的韋蠍一言喝退。
「都去那洞中,將那些羊都捉出來,莫要走脫了一人...此地寒冷,正好長老我想活動活動身子。」
口中說着,輕鬆避開那漢子一拳,反手一掌正中壯漢胸口,將他擊退三五步,方才止住身形。
眾人見狀,紛紛大笑,欲往那已被長老打開的洞口而去...長老口中之「羊」自然是那些莫郡百姓,對於他們來說,去抓那些待宰羔羊便是最舒服的差事。
那壯碩漢子已是渾身刀口,噗噗冒血,聽聞對手開口,見他手下那群匪賊如此猖狂,後悔莫及,早知這些匪賊手眼通天,就不該藏身莫郡之中,連累莫郡百姓。
壯碩漢子不是別人,正是從雁北城中逃出的楊虎臣,望着那些匪賊獰笑行向莫郡百姓藏身的洞口,楊虎臣不由想起,那日萬鈞離開後,沒過幾日,自己便已察覺到了雁北城中的不尋常,萬將軍在時,城中日日有雁北軍士巡街,為了嚴防北晉探子入城,更是每日換防。
可自打萬將軍離了雁北,回鄉省親,這雁北城中不僅巡街軍士皆換成了生面孔,自己着便服出行時,分明能感到有人時刻在暗中盯着自己。
想起萬將軍在臨行之際,囑咐自己替他看着那雁北十郡的佈防圖,楊虎臣心生戒備,忙轉身回府,換上軍中甲冑,前往雁北大營,卻沒想到等自己趕到軍營時,被守門士卒阻攔在外,直言告知自己,今日軍營議事,旁人不得入內。
楊虎臣頓時大怒,自己是萬鈞帳下大將,又是軍中副指揮使,怎的軍營議事,自己不知,更何況今日也並非軍議日。
正要開口喝退營門守衛,卻發現這些營門守衛士卒也同樣換了人,並非萬將軍所留下的親兵,抬眸望去,只見更多的生面孔皆冷眼瞧着自己,兵刃箭羽已緊握手中,透着絲絲殺意,心中一凜,難道軍門擔憂之事真的要發生了。
當即強壓怒火,勒馬便回,一路疾馳...等楊虎臣返回雁北城時,城門早已關閉,楊虎臣向着雁北城高聳城樓之上報上自己姓名,怒喝守城將士開門,卻不料迎來的並非士卒查驗身份,而是漫天箭羽...
萬幸楊虎臣並非那些未曾經歷過戰爭洗禮的年輕將領,只在箭雨破空之聲響起時,就已經反應過來,連忙緊夾馬腹,側身以高超馭馬之術藏身馬腹...
只在藏身一瞬,馬兒吃痛的嘶鳴聲響在耳旁,利箭刺入戰馬體的「噗噗」聲一併響起,還未來得及棄馬,楊虎臣就被倒下的馬兒緊壓身下,動彈不得,耳中聽那箭雨聲又至,楊虎臣並戰馬皆被箭雨所覆...
不多時,雁北城厚重城門緩緩打開,伴隨着巨大摩擦聲響起,將官領着十餘雁北士卒緩緩而出,向着城外一動不動的楊虎臣屍首行來。
「大人,此番楊虎臣自投羅網,入了咱們必死之局,還有什麼可擔心的。」一士卒向着領頭將官諂媚。
「你們莫要小覷了楊虎臣,他可是萬鈞的臂膀,又經歷過當年血戰,去查看一番,要確認他已死,咱們才能放心去做下一步。」領頭將官一張面容藏在兜鍪之下,天色已黑,瞧不清面容。
身後的士卒連行軍禮稱是,快步向着楊虎臣屍首圍攏上前,瞧着被戰馬壓住了雙腿,滿身箭羽的楊虎臣,領頭士卒一聲冷笑,心中暗道:「大人也太瞧得起這楊虎臣了,被勁弩射成這等模樣,即便不死,怕也只有一口氣...」
話音未落,卻聽一聲大喝,那滿身箭羽的楊虎臣「屍首」竟直直躍起,向自己撲來...
「快...攔住...」
話音未落,這士卒身首已然分離,身後幾個持槍士卒尚未反應過來,就已見那楊虎臣插滿箭羽的身軀,已手持軍刀撲向自家將官的背影。
領頭將官明顯未曾想到這楊虎臣,竟如此兇悍,身上插滿弩箭,竟還能將自己手下士卒一刀斃命,眼見他持刀撲來,忙摸向腰間欲抽兵刃抵抗時,楊虎臣那沾滿鮮血的軍刀已架在自己的頸邊。
「別亂動,不然我要了他的狗命。」楊虎臣口含鮮血怒喝同時,心中也暗自慶幸,今日去往雁北大營前,總覺事有不對,在中衣甲冑之中,又穿了層護身軟甲,也正是這些護身軟甲,適才救了自己性命。
可那些勁弩還是射穿了軟甲,不過刺入身體不多,並不致命,自己將計就計,騙出了這些人。
楊虎臣想着,目光掃過這些士卒面龐,見他們皆如雁北大營一樣,皆是生面孔,心中想着,看來這些人就是衝着軍門所說的那佈防圖而來,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先設法入城,去將軍府,取走佈防圖,再設法藏身,等到萬將軍歸來,再來收拾他們。
拿定了心思,向着被自己所擒住的領頭將官低聲開口。
「若不想死,帶我入城。」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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