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有人倒下的瞬間,其他原本羨慕看着這邊一群職業者湊熱鬧的平民,瞬間就臉色大變,求生的本能讓他們馬上望向自己家人的方向。
幾個眼疾手快的父母直接就是把才睡倒的孩子撈起來抱着。
「啊!」
「死人了。」
馬上騷動就如同湖面的波浪般滾盪開去,再後知後覺的平民,也急忙起身,求助地望向他們這些強大冒險者們。
而在死者周遭的職業冒險者們,大多臉色陰沉。
擁有職業能力,能夠看到自身人物卡的他們,本身就不同凡響。
雖說死人並不常見,但也不會讓他們嚇得和平民一樣屁滾尿流。
職業能力中對意志、反射、強韌三方面豁免的提升都是實打實的。
這時就近的幾人依次走過去,把那位倒在火堆里的吟遊詩人的軀體拖了出來,順帶靠着一位法師的「冰凍射線」滅了火。
在即將渡過凌晨的時刻,他們留着法術位也是浪費,也開始捨得進行施法。
一位見習牧師低下頭,用着生疏的醫療技能判斷了下後,站起身來無奈對着眾人搖了搖頭,「死了。」
而薇薇安這時也是靠近過去,探出手檢查了下,同樣朝着趙旭示意,「已經有些冰涼了,恐怕死亡時間超過一小時以上。」
這種和屍體相鄰共處了一段時間的悚然感,讓平民們驚呼了一下,卻沒有擊倒冒險者們的心房。
更多的職業者都簇擁了過來,重複性地蹲下去檢查那死去的吟遊詩人。
在這荒野之外,但凡有經驗的冒險者,都是相信自己檢查過的判斷,並不會貿然接受其他小隊的結論。
所以那吟遊詩人除非是用假死法術偽裝,否則根本欺瞞不了。
只是得出這個結論後,大家卻是面面相覷。
他們圍坐在這一團團的篝火之前,起碼度過了幾小時。
死者身處的位置不靠中央,但也絕不偏僻。
這是當着大家的面,無形之中殺人!
這時另一位給教堂義務幹過驗屍官工作的戰士也站了出來,叫來幾個人合力把屍體抬進帳篷里,然後就地開始了基本的外觀傷口檢查。
剩下的人也只能在帳篷外等待,同時警惕望着四周的狀況。
要是在家裏死去,那還能算個猝死。
在這荒蕪墟地失去了生命,那本身就帶着某種詭異。
薇薇安此時已經把手中神聖復仇者重新拔了出來,劍身明晃晃的寒光,就着篝火閃過每個人的臉龐。
「可憐的小子,他好不容易上個月才成為了一名正式的吟遊詩人,還想着攢夠錢能夠回家娶媳婦呢,居然就遇到了這麼倒霉的事情。」
另一位和死者同行的中年吟遊詩人,此刻也是感慨着。
聽到這話,其他在這墟地中的冒險者們也是心有戚戚然,心裏如同篝火中的燒得通紅的柴火,不斷噼里啪啦地滋動着。
「我好像無法安全下線了。」忽然一位玩家猛地驚呼說道。
所有都還大大咧咧,仿佛身處局外人的玩家們,都忍不住回看着自己的人物卡面板。
「這?」
趙旭也戛然發現,「安全下線」的按鈕消失了。
只有另一個按鈕「強制下線」還存在着,仿佛冷冷嘲諷着以為可以置身度外的玩家們。
安全下線,是玩家們正常脫離戰鬥五分鐘後,再默默原地靜候一分鐘不劇烈運動的下線方式。
這也是避免玩家們濫用這個方式,緊急脫離戰鬥。
不過玩家非得下線,其實也可以選擇強制下線。
就是這樣子軀體會留在原地,如同整個人失去了意識變成了植物人一般。
「感覺是大陣仗了。」
這時在場中等級最高的一位3級戰士站出身來,他不斷打量着周遭的眾人,仿佛猜度着什麼。
此刻趙旭心中也是默然。
他也沒想到,這個荒蕪墟地居然這麼不凡,僅僅是一點擾動,系統就判定他們處於無法安全下線的危險狀態。
亞瑟這快四個月的開服過程中,同樣也有不少玩家,在並沒有受到傷害,甚至見都沒見到怪物的情況下,無法使用安全下線功能。
他們也是和趙旭等人面臨相同的處境。
隨着幾位知道內情的玩家解答,慢慢地其他玩家也心情平復下來。
終究他們大不了強制下線就是。
只是在這荒蕪墟地里,這樣和交出復活石沒有什麼區別。
曾經那些遇到相同狀況的玩家,後續超過五成都是以死亡告終。
因為他們能夠無聲無息就無法安全下線,本身就意味着所處的地方,極為危險。
「我覺得無聲無息地殺人,並不太可能。」剛剛站出來的那位3級戰士十步一劍說道,剛剛他簡單介紹了一下身份等級,試圖抓住當前局面的主導權。
哪怕只是玩家那部分。
「怎麼,你懷疑我們裏面有內鬼?是有人蓄意報復?」
十步一劍自信大笑,「是不是內鬼,等下驗屍完就知道。」
「你知道的話,就知道現在多說無益,而且也輪不到你來做決定。」另一位同樣3級的遊蕩者玩家發聲反駁道。
說着他望向了薇薇安。
很明顯,在場中最強的就是這位疑似聖武士的女騎士。
誰的劍更鋒利,自然誰說話更響。
「你叫什麼?」戰士十步一劍眉頭微挑,有些不滿這位遊蕩者三番四次打斷自己的氣勢。
「喋血。」那位遊蕩者無所謂說了一句。
混亂中立的他,本來就遊走在危險的邊緣,不服打個架就是了,都玩遊戲了,還有誰虛誰的。
遊蕩者話音剛落,戰士十步一劍的同伴,馬上就給他解釋起來,對方也是盧卡城遊蕩者中的佼佼者。
至於順位更高的那幾位遊蕩者,基本上都交了復活石了。
只是戰士卻是心下大定,沒有偷襲能力的遊蕩者,失去了那影響勝利天平的偷襲傷害,還能讓他怎樣。
他同步拔出背部的戰斧,打算教育下這位遊蕩者誰的拳頭更硬。
然而,這時最初進去驗屍的那位戰士也從帳篷中走了出來,他臉色沉重搖了搖頭,「屍體沒有任何傷口。」
「而且進行了簡單的毒理分析,也不像是中毒什麼。」
一瞬間,在場幾乎所有人的嫌疑都被排除掉了。
他們在場並沒有能夠發出滲透勁攻擊的武僧,一群兩三級的人,除非使用法術,否則根本不可能悄無聲息地殺死一個人。
「是屍魔。」忽然間,一位盧卡城的亞瑟冒險者忍不住大喊道,「是屍魔回來報復了。」
「別胡說。」商隊管家高德忍不住頓了頓自己的手杖,「屍魔的風聞,起碼超過十年都沒有出現了。盧卡城已經認為那屍魔被擊殺或者離開了。」
「屍魔?」
這時玩家們聽到這個陌生的名詞,都忍不住驚疑看着其他亞瑟冒險者,好奇着這段過往。
【冒險者仲夏,你進行知識(地方)檢定,豁免通過,得到有關「屍魔」信息如下。】
一瞬間,所有有關「屍魔」在荒蕪墟地的傳說,一下子都展現了出來,
「屍魔」是一位單槍匹馬不斷在荒蕪墟地襲殺過往路人商旅的瘋狂兇手。
他的殺人方式極為獨特,就是趁着眾人在帳篷中昏睡或者迷霧變濃的時候,進行無聲殺人。
同時死者身上也沒有留下半點血跡,內臟軀體也沒有任何損傷,仿佛死者了無痕跡地猝死了一般。
一直到荒蕪墟地中的死者過於頻繁,而且死因如出一轍時,大家才注意到這個奇怪的地方。
一時間弄得當時整個荒蕪墟地的安全驛路,都沒有商旅敢貿然通行,後來盧卡城介入調查後,才明確存在一位兇手,並將對方命名為「屍魔」。
只是當盧卡城請來強大的法師與牧師協助抓捕「屍魔」時,對方的犯罪記錄,卻從此戛然停留在了十年之前。
所以慢慢地,大家對這位曾經凶名震懾過荒蕪墟地的神秘兇手也沒了印象,記憶重新被墟地冒出的其他故事所佔據。
如果趙旭等只有少數幾人,所知信息也就「屍魔」這個關鍵字的話,那確實一切就只能依賴趙旭的「知識技能」。
但是現在的這條迷霧中的大路上,最不缺的就是人了,馬上就有自告奮勇地站出來回憶歷史。
隨着這位參與過當年屍魔橫墟地時運鏢的傭兵口述,大家也慢慢聽到的當年的那段歷史。
版本上也和趙旭所得到的並無太多差別。
「有點玄妙。」一開始還信心滿滿的戰士十步一劍,終於露出了些許不自信的神色。
「當年那些死者,有身體松垮或者老朽的跡象麼?」忽然,默默駐劍護衛趙旭的薇薇安開口道。
那位傭兵馬上就搖了搖頭,「沒有,就和今天那位詩人一樣。如同夢中安詳地去世,根本沒有半點掙扎或者痛苦的神色。」
「有想法了?」趙旭接觸着薇薇安身為魅魔的「心靈感應」能力,和她進行溝通着。
「這種手法,很像是我們邪惡生物的手段呢,還是有點本領的那種邪惡生物。」薇薇安自嘲起來,也沒有多少羞澀的意思。
趙旭也是同意,哪怕是身為魅魔的薇薇安,都沒有這種直接殺人手段。
魅魔們殺人,也就靠着變形,像好色被吸引的男人獻吻,然後通過吻的過程使用「汲取能量」這一項超自然能力,直接讓對方就這麼失去整整「1級」的生命能量。
流鶯的吻費錢,而魅魔的吻廢等級,就是這個道理。
哪怕薇薇安已經成為了「純潔善良」的魅魔聖武士,她依舊保持着這一項可以教育色狼的武器。
同時魅魔在吻了之後,還會使用自身隨意使用的類法術「暗示術」,再次詢問要不要一個額外的吻。
至死方休。
所以薇薇安才會詢問有沒有老化的痕跡,看是否體質傷害、生命力吸取方面。
「薇薇安?」
忽然趙旭意識到一點。
薇薇安作為純潔善良的聖武士,並不會改變她魅魔的這點。
所以魅魔這種居住在邪惡陣營外位面的異界生物,之所以會被成為妖魔,就是因為哪怕它們陣營發生變化,本身依舊算是邪惡亞種。
而魅魔則是混亂亞種、邪惡亞種。
這意味着涉及陣營方面的計算時,她也會被算進去。
「這麼說,你豈不是四破皆吃?」趙旭問道。
薇薇安此刻也是稍稍苦澀點點頭,這便是心向光明,所需要背負前行的荊棘。
薇薇安算作混亂、邪惡亞種,同時她身為聖武士,又是「守序」、「善良」陣營。
所以之前攻擊邪惡陣營之外的「瀆神之語」能傷害魅魔,攻擊善良陣營之外的「聖言」也能傷到她。
同理防護邪惡這四大陣營防護法術,全部對她生效。
就更不用說,傳說中的「破善斬」、「破邪斬」、「破序斬」、「破亂斬」,薇薇安是四斬皆吃。
這在極為講究陣營的亞瑟,微微從此都是死死吃了這方面的虧。
就在這時,周圍的人群不斷回顧着曾經的「屍魔」故事,甚至一些經歷過聽說過十年之前過往的平民,也被請過來講述一番。
不過他們本身也比較靦腆,回憶的內容也是支離破碎,所以大家並沒有收穫太多。
「就沒有當初第一手的資料麼?」戰士十步一劍忍不住抱怨道。
「這些內容都是被封存的,盧卡城的官方可能還知道。」管家說道,原本不相信是屍魔重新歸來的他,這時也被大家的討論弄得內心亂亂的。
「當年調查完就失蹤了,結果連屍魔的初始報告也沒有公佈出來,弄得大家現在都還不知道那屍魔到底是什麼。」那位進行驗屍的戰士說道,這時他蹲坐在篝火前,嘴裏叼着根塞滿煙草的煙斗。
「你們說,什麼方式可以達到這種悄無聲息的殺人效果?」管家高德抬起頭,望着這群冒險者們。
而站在遠處的平民此刻也是不敢睡覺,都各自看着這邊,期待着這些強大的冒險者能夠解決問題。
聽到屍魔的故事後,基本上這一刻也無人敢安睡了。
只是聽到管家的詢問,哪怕心氣頗高的玩家冒險者也都是一頭霧水,並沒有貿然開頭。
「可能是即死效果吧。」
忽然間,趙旭的聲音看着那陰影中停放屍體的帳篷說道,他的聲音不大,卻穿透了這片迷霧,傳進每個人的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