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鑫真的感覺自己挺久沒見過唐煙了。
自從去年夏天在《仙劍三》劇組探班完之後,就再也沒瞧見過。其實按照道理來講倆人的緣分肯定是有的。
在被選為「奧運寶貝」之後,唐煙這個被張導親自選中的姑娘.要是在正常情況而言,就憑藉「張一謀親選」的名頭,在娛樂圈裏應該就很能吃的開,只要肯努力,絕對不愁戲路子窄。
這和個人演技無關,完全是因為張導的金字招牌的原因。
就像是無數女星出道也都想頂着「謀女郎」這個身份,是一個道理。
從龔麗到張子怡到董潔除了當初拍《一個都不能少》的魏劬芝,在頂着張導的謀女郎身份,在即將開啟演藝之路、迷失在這個圈子裏時,由張導親自和她談了談,直接言明「你沒有演技天賦,不適合這一行」外。
其他的所有謀女郎,包括楊蜜在內的成功,都已經代表了一件事。那就是
張導,是真的會選女演員。
甚至在媒體採訪時,連張導自己都說,有時候他只要看到一個女孩,就自然而然的能明白這個女孩將來會變成什麼樣,適不適合這一行,她的上限在哪
說句到家的,當許鑫看到這段採訪時候,一度覺得,張導可能就是那網絡里說的那種什麼「重生者」。
畢竟看人的目光簡直太厲害了。根本不講道理的那種。
所以,張導的矚目,是圈子裏無數女演員夢寐以求的事情。而連帶着唐煙這一批奧運寶貝也在出道後收穫了不少關注。
可惜,時也命也。
雅典八分鐘之後,這些奧運寶貝連帶着那八分鐘一起被掃進了「垃圾堆」里。不過,現在的唐煙卻也熬出來了。
《仙劍三》如今在地方台大火,據說可能在春節期間,就要被放到上星台播出。網上原著粉罵的再凶,依舊抵擋不了更多沒玩過遊戲的人覺得這劇好看。
大火應該是顯而易見的。
所以,如今的唐煙似乎也不是之前那個沒什麼存在感的奧運寶貝了。不過能在這碰見,他倒是挺意外的。
但仔細一想到她能演上唐人的劇,許鑫又覺得正常了。可是.他記得姐姐說過,唐煙好像不是唐人的人來着?是自己記錯了?
腦子裏想着一些有的沒的,他就聽見唐煙笑着問道:
「許導,蜜蜜快出月子了吧?我什麼時候方便去看看她?」「快了。」
許鑫笑着點點頭:
「她坐的是大月子,得45天呢。」「大月子?」
唐煙算了算日子後,說道:
「我記得寶寶是10月10號出生,那大月子就要到這個月月末啦?」
「對。月末,然後出月子之後,擺個滿月酒。你要是不忙的話,賞光來喝杯喜酒唄。」聽到許鑫的邀請,唐煙臉上的笑容立刻更盛了三分:
「嗯嗯,那肯定得去。這可是大好事.許導,那咱們留個電話吧?到時候等您通知我?」.你沒楊蜜的電話嗎?」
許鑫一愣。
可唐煙卻點頭,用一臉微笑的模樣問道:
「有呀,但滿月酒這種事情不都是男方發出邀請麼?」「呃」
這下,許鑫是真迷糊了。還有這規矩?他怎麼不知道?
從小到大參加的滿月酒,不都是誰的朋友誰通知嗎?難道這是魔都的規矩?
魔都的規矩這麼特殊嗎?
一邊想着,他一邊掏出了工作電話。
唐煙沒拿手機,只是說了號
碼,許鑫給撥過去後,她繼續笑道:
「我其實可想蜜蜜了。之前拍戲的時候,還說等拍完戲,再去燕京的時候,大家一起去露營。結果去年走完宣傳期後,直接就開了兩部新戲,忙活完也到年底了。再想找蜜蜜她就懷孕了。」
「她確實挺喜歡露營的。」
「這有了孩子之後,可能機會更少了吧?畢竟蜜蜜那麼忙。」
「也不是,總不能因為孩子就把她拴住了吧?想玩你們約時間就行,孩子有我,有我岳父岳母照顧,沒問題的。」
「那可太好啦。我可期待和蜜蜜一起露營呢。」
「哈哈,你現在先別勾搭她,我怕她在月子裏心就飄出去了。在說.冬天露營到底遭罪,春天、夏天,找個好地方扎個帳篷看星星多好」
「嗯嗯.」
就着莫名其妙的露營話題聊了一會兒後,唐煙才笑着說道:「許導,那回燕京,等蜜蜜出月子了,咱們一起吃個飯吧?」「沒問題。」
許鑫一口答應了下來。她這才禮貌告別離開。
而許鑫則摸了摸兜,打算去後院抽根煙,順帶拿盤烤肉嘗嘗。他也有點餓了。
今晚的酒會,說好聽點叫酒會。
說真實一點,其實就是這些演員想過來結交他的交際會而已。這圈子有時候挺真實的。
誰票房高,誰能給投資方賺錢,誰就是萬人追捧。
雖然他不清楚上影廠對待其他導演是不是也是如此,但至少這兩次來,每一次,人家的招待規格,包括這種地位的「突顯」.這種捧,都是實實在在的投入。
沒良心的人都得豎個大拇指。更何況他不是沒良心的人了。人家給面子,就得端着。
沒摔的道理。
正琢磨着,煙才剛拿出來叼到嘴裏,一隻手出現在他面前,打開了手上的火機。
許鑫扭頭看了一眼換了一身簡單大方、卻顯得自己肌膚愈發白皙的黑裙子,正站在自己旁邊的娜扎,微微點點頭。
「不冷?」
「不冷的知道您抽煙肯定要出來,我就在這等您了。」「..」
聽到這話,許鑫歪着頭點燃了煙後,感受着這姑娘的那份體貼與聰明,主動問道:「上完了高中就出來了?」
見許鑫主動搭話,娜扎趕緊乖巧的點點頭:
「嗯我是在準備考取我們那邊的軍區文工團做準備。之前是上的中專,還是可以參加高考的。」許鑫一愣.
下意識的又把目光落在了這姑娘臉上。
這一次,他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番後,眉頭忽然皺了起來。而他一皺眉,娜扎立刻有些不安,下意識的要低頭。
可這時,卻聽到許鑫說道:
「你和我說實話,你到底多大了。」「啊我.」
她的眼神開始閃爍了起來。「說。」
許鑫稍稍加重了語氣。
聽到了這語氣里不容欺騙的意味,娜扎的心頭一顫,下意識的囁喏:「十十八」
許鑫信麼?他信個錘子。
這表情明顯心虛撒謊呢。
「身份證上的日子,多少?」
娜扎又悄悄的看了他一眼,見他眉頭緊皺,聲音更輕了:「119920502「
19920502?92年?
這特麼不是還未滿18歲?!許鑫瞬間無語了。
倒沒什麼後怕的意思。
模特這一行的年輕孩子
確實多,有的身材好的十六七歲就出來,簡直太正常不過了。更何況,他從頭到尾對這姑娘都沒任何「動手動腳」的意思。
哪怕是第一次見面那看似親密的模樣,也只是幫對方解了圍而已。他無語是因為.
這種事情胡廣這人難道不清楚?***介紹個未成年人給我?
我要真不怕那半步崩拳,***是要把我往監獄裏送?正琢磨着,說了真話的娜扎卻趕緊低聲說道:
「許導.您幫我保密行胡總還不知道這個.我.資料改過「呃」
許鑫愣了下。
心說張嬌和你是親姐妹吧?
暫時把心頭那一絲荒謬給壓了下去。他點點頭。
接着說道:
「準備什麼時候回去考?」
「明年。我其實出來就是想多賺點錢.我爸爸有心臟病.所以."許鑫的心裏瞬間又無語了。
一時間竟然分不清她到底是說謊還是真話。所謂笑貧不笑娼。
自古男人多風流,出去玩的時候.別管是愣頭青什麼都不懂,對「感情」抱有幻想也好,還是說沒話找話,找尋存在感也罷。
似乎遇到一些小姐姐,總喜歡問:「今年多大啦?」
「為什麼出來做這個?」「做這個多久啦?」
而得到的回答通常都是:
「18,剛做,家裏窮/父母有病/給弟弟妹妹賺上學錢。」當然了,他不是說娜扎就是這些小姐姐。
而是指的一個道理。
這些東西在培訓的時候,就已經被當成一套標準的應對客人的話術,來應對客人了。
從某個小姐姐那得到「18」、「才做/才來」的回答時,可能在背後,她賺的比你還多不提,甚至已經是一個或者兩個孩子的媽媽。
而就算你在她的手機屏幕或者無意中的一瞥里看到了孩子的照片,並且以真誠打動她,讓她回答了你為什麼有了孩子還出來做的時候,得到的答案可能也是「我家老公不中用,吃喝嫖賭抽」或者是「孩子還小,想給孩子多攢點錢」之類的回應。
或許是真的,或許沒騙你。
可實際上呢,大部分這種在嫁人了之後,卻又回到那些地方的女孩,是因為無法適應社會上那種同等付出條件下,「少到可憐」的回報而已。
陪客人喝幾杯酒,三頭五百到手。
辛辛苦苦工作一天,特麼17塊錢一個小時。這前後的落差有些人是接受不來的。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這種場合,大家都是風塵之人,相逢何必曾相識。哪怕遇到了你同學在做,你也裝做不認識。
給彼此留一份最後的體面。
畢竟刨根問底,也不見得會得到一個真像。
你只會得到你想聽的,引發同情心以及地位高低落差的答案而已。這些道理,許鑫明白。
畢竟當初他也是那種「哥,別摸了。妹妹給你唱首歌」的人。所以,他不信。
可偏偏,這姑娘還是說了父親有心臟病..許鑫倒希望是假的。
希望她爸正樂呵呵的在家裏看着某個電視劇。可要是真的
好吧,我知道了。你挺孝順的。」許鑫說完,點點頭,叼着煙便離開了。娜扎愣了愣
眼神里出現了一抹慌亂.
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不該提這些?這.
一場酒會,熱熱鬧鬧。
眾星捧月的許鑫哪怕是光喝香檳,最後喝的也有些微醺了。
期間,薛海峰還試探性的問了問他,看有沒有遇到合適的演員。
不管老三還是靜秋
可惜,許鑫只是搖頭:「得試過鏡才知道。」
見狀,薛海峰也不再多言。
只是在大家各自離去的時候,得知了許鑫今晚就睡旁邊的五號墅後,有些謙虛的說自己班門弄斧了。弄的許鑫又當場給他碰了杯酒,賠了個不是。
二人哈哈一笑。
最後,相談甚歡的眾人各自離去。
不過,許鑫卻喊了一個人稍微等一會兒。「胡總,您等等唄。咱們聊聊。」
聽到這話,胡廣眼睛猛地一亮。趕緊應了一聲:
「誒,好的,許導。」
「嗯,那我們在車那邊等您。」許鑫擺擺手。
而胡廣則左右開始尋找娜扎。還和薛海峰他們對視了一眼。大家心照不宣的點點頭。
不過娜扎似乎去換衣服去了,這會兒沒瞧見人。也沒關係。
這會兒人確實也多,也不太方便。
等一會兒娜扎換完衣服,往許導的五號院裏一送.這以後的業務不就來了麼?帶着這份心情,他快速的朝着那輛路虎走了過去。
可是,到了路虎旁邊,卻沒看到許鑫。只看到了手裏拿着信封的許志。
胡廣一愣.
不過還是打了個招呼:「許總,許導呢?」
「他喝的有點多,先回去休息了。」
滴酒未沾的許志笑着把兩個信封迭在了一起,遞到了胡廣面前。「這是?」
「這裏面的,是給娜扎的。許導很喜歡她,這兩次她的照顧也很貼心,也挺辛苦的。雖然大家論的是私交,但能從繁忙的工作中專門抽身過來照顧許鑫,他也不能虧待了娜扎。明天許鑫就得走,來不及請胡總和娜扎吃飯感謝了。所以這是他的謝意。」
「呃」
這下,胡廣才明白過來。
許導這是在給自己「感謝費」?
而兩個信封一摸,他就摸出來了,一個信封至少是兩萬的厚度。很鼓。
「這我不能要,娜扎也是敬仰許導."「胡總。」
許志笑着搖搖頭:
「這是娜扎應得的。許鑫還說了,等試鏡開始之後,他在燕京親自給胡總來接風。畢竟美空的美女多,他還是很期待胡總能帶給他驚喜的。大家的合作還長着呢,胡總是自己人,可也不能虧待胡總手底下的人對不對?那不就成我們小氣了?」
一番話,把胡廣的話全給堵回去了。這錢.肯定得收了。
這人辦事還挺講究的。胡廣心說。
「那許導那邊要不要讓娜扎去照顧?」
「哈哈哈,今晚不用了。我倆還要聊些事情。」許志笑道。
「胡總。」
重新換了一套運動服的娜扎小跑着來到了門口:
「對不起,剛才有些冷,我去換衣服了。抱歉讓您久等了。」這會兒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就剩下了服務員在收拾場地。
「嗯。」
胡廣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娜扎一番,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神色。「娜扎,今天的表現很不錯給。」
他把許志遞給他的信封原封不動的交給了娜扎。其實本來要是經紀人在這,是要抽水的。
但他不需要。
「許導給你的獎勵。他可是很滿意你今天的表現的~」娜扎一愣。
獎勵麼?
不知為何,她覺得這話聽着有些刺耳。可看那信封的厚度,卻是實打實的。回過神來,她趕緊鞠躬:
「謝謝胡總,沒您的栽培,我做不到今天這樣謝謝。」「哈哈哈。」
看着她那乖巧的模樣,胡廣愈發滿意了。把兩個信封交給了她後,說道:
「上車吧,我讓司機送你回去。一會兒記得給許導發信息感謝,明白麼?」
·好的!我明白胡總您不一起走嗎?」
「我去那邊還有點事情,你走吧。.以後在許導面前好好表現,知道嗎?」.嗯.胡總,那我走了。」
「去吧。」
目送女孩上了車,他對司機點點頭:「給娜扎送到家,不用來接我了。」「好的,胡總。」
司機點頭,驅車離去。「叮。」
「許導,我是娜扎,謝謝您的獎勵。夜晚天氣寒冷,請您多多注意身體,不要感冒着涼了。」看着手機里的消息,許鑫有些納悶的看向了桌子對面正禿嚕麵條的許志:
「你和胡廣說的甚?」.?」許志有些納悶:
「咋?就說這錢是好處費嘛是謝意,給那個女娃滴。咋了哇?」許鑫無語,把手機推了過來。
許志看了一眼,直接翻了個白眼:
「驢日滴!呢說滴是謝意,撒叫獎勵嘛,又不是啥小貓小狗!」聽到這話,許鑫想了想,回了一條:
「是謝意,不是獎勵。對你表達的感謝。辛苦了,早點休息吧,勿回。」回答完,把這個連存都沒存的電話號碼直接一刪。
打算繼續對付自己面前這一碗方便麵。
這房子大的讓許鑫覺得瘮得慌,尤其是晚上.荒郊野嶺的。要是沒許志陪他,他還真不敢自己一人住。
太大了。
一晚上的酒會,酒喝的不少,吃的卻沒怎麼動。實在是餓的不行了。
結果剛放下手機,就瞧見許志這個王八蛋拿着自己的桶面,正把麵條往自己那一桶里撥。一邊撥還一邊問:
「咱倆今晚住這哇?」「你給呢放下!放下!」
「啊呀,弄逑小氣了哇?呢給你當了一晚上的跟班,多吃你半桶面有個甚哇?」
「呢還餓着了哇!日!.算算算,不吃了哇!走,回魔都,找個地方吃飯!這地方不住了!」眼瞧着自己那一桶泡麵連個麵湯都被倒了半碗,許鑫咬牙切齒的把叉子往桌子上一丟。
許志有些無語。
可看了看這桶面.「走。桌子收拾不?」
「不管,應該有服務員打掃吧?走吧。」只墊了兩口的許鑫率先起身。
許志點點頭,一邊跟着他往外走,一邊說道:「四大大的審美是奇怪滴很,金燦燦滴」倆人一路上了車,趕着夜晚往魔都走。
「去吃甚?」
「天冷,吃火鍋哇?洋房火鍋,味道還不錯。」「嗯。」
靠在副駕駛上,許鑫點了一顆煙,問道:
「今晚認識了多少人?」
「挺多,電話也都存了。一說我是你哥.」「你給呢爬!」
「哈哈哈~」許志聳聳肩:
「反正話都說出去了。.都挺給面子的,以後看唄,有沒有什麼合作的機會。」「嗯。」
砸吧砸吧嘴,他覺得有些口渴,就打開了路虎的中控,打算從車載冰箱裏拿瓶水。結果一打開,就瞧見了同樣的幾個信封整齊的碼在冰箱裏。
他已經習以為常
了。
這年頭誰車裏不裝個幾萬塊錢應急用啊?
況且魔都這邊治安這麼好,應該沒什麼人砸車。
拿出來了一瓶水,許鑫看着周圍的一片黑暗,說道:「路過銀行停一下,先給你補兩萬?」
「滾吧,缺你那幾萬塊錢?」許志翻了個白眼:「補四十。」「四十塊?」「四十萬!」
「我特麼給你補一車算了。給你堆滿滿當當的行不行?」「那好,那得一兩個億吧?哈哈哈哈."
開着玩笑,很快,車子路過了一處銀行,停都沒停的朝着崑山市區的方向開去。車上,許鑫編輯了一條短訊,發給了楊蜜:
「我這邊結束了,和許志回魔都找個地方吃東西去。」
「這麼快?」
「嗯,你還沒休息?」
「沒呀,打遊戲呢。」
「孩子呢?」
「在我旁邊睡着了。」
「我今天遇到唐煙了,她跟我好一頓套近乎,然後說等回燕京想和你一起露營。」
「我先打遊戲,等你回來再說吧。」
看到這條消息,許鑫沒在回復。靠在車上他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