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來客棧前面就是瓦舍,每天都能聽到從裏面傳來的歡聲笑語,就是沒有進入過。兩人結伴而入,看到什麼都好奇,一副少見多怪的樣子。
瓦舍大門敞開,人們可以隨便出入,並沒有限制。走進大門,就是一個露天大市場,有經營餐飲的,現場製作各種美食,撲鼻的香味讓人垂涎欲滴,炒菜翻滾起來的火苗和燒烤發出「呲呲」聲響,讓人自然有了口腹之慾。有叫賣各種小吃和點心的,精美的樣子讓人看了就有食慾,忍不住要拿起咬上一口。還有販賣小貓、小狗的攤位,一隻只毛茸茸的可愛小寵物蹦來蹦去,柳惜眉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撫摸。可是她胸前填充的東西太多,彎不下腰只好讓古聖超雙手托起,這才能愛撫小動物,她有心買上一個,想到現在還居無定所,只得放棄,讓古聖超放了回去。
各式各樣的小點心和糕點看上去就誘人,柳惜眉想吃不敢開口說話,唯恐暴露了女扮男裝的身份,只好裝作啞巴,看到了喜愛的就指着「啊」上幾聲,古聖超見狀急忙買下。
眾多攤位居然找到一家賣面具的,古聖超也買了不同鬍鬚和鬼怪面罩裝起,以備不時之需。
瓦舍里最吸引人的就是大小不一的勾欄,大勾欄有上百丈見方,五、六層樓高,小勾欄也得二、三十丈開外,二、三層樓高。每個勾欄外面都有告示,能夠知道裏面正在表演什麼節目。有一個小勾欄告示上標註裏面有樂曲演奏,柳惜眉喜歡聽這個,古聖超買票要最好的位置,告知二樓已經坐滿,只能在樓下觀看,古聖超只得買了票兩人進去觀看。
進了勾欄正對舞台,上面有幾人演奏樂器,一名女子時不時放聲高歌。兩人隨便找了地方坐下,尤其是柳惜眉,挺了個大肚子屬實不易,趕緊坐下舒展身子緩解裝扮帶來的不適。古聖超聽了一會兒,只是感到樂曲的聲音忽高忽低,並沒有什麼特別,轉身看柳惜眉,她卻是入戲眼裏噙着淚,聽到動情處突然叫了聲「好。」
古聖超嚇了一跳,擔心她女兒身暴露,不料好多人跟着喊「好」,全然沒有覺出剛才是誰率先在喊。柳惜眉也察覺出不妥,朝古聖超調皮地吐了下舌頭,把一塊糕點遞到他的嘴邊。古聖超眼光快速掃了一下四周,見無人理會他們,趕緊一口吞下,生怕旁人誤會他倆是斷袖之情。
聽了一會兒曲子,兩人又去其他勾欄觀賞節目。對於古聖超來說,最有意思的是一個比較大的勾欄,舞台在勾欄的中心,和其他勾欄里舞台在一側迥異。舞台上有角牴比賽,通常角牴是兩名身材壯碩的男子一對一比拼力氣和技巧,這裏卻是兩名相對剛勁的女子在對決。兩名女子都身着貼身褻衣和褻褲,分為藍和白兩種顏色,兩人用肩膀使勁頂對方的肩膀,眼看藍衣女子就要把白衣女子頂出畫好的圈子。白衣女子突然閃身,抓住藍衣女子的褻衣向身後拉扯,藍衣女子腳下不穩,踉踉蹌蹌自己跌了出去,褻衣也被撕扯開來,紅着臉退下場。
眾人都鼓掌叫好,氣氛烘托到了這裏,古聖超也情不自禁跟着高聲喝彩。
柳惜眉望着他,低聲道:「好玩嗎?」
「好玩。」古聖超還在興頭上,隨口答道。
柳惜眉盯着他認真道:「真的有那麼好玩?」
古聖超這才反應過來,尷尬地咳了一聲:「好像也不是有多麼好玩。」
柳惜眉不依不饒,繼續問:「到底有多好玩?」
古聖超狼狽地站起身:「一點也不好玩,我們還是去別處看看吧!」他剛站起,連忙拉柳惜眉又坐下。
「切!」柳惜眉嘲諷道:「你們男人呀,都一個德行,我就知道你捨不得走。行了,我也不怪你,想看就大大方方地看吧。」
「噓!」古聖超做手勢示意柳惜眉不要出聲,他指了指側前方幾人道:「你看那幾人是誰?」
柳惜眉盯住觀望,搖頭道:「不認識。」
古聖超貼近她耳朵道:「我只認得有龍虎寨的二當家薛奎和一個叫賈老四的,咱倆離開鏢車單獨上路的前一天,就是他們帶領人馬圍攻了咱們鏢車造成隊伍傷亡慘重。」
「是嗎?」柳惜眉仔細辨認,遺憾道:「那天我害怕,始終在轎廂里躲避,好像是聽到有個叫薛奎的傢伙嗓門挺高。」
古聖超低聲道:「就是他們,此番來京城必定不安好心,一會兒我先送你回去,我再偷偷跟着他們探聽一下消息,是不是對咱們不利。」
柳惜眉欣然同意,兩人不動聲色離開瓦舍回到客棧。柳惜眉擔心古聖超的安危,想給他一個擁抱以示安撫,沒有料到腹部隆起的假肚子實在礙事,兩人肚子撞到一起竟把柳惜眉反彈出去,後退了好幾步差點摔倒,一屁股坐到地上。她氣惱地伸手往外掏,都是些棉絮和碎布頭,最後扯出一個布袋,原來是先把布袋放進去,再逐步塞進棉絮和碎布頭來填充打造合適的形狀。
古聖超看着她狼狽的樣子心疼,連忙抱她上床送上寬慰的擁抱,這才急匆匆趕往瓦舍,唯恐薛奎他們走掉找不到了。
幸好,薛奎他們仍在那個勾欄里欣賞着女子角牴,一個個興奮得手舞足蹈。隨着比賽越來越精彩,實力強悍的女選手紛紛登場,比賽的懸念也吊人口味,主辦方開始下賭注,讓人們押注誰是最後的獲勝者。現場情緒被徹底調動起來,為自己看好的一方喝彩鼓勁,吶喊聲此起彼伏。
薛奎最後像是輸了銀子,垂頭喪氣。另一個比他高了半頭的壯碩漢子領着幾人離開,古聖超遠遠跟隨,走了將近半個時辰,看他們進入一處大宅院。古聖超繞牆而行,見四下無人裏面也沒有感應到其他人的氣息,縱身躍起攀在牆上觀察裏面情況。
宅院像是廢棄了許久不用,月光下只見荒草雜生,房舍儼然大多都黑着燈,西南角有幾間亮着燈。古聖超輕輕跳下,循着那幾盞燈火摸過去。
古聖超走到一半,對面突然傳來低沉的說話聲音:「廖統領也真是,非要用正堂屋子會客,他平時歇息的屋子打掃乾淨了不用,非要折騰人。」
「你好好提水,你看看,水灑了一路。」另一人指責道。
古聖超聽聲音是朝他這邊走來,趕緊往旁邊躲藏,正巧身旁的屋子開了一扇門,裏面黑着燈也沒有發現有人,便輕步進去等那兩人過去再出去。那兩人腳步聲近了,已經看到燈籠的亮光照過來,分明是朝這個屋子走來。古聖超着急,夜色中看準房梁位置躍了上去,牆邊掛了幾個竹簍和簸箕,他小跑着過去躲了起來。
屋子應該是好久沒有打掃,古聖超跑過振動了房梁,落下些許的灰塵。
長長竹竿挑了一盞燈籠率先探進屋子,緊跟着走進兩人,一個瘦子提了木桶重重放下,呼吸沉重道:「累死了,你先擦洗着,我喘口氣。」
另一胖子把燈籠掛起,譏諷道:「你呀,瘦得跟這竹竿並無二致,風一刮就倒,跟你在一起幹活真是吃虧,總要比你多付出好些體力。」
瘦子喘着氣不甘心道:「別站着說話不腰疼,這麼老遠,憑什麼你不提水,我好不容易提過來了你又說風涼話,有本事一會兒你提回去。」
「可以呀,你把這裏打掃乾淨了,我保證提回去路上都不用歇息。」胖子笑道。
瘦子一聽不用提水回去,立馬拿起抹布擦洗桌椅並把地面打掃乾淨,他累得咳嗽幾聲道:「好了,別說大話,我看你怎麼提桶回去路上還不用休息。」
胖子提起水桶來到屋外把水都潑灑出去,得意道:「走吧,我保證路上不用休息。」
瘦子終於知道上當受騙,他辯解道:「你哄人,我說是提了滿滿一桶水回去,又沒有讓你提了空桶,這誰不會。」
胖子嘲笑道:「我說提水了嗎,要不你再提桶水過來,我保證不往外倒,一桶水提回去。」
瘦子委屈道:「你以為我傻呀,這裏我都打掃乾淨了,再去提水我瘋了。」
兩人正在抬槓,卻不見有人快步走來,那人速度雖快腳步極是輕盈,夜色中如同鬼魅一般,到了近前那兩人才注意到,同時嚇了一跳。
「廖統領好。」兩人異口同聲。
「打掃乾淨了?」廖統領聲音不高,語氣卻是不容置疑。
胖子搶過話回復道:「我都打掃乾淨了。」他把水桶塞到瘦子手裏責備道:「把桶提回去吧,別干點活就氣喘吁吁的,吃一樣的飯就你虛成這樣。」
「我……」瘦子正想解釋。
廖統領擺了擺手,不耐煩道:「你倆走吧,順便把龍虎寨那幾人都給我叫來。」
瘦子憋屈地看着廖統領背影,被胖子拉走:「走吧,別干點活就累得跟狗似的。」他聲音不大,寂靜夜色中卻是清晰,雖然好像是斥責瘦子,卻是朝着廖統領的背影說。
「廖統領,我一會兒給您沏了茶送過來。」胖子殷勤道。
「不用。」廖統領冷冷拒絕。
「好勒。」胖子笑着哈腰退去,拉了鬱悶至極的瘦子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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