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山。
竄入一片鬱鬱蔥蔥的林子。
此處離他斬殺狼群的地方不遠。
仇高窮追不捨。
阿萍躍上一塊高石,遙遙望着他們。
如果趙蟾不敵,他手裏攥着的石子會提前打穿仇高的腦袋。
白玉卿、白幼君姐妹停在一座高坡上,她們的視野更好。
但見。
進了林子的趙蟾猶如蛟龍歸海,敏捷的避讓一棵又一棵碗口粗的樹。
他盯着腳下,像尋找什麼。
驟然駐足。
目光一直鎖定趙蟾的白玉卿眉頭高高挑起,她望見趙蟾跺了跺腳下的土。
阿萍驚訝一聲。
「為何一定要殺我?」趙蟾不跑了,轉身注視上氣不接下氣的仇高。
仇高一手撐着樹,仿佛被拋上岸的魚大口大口呼吸,他又看到問完這句話後,趙蟾笑了笑,似是知曉了答案。
仇高右手握刀,眼睜睜看着趙蟾三步並作兩步,像一道幽魂,赤手空拳疾奔至他近前。
太快了。
委實太快了!
他來不及揮刀,趙蟾的拳頭便如同暴風雨捶到身上。
應是擔心仇高吐的鮮血污了短衣,一拳打飛仇高,他留在原地等待,仇高吐完鮮血搖搖晃晃站起,他繞到仇高身後,按着後腦勺將其面朝下的摁趴下,一拳、一拳復又一拳。
力道大的難以想像,每落下一拳,皆帶起一陣風吹走地面的枝丫。
阿萍看傻了。
平常對人和和善善的少年郎,怎麼打人如此殘暴?
白玉卿秀唇微張,許久,她才自語道:「你的另一面居然是這樣。」
白幼君望見郎君一拳打飛仇高,高興的眉飛色舞。
又看到原本平靜、俊俏的郎君,像一頭狂躁妖魔似的生生捶殺了那外鄉人,她揉揉眼睛,不敢置信,再揉揉眼睛,確信自己不曾看錯,霎時又匪夷所思的開心起來,甚至更為鍾情郎君了。
白幼君憧憬道,郎君這般厲害,他以後就能很好的保護我啦!
仇高沒了氣息趙蟾才停手。
他看都不看一眼死的徹徹底底的仇高。
解下青蛇劍,脫了外衣,用劍刃掘土,掘開外表略微堅硬的土殼,嫌慢,緊接着雙手開始挖。
土坑挖到半人高。
把仇高拖進其中,從其衣服里摸出四兩銀子、十文銅錢,和一本叫做《斷雲刀法》的秘籍。
刀無法帶回去,不然叫旁人看到,必定懷疑。
只好放在仇高屍體旁邊。
趙蟾暗道可惜,這柄刀賣相不錯,刀刃泛光,刀背一指寬,差不多有十八、九斤。
思慮片刻,打算稍後埋的時候,將刀埋淺一些,等風頭過了,再挖出來轉手賣了。
暫時不掩埋,赤裸着緊緻精壯的上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阿萍和白玉卿都奇怪他還要做什麼
約摸一刻鐘,便有了答案。
趙蟾一手提着兩條狼的後腿,一手抓着兩個狼頭的耳朵,丟進土坑。
他又走了。
再提着兩條狼屍和狼頭扔到土坑。
莫說阿萍看傻了,白玉卿都呆了。
他們是有見識的,這四條狼屍的體型比普通狼稍大一些,應是妖獸。
不算完。
趙蟾依舊走了。
這次還是兩條狼。
但其中一條較之另外五條更大。
「妖魔。」阿萍呢喃自語,「他殺了一頭狼妖以及狼妖統率的狼群。」
即使這狼妖於妖魔中只能算作最底層的一撥。
然而妖魔就是妖魔,開啟了靈智,知進退、懂利害、會修行,何況狼妖還率領了五條已然是妖獸的狼眾。
它們不是尋常野獸。
是五條妖獸外加一頭妖魔!
它們合起來的戰力,饒是上品鍛體境都得仔細掂量掂量。
看樣子,趙蟾殺了它們,甚至還要毀屍滅跡!
少年是咋想的?
白玉卿對白幼君輕聲道:「青妹啊。」
「阿姐?」白幼君笑起的嘴角就沒消失過。
白玉卿站在斜坡之上遙望在林里忙忙碌碌的趙蟾:「我以為已經高估這少年郎君了,沒想到,我的高估對這少年郎君來說,依然是低估。」
頓了頓。
她把想說的下一段話咽了回去。
青妹啊,阿姐感覺你對趙蟾種下了情根,阿姐理解你,你初次下山,喜歡清風與明月,喜歡五花八門的糕點,喜歡紅牆綠瓦、亭樓閣台,喜歡俊俏的少年郎君
但是青妹啊,他那般精金美玉似的人物,遲早知道你的真實身份。
六條狼跟仇高皆躺在土坑裏,趙蟾自語道:「時間太趕,還要回斬妖司,來不及挖的更深了。」
把它們全部埋下,他踩踩土表,找來樹枝、樹葉貌似隨意實則謹慎的掩蓋一番。
趙蟾是采漆工,太了解林子的地面應當是怎樣的樣貌。
做完這一切。
小心翼翼觀察半炷香的時間,確認一遍又一遍沒有疏漏。
趙蟾才穿了上衣背好青蛇劍,四兩銀子、十文銅錢、秘籍《斷雲刀法》放進懷裏,走向虎妖伏屍的山路。
由山路返回遊居鎮,要快一點。
阿萍與白玉卿姐妹照舊遠遠跟隨着他。
他們見到,趙蟾遮掩了一些打鬥痕跡和血跡。
穿過一片叢林,下了陡坡。
商隊的車輛還在原地停着,貨物都在,許是一夜無人經過,否則不會如此完好。
被趙蟾以桃枝一劍劈作兩半的虎妖,血淌了一地,已呈紅褐色,各種裸露的臟腑散發嘔人的腥臭。
捏着鼻子圍虎妖繞了圈。
長呼一口氣。
他把能想到的地方都完善了一遍。
此刻,天已大亮,清冷的山風吹着薄薄的山霧鋪滿了整條山路。
趙蟾調起筋骨間的勁力,不再掩飾,疾奔回遊居鎮。
他踏下的每一步,皆令山霧飛盪如激流。
阿萍、白玉卿怔怔望着趙蟾宛若振翅高飛的雛鷹掠出山路。
此次,白幼君都捂着嘴,震驚的看着那頭被斬殺的虎妖。
始作俑者無需猜測,就是她的少年郎君。
趙蟾一時間給予他們太多驚訝了。
以至於阿萍腦海空空如也,不知接下來該怎樣面對趙蟾。
白玉卿高挑眉頭,儘管英氣勃發,心間卻思緒紛涌。
白幼君笑意濃濃的嘴角平復了。
她並非起了其他心思,而是在思考郎君現今是鍛體境,她與阿姐的功法不適合他,該自何處找來上乘功法送予郎君,使他在修行路上大步前行。
半晌。
「那是頭下品採氣境的虎妖啊。」
鍛體之後便是採氣。
趙蟾放慢腳步。
溪水淙淙,身穿農家婦裝的女子漿洗着衣物。
她扭頭望了眼,立刻喜笑顏開。
陽光垂灑,似乎為她清秀的臉蛋鍍上了一層金粉。
「吳婷姐姐。」趙蟾跑近喊道。
「你昨夜去山裏了?」
「嗯,看了看漆樹。」趙蟾道,「有些被采的嚴重,已經流不下多少漆了。」
吳婷板着臉,放下衣物,輕輕捶他的肩膀:「你呀!小小年紀跑來跑去,不怕山裏的妖魔嘛?」
「怕。」趙蟾誠實道。
轉瞬,她笑道:
「今天是八月十一。
我看了日曆,是個好日子。
諸事皆宜!
神靈也會保佑你平平安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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