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聖超望着夜幕下那些人手裏碩大的漁網,暗自擔憂,他們一定是想用漁網將來人罩住,從而生擒對方。
不多時,一道黑影從斜刺里飄然而下,穩穩落到高台上,和先到的那人相向而立。
來人右邊衣袖空空,和衣袍縫在一起,顯然是失了右臂。左手握刀,刀鋒在星光下清冷凜冽。
他中等身材,臉龐稍微有些消瘦,古聖超瞧的分明,正是莊錄燾無疑。
「莊錄燾,我敬你是條漢子,十日之約如期趕來,深夜準時與我相會,只要你肯歸順與我,前面的不愉快一筆勾銷,如何?」這人戴了頭罩,看不清長相。
手中大刀晃動一下,莊錄燾震怒道:「不可能,我們族人十多條性命要血債血償,休想用你的花言巧語來迷惑。你號稱天慶公子,說是要讓天下百姓同慶,卻打着劫富濟貧的旗號,背地裏盡幹着打家劫舍的勾當,不交出當日擄掠走的族人,我和你們沒完。」
天慶公子不懷好意地樂了:「區區幾個老幼病殘,值得莊兄弟這樣大動肝火嗎,莫非其中的那個小姑娘是你的相好?」
「呸!」莊錄燾氣憤道:「少用你的齷齪來衡量他人。」
天慶公子擺了擺手不屑道:「少來這套,搞得別人都成了奸邪小人,有話好好說嘛。我們當日路過想討些水喝,哪曾料到村民們欺生,舉了鋤頭要和我們拼命,弟兄們下手不知輕重,這才傷了你們幾人。後來你趕來也打死了我們的人,早就扯平了。」
莊錄燾冷哼一聲:「你說的倒是輕巧,那咱們就一命償一命,我再殺了你們七人,綁走你們五人,這樣才算公平合理。」
「不識抬舉。」天慶公子手一揮握了柄寶劍,「我愛惜你是個人才,想要招攬到我天慶幫謀個差事,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別怪我不客氣。」
他長劍直刺莊錄燾。
等對方寶劍將要刺到胸口,莊錄燾這才伸出大刀向外撩,順勢一勾一帶控制住寶劍,刀鋒奔着天慶公子的肩頭而去。
只一個照面,天慶公子便陷入被動,他手疾眼快斜身讓過,長劍朝莊錄燾右腋下斬去。
莊錄燾沒有右臂,右側是個軟肋,好在他刀法變幻莫測,橫刀撩去並不落下風。
兩人攻防轉換之間天慶公子漸漸不敵,邊戰邊退,到了高台旁不小心摔下去,朝遠處逃去。
莊錄燾朝前緊追幾步,來到高台邊沿猛然騰空而起,向後躍出。
一張大網正好合攏,天慶公子被罩在其中。
「你們的把戲我早就看穿,不守信用背地裏搞偷襲,還自稱什麼為百姓謀利,純屬放屁。」莊錄燾的身影和夜幕融為一體,只聞聲音不見人影,倏忽間,一道黑影飄然而至,穩穩落在一旁樹梢。
莊錄燾身體隨着樹枝擺動上下漂浮,嘲諷道:「你們在暗處埋伏,也太兒戲了吧,下次能不能藏得隱蔽一點。」
天慶公子從大網中狼狽鑽出,氣惱道:「一群廢物,叫你們全部隱藏好,偏偏露出馬腳,沒用的東西都給我滾回去。」
眾人挨了罵,都默不作聲收拾地上廢棄的大網。
天慶公子氣憤地抬頭,看到樹梢上莊錄燾好整以暇悠閒的樣子,心頭無名怒火更烈,揮劍躍起朝他刺去。
莊錄燾和天慶公子在樹上你來我往,戰了上百回合未分勝負。
古聖超暗處看的真切,莊錄燾刀法就是鳳舞劍法經過他自己改良,揉合他以前刀法的精髓,形成了屬於他本人獨一無二的怪異功夫。
改進後的刀法,攻守兼備,飄逸中刀鋒犀利,開始逼得天慶公子落下高台,一半是天慶公子真心打不過,另一半才是故意設下陷阱準備捉拿他。
兩人在樹上看得刀光劍影,實則並不兇險,莊錄燾故意手下留情,關鍵時刻不使殺招。
古聖超不明他的用意,難道是想要琢磨出對方劍法中的紕漏?
可是上百招已經過去,對方漏洞早就知曉,雖不能一招斃命,傷了他綽綽有餘。
古聖超突然明白,莊錄燾這是在刻意拖延時間,糾纏住天慶公子。
難道他在等幫手?
果不其然,古聖超感知到遠處有六個人的氣息朝這邊走來。
這六人當中,只有一人氣息沉穩是個高手,其餘五人氣息波動起伏不定,都是尋常百姓。
偏偏這高手的氣息似曾相識,恍惚中一下子想不起來是誰。
古聖超在西冷國熟人不多,就那麼幾個,掰手指頭就能數得過來,高手更是少得可憐。
他一個個排除掉,只剩下唯一的可能。
水玲瓏!
古聖超感到不可思議,莊錄燾深居邊境一隅,怎麼會和西冷國都城雲上城裏雲起宮外院長老產生瓜葛呢?
但是轉念一想,他原本和完顏曦也並無任何聯繫,就那麼機緣巧合的認識,難道他們就不會在某種特定條件下相識嗎?
想到這裏,古聖超馬上坦然,靜下心來觀察着周圍情況。
莊錄燾和天慶公子樹上糾纏,天慶幫眾人圍在四周給他們公子加油助威,雖然他們人多有五十有餘,但都是尋常練家子,倒也不足為懼。
古聖超夜幕下慢慢朝水玲瓏那邊挪過去,天慶幫眾人都在瘋狂吶喊,哪裏還能注意到暗處的古聖超。
寬敞街道上,水玲瓏正領了五人急匆匆朝這邊走來。
一對老夫婦,一個母親懷裏抱了嬰兒,還有一個小姑娘跟在後面。
「小莊在哪裏,他為了我們吃了許多苦,甚至丟掉了右臂,他要是再有個三長兩短,我們拼了這把老骨頭也要為他報仇。」老伯喘着氣道。
水玲瓏安慰道:「老伯放心,莊大哥武功高強自然會糾纏住他們,要不然也不會讓我先救出你們,省下他更多牽掛。」
「那就好。」老伯走得急了,一口氣沒有倒騰過來,劇烈咳嗽。
「誰?」水玲瓏警覺,察覺到路旁陰暗處有人,立即握劍在手護住五人。
古聖超跳出來施禮,壓低聲音道:「是我,學生古聖超拜見水長老。」
「是你?」水玲瓏見是古聖超驚喜欲狂,上前抓住他的胳膊:「你不在大武王朝,怎麼跑到這裏來了?」
古聖超嘆息道:「一言難盡,和楊千惠她們也有些關係,等協助莊錄燾大哥擊退這些人,學生再向水長老詳談。」
「對,對,先幫助小莊要緊。」老伯閱歷深,看出他二人關係不一般,生怕他們兒女情長耽誤了正事。
水玲瓏淡淡一笑,馬上也恢復了常態。
古聖超安慰道:「莊大哥完全能應付過來,他故意糾纏住天慶公子,就是為了讓水長老救人吧。」
「是的,咱們幫莊大哥去。」水玲瓏聽到前面聲響,率先奔過去。
古聖超保護好他們五人,後面跟去。
等到他們來到近旁,水玲瓏和莊錄燾一劍一刀,已經將天慶公子逼得走投無路。
天慶公子身上好幾道傷口,往外冒着鮮血,最終不敵被莊錄燾一刀砍斷左臂,趁着他疼痛分心之際,水玲瓏一劍結果了他性命,將天慶公子屍體從樹上踢下。
下面圍觀的天慶幫眾人樹倒猢猻散,轉瞬間都逃得無影無蹤。
「多謝水長老鼎力相助。」回到地面,莊錄燾朝水玲瓏深施一禮。
水玲瓏攙起莊錄燾:「莊大哥見外了,本是舉手之勞,你這樣客氣讓小妹無言以對。」
見事情完美解決,莊錄燾準備接自己族人回去,他陡然看到古聖超,一下子愣住。
「莊大哥不認識,我來介紹一下。」水玲瓏剛開口,卻見莊錄燾上前抱住古聖超,喜不自禁道:「好兄弟,咱們在這裏又見面了。」
這下輪到水玲瓏疑惑了:「怎麼,你們原來也認識?」
「豈止認識,還打過一架,他整整追殺我兩天兩夜。」莊錄燾拍着古聖超肩膀,不舍分開。
古聖超也如實道:「那個外院教頭白培安被我點了穴位,你們無法解開,其中內功心法就是莊大哥傳授,實屬上乘功夫。」
水玲瓏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我說莊大哥內功怪異,原來是這個緣由。」
莊錄燾也謙虛道:「我的刀法還是古兄弟傳授,要不然也是酒囊飯袋的廢物。」
水玲瓏擺手:「行了,你倆就別互相謙讓,我都開始嫉妒了,明天午時城裏天豐酒樓見面。這裏是我雲起宮地盤,我做東請你們喝酒。」
莊錄燾有些不好意思,古聖超卻答應下來:「那就有勞水長老破費,我們恭敬不如從命,一定準時赴約。」
水玲瓏轉身消失在夜幕中,莊錄燾望着自己五個族人卻是犯難。
古聖超理解他的苦衷:「莊大哥不必為難,小弟居住客棧此刻應該空下,讓他們五人住在中間,莊大哥住在外面,有咱們一定保他們無恙。」
想想也是,莊錄燾帶領族人跟古聖超回去。
果然如古聖超所料,天慶幫眾人都跑得無影無蹤,客房自然無人居住。
當下就由客棧夥計安排,讓他們五人住下,莊錄燾住在最外面,和最裏面的古聖超一同保護好中間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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