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使再不滿、不明白,也得照做。
貝婧初也沒有一開始就天翻地覆的改變,而是廢去了商籍不得科舉的規定。
後來又廢了奴籍、賤籍不得科舉的規定。
聖賢難求,說不定哪位就隱藏在這些出身不好的人里呢。
當初名將長平侯不就是馬奴嘛!
要不是他阿姊入了皇帝的後宮,這樣的人物就被埋沒了。
也沒了後來封狼居胥的冠軍侯了。
出身不好沒辦法,但不能把人家向上爬的路都堵死了。
貝婧初現在沒了系統去發掘哪個才是真正的人才,就直接給所有人機會,看誰能爭到她的面前來。
至於有人反對?
說奴僕容易生出異心?
她依舊一概不聽,關朕什麼事,對朕沒有異心就行了。
每次出一點新的東西,甭管大小,都會動部分人的利益。
雖說沒人敢明里抹黑她,但是各種含沙射影、指桑罵槐的小招數禁不住。
去給太皇太后請安的時候,她聽了點風聲,怕她氣壞了,便安慰幾句。
貝婧初心裏嘆着後宮消息流通太快了,看來太皇太后在前朝也有眼線。
好在她並不在乎,水至清則無魚,只要自己坐鎮一天,就鎮得下無數魑魅魍魎。
或者說大母也知道她不在乎,才敢在她面前提這些。
心思百轉千回間,貝婧初面上也沒露出來,輕笑道:「世上之人,大多是隨波逐流的庸人,清醒的人才是少數。」
「別說什麼滿朝都是科舉遴選出的人才,真正的賢能也沒兩個,都是能被替代的。」
「朕自不會與庸人計較,困擾自身,只需提拔賢才就是,左右他們再如何,到朕面前了也不敢說個不字。」
太皇太后放了心,咳嗽兩聲,許久才喘勻了氣,囁喏了一會兒,才問出來:「從前之事,初兒可怨過大母不幫你?」
貝婧初有點無奈:「朕知曉,大母是與阿耶同心的,初兒不是不懂事的人。」
聞着殿內刺鼻的藥味,她心下也有些酸軟。
「朕事務繁忙,不能時時承歡膝下。如今酒酒也嫁人了,大母若是在宮中無聊,便傳嫣羽來盡孝道吧,正好也管管那個小皮猴子。」
太皇太后微笑,似是懷念起了他們幼時的時光,搖頭道:「哀家現在身子骨也不如從前了,這仁壽殿裏住一個孩子是天倫之樂,多住幾個就鬧心了,不能像以前一樣,看你們這些小崽子玩鬧了。」
多住幾個?
貝婧初聽出了她的意思,從善如流問道:「大母看上了哪位小輩?」
太皇太后想養個可心的孩子解解悶,一點小事而已,能代她盡孝,看上誰都沒問題。
雖說小孩子鬧人,但是行將就木的老人,天天見着朝氣蓬勃的幼兒,心態也會年輕許多,釣上一口氣。
只要心情好了,比什麼靈丹妙藥都更養身體。
太皇太后試探說道:「趙鈺死後,她的妻子診出了身孕,留下了遺腹子。」
貝婧初怔了一下。
或是怕貝婧初不答應,太皇太后潤了眼眶,有些悲從中來。
「邱阿姊待哀家和恆兒恩重如山,哀家卻沒養好她的女兒,連她的兩個外孫都沒留下性命,一個後人都沒有。」
「但是朝綱要緊,這些私情也只能後退一步,哀家都明白的。」
所以兩次,她都沒有出手阻止。
江山比一切都重要,她還是清醒的。
可是......
「如今趙鈺留下個女兒,哀家還是希望,能照拂她一二,以彌補對邱阿姊的失言,我們對不起她一家太多了。」
貝婧初眸光動了動,不知想到什麼,開口道:「如此也好,朕將那孩子過繼到鈐表兄名下,封為郡主,承襲香火。」
太皇太后更欣慰了。
對她來說,趙鈺能不能擔這份榮光並不重要,她只是想照顧邱阿姊的血脈。
小姑娘能因此得個爵位,便是對她一生的保障。
這下是皆大歡喜。
從太皇太后處離開,貝婧初還要去向如今的太后請安。
新皇登基後要加封生母,貝婧初也需要立個孝道的標杆,做給天下人看。
她私心裏不願祁氏沾染她一絲一毫的榮耀,便想到芳貴妃和賢妃二人擇其一做她的生母。
只是糾結於選誰。
貝婧初不是給自己找麻煩的人,直接讓她們二人自己商量。
張夏沁本以為很難,賢妃卻直接讓出去。
她心有愧疚,對賢妃勸道:「我知曉你一向不爭,可也不能過於不爭了,這般大的事......」
賢妃垂眸道:「我確實是出自本心的,太后之位是無雙榮光,卻非我所願。」
「我已經和陛下商量過,讓她放我出宮游天下。」
張夏沁還是不太相信,這是她的真心話,總覺得她是在讓着她。
或許是一生追求榮華的人,不能明白自由的鳥兒。
賢妃無奈剖心道:「我與世無爭,只是因為這些事於我而言,如錦上添花,有無皆無所謂。若真是我想要的,便是拼盡一身骨血,也要去奪去搶的。」
「我幼時待字閨中,足不出戶,只等着父親看上哪個有潛力的舉子,便被嫁給他。像件貨品一樣,成為父親買商股的本錢。」
「若是他飛黃騰達,便是我的造化,若是他就此沉寂,我依然要去伺候他的一家老小,不管我從前是不是官家千金。「為了嫁一個稍好的人家,就和姊妹們勾心鬥角,耗盡了心血,整日琢磨,撒嬌賣痴,爭鋒陷害。」
「後來得了機緣習武,剛習成便進宮了。雖說比預料的人生精彩了太多,我教大的小公主還坐上了御座。但是做太后,無非是從一個金籠子,換到了一個更大更豪華莊嚴的金籠子。」
「唯一的好處,是不擔心她厭棄你、不養你了而已。」
「如今萬事已了,我更想去看看這廣闊天地,那些詩文中稱頌的大好河山。」
人各有志。
不用為利相爭,是她們相交一場最好的結局。
賢妃找了吉日低調的出宮,無人會在意一個無權太妃的去向。
張夏沁做了太后,每日接受皇帝的請安。
饒是她心疼孩子,覺得貝婧初勞累,幾次勸阻,貝婧初依舊日日不斷。
不為別的,孝道是做給人看的。
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
貝婧初為了上位廢了最後一項,但是剩下的必須更加鞏固,否則生亂。
如今盛世局面已成,只需靜待時日。
天下是她的花園,她會讓它越來越繁盛,越來越大,百花爭艷。
而她從來都等得起,耐得住性子。
只等萬事俱備,便是直搗黃龍。
蟄伏,是她父親教給她的最後一課,而她從來都是最優異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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