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今天怎麼回事兒?」蘇愛民奇怪地嘀咕一聲,看着李秀蓮兩口子也從屋內出來了,他笑道,「大哥大嫂,你們也來挑挑。」
屋內,秦英母女倆坐在床邊。
「你這孩子,着急忙慌的幹啥呢?」秦英納悶道,伸手捋了一下閨女濡濕的額發,「怎麼出這麼多汗?」
「娘,你聽我跟你說個事兒。」蘇清雲認真地看着她娘,「你千萬不要太激動。」
「啥事兒啊?」秦英更疑惑了,云云這神神秘秘的是想說啥?
「我今天不是去我同學家吃飯了嗎?」
「嗯,然後呢?」
蘇清雲頓了頓,組織語句,「我這個同學的父母認識姥姥姥爺,也認識你,他娘是姥姥以前的學生,名字叫何秋,他爹叫季裕,娘,你還記得嗎?」
秦英沒有說話,臉色沒有什麼波動,只是眼神迷茫,帶着懵。
「云云,你說什麼?」
蘇清雲明白她娘是還沒有反應過來。
「何秋阿姨和季裕叔叔,他們就住在鎮上,說過幾天來看您,他們還有姥姥姥爺的消息。」
秦英眼神木木的,臉上儘是不知所措,蘇清雲耐心地等着她娘消化這些消息。
不知過了多久,秦英才像是猛地反應了過來,她突然攥住蘇清雲的手腕,聲音發顫,語氣艱澀,帶着不可置信道:「云云,你……你剛才說什麼?有你姥姥姥爺的消息了?怎麼會?怎麼會?」
人在大驚大喜之後的第一反應都是否定,很正常。
蘇清雲拉着她娘的手,一字一頓道:「姥姥姥爺他們現在在新省那邊的農場,日子雖然清苦,但他們都很安全。」
她從兜里摸出寫着地址的字條遞給秦英,「這上面是姥姥姥爺的具體地址,娘,我們能跟姥姥姥爺他們聯繫上了。」
秦英看着字條,瞬間流下淚來,她抖着手接過,輕飄飄的字條幾乎都拿不住。
淚水模糊了視線,她急忙擦了擦,瞪大眼似乎是想要把上面的每一個字都看到心裏去。
「秋秋姐,裕哥,是他們!竟然是他們!」秦英捂着嘴,聲音嘶啞。
這一行短短的地址她竟然過了這麼多年才得到,無數個午夜夢回,秦英都心慌得不行,跟父母失去消息的這幾年,她只能一直催眠自己,不要去想什麼可怕的猜測,給自己洗腦,他們一定會沒事的,可自己心裏從未放下的擔憂騙不了人。
可這一刻,她懸着好些年的心終於放下來了,所有壓抑着的情緒噴薄而出,秦英幾乎坐不穩,她渾身癱軟地蹲在地上,痛哭出聲,宣洩出來的聲音幾乎讓人心碎。
蘇清雲沉默着,跟着蹲下,不停地拍着她娘的背以示安撫,壓抑太久會生病的,哭出來也好。
秦英哭得傷心,蘇清雲也沒忍住,掉下淚來。
「怎麼了?媳婦!」剛走到門口,就聽見秦英撕心裂肺般的哭聲,蘇愛民急得推門進來。
他一進門,秦英就稍微冷靜了點,這還是在家裏,要是家裏人看見了,聞起來她還不知道怎麼回答。
「把門關上。」秦英哽咽着道,努力平復了一下情緒。
蘇愛民隨手關上門,看着母女倆如出一轍的淚臉,他緊張兮兮道:「到底怎麼了?」
「不會是我離開幾天,你們母女倆太想我了,看見我回來太開心了吧?」蘇愛民故意插科打諢道。
「去你的!」秦英臉上還帶着淚,笑着瞪他一眼。
笑了就好,蘇愛民心裏一松,結婚這麼多年,他還沒見他媳婦哭成這樣過。
「云云,你說,到底出什麼事兒了?」他問蘇清雲。
蘇清雲揚起笑臉,給她爹報喜,「娘確實是太開心了,我們有姥姥姥爺的消息了。」
「真的?」蘇愛民一驚,然後喜悅爬上臉,「太好了!他們在哪兒?」
他的高興不比秦英少,身為秦英同床共枕十幾載的丈夫,她的心事蘇愛民再了解不過,雖然他到現在都沒有機會見他岳父岳母一面,但也不妨礙他替秦英開心,這下,她的心事終於可以放下了。
秦英遞出字條,「在這兒。」
蘇愛民看了一眼,愣了愣,「新省?這麼遠?」
「遠有什麼關係?」秦英眼裏又蓄起了淚,「我能知道他們安好的消息就已經是萬幸了,不敢再奢求更多了。」
「也對。」蘇愛民嘆息一聲,他輕柔地拭去秦英臉上的淚,用上了生平最溫柔的聲音道,「別哭了,爹娘他們這些年肯定也是想着你的,我們現在應該儘快跟他們取得聯繫。」
「對對對,我馬上寫信過去。」秦英終於冷靜下來,她想着該做的事,「還得寄東西過去,錢票都要有,那邊天冷,我再寄一些厚棉衣過去。」
「慢慢來,不要慌。」蘇愛民溫聲道。
「嗯,我知道。」秦英道,「我就是太高興了。」
蘇愛民突然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一個問題,「誒,不對,這地址是哪裏來的?」
蘇清雲默默舉手,「我這裏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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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不是去同學家吃飯嗎?他們家是從京城搬過來的,然後席間就提起了……」蘇清雲慢慢開始講述起來。
聽完事情的始末,蘇愛民已經驚得張大了嘴,「還有這麼巧的事?」
「對啊。」秦英感嘆一聲,「我也沒想到,秋秋姐和裕哥他們就在離我這麼近的地方,他們的孩子還跟云云成了同學。」
「同學?」蘇愛民聽到這個,皺了皺眉,問蘇清云:「云云,這個同學是不是你上次說的那個幫了你忙的那個?」
「對。」蘇清雲點點頭道。
蘇愛民一說,秦英才意識道這個問題,「你是去的男同學家吃飯?」
見父母對視了一眼,猜到他們在想什麼的蘇清雲無奈地笑,「我就是盛情難卻,去吃了個飯,人家好歹是因為我受的傷,總不好拒絕他娘。」
「還有,我今天要是不去的話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知道這一層關係?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知道姥姥姥爺他們的消息。」
「這倒也是。」秦英點點頭,想了想道,「我得去鎮上,見見秋秋姐他們,問問我爸媽的具體情況。」
她不能真等着秋秋姐他們來看她,不禮貌,她也等不了。
「我陪你一起去。」蘇愛民道。
「嗯嗯。」
蘇清雲想了想道:「那我先問問季越,他爸媽什麼時候有時間?」
「好。」
「好了好了,不說這些了。」蘇愛民轉移話題道,「快看看我給你們帶回來的東西。」
他給秦英帶的是一件駝色的大衣,看着就洋氣又保暖,這種貨太少了,價格肯定也不便宜。
「云云,猜猜爹給你帶的什麼?」蘇愛民故作神秘道。
「什麼?」蘇清雲看着他爹的兜,配合地做出一臉好奇的模樣。
「這個!」蘇愛民獻寶般地掏出一個東西,「梅花牌手錶,爹之前答應你的。」
蘇清雲看着被塞到手裏的精緻手錶,久久愣住。
「又花這麼多錢。」秦英嘴上埋怨,臉上卻露出了笑。
「要能花錢才能賺錢,懂不懂?」蘇愛民晃着腦袋,一臉得意。
秦英和蘇清雲兜忍不住笑,一室之內,頓時溫情脈脈。
第二日,下課課間,蘇清雲跟季越說了說她父母的想法,季越點了點頭,「沒關係的,叔叔阿姨他們隨時來都可以,我媽高興還來不及呢。」
高興的不止是蘇家人,季越也好久沒有見過他媽這麼高興了,昨晚上一直念叨着以前的事兒。
「那就好。」
兩人說好了時間。
「云云,去打水嗎?」夏秋跑過來問道。
「去。」蘇清雲拿着杯子站起身來,順手帶上了季越的杯子。
兩人往熱水房走去,路上,夏秋看了看蘇清雲手裏的杯子,看似不經意地問道:「云云,我看你跟季越最近越來越熟了啊。」
「有嗎?」蘇清雲隨口道。
「當然有啊!」夏秋斬釘截鐵道,「你忘了你們之前有多爭鋒相對了?現在竟然還天天給他打水。」
班裏最近對蘇清雲和季越的議論聲她也聽見了,她自己親眼看着的,也覺得蘇清雲和季越之間越來越親密了。
「人家好歹是因為我受的傷,打個水怎麼了?舉手之勞罷了。」蘇清雲沒多想,隨口道。
夏秋暗地撇撇嘴,反正她總覺得蘇清雲和季越之間的氣氛有點不大對勁,但是她又說不大上來。
算了,不想了。
「云云,明天放學陪我去買點學習資料吧?我今天忘了帶錢了。」夏秋道。
「明天?」蘇清雲皺皺眉,「明天不行,明天我有事兒。」
「什麼事兒?」
「明天要去季越家一下。」她跟季家約的時間就是明天。
去季越家?夏秋瞪大眼,不可置信道:「你還說你們倆不熟?!這都上他家去了!」
蘇清云:「……」
「不是你想的那樣。」蘇清雲無奈道,只好將事情的始末簡單的講了一遍。
夏秋聽完,沉默了很久,慢吞吞地道:「所以你之前還去了季家一次?我竟然不知道!」
「……」這是重點嗎?
多說多錯,蘇清雲徹底閉嘴,仍由她怎麼問都不說了。
「哼!」夏秋探究的目光看着她。鼻腔里哼出一聲。
「走了,走了,打水!」蘇清雲拉着她往水房走,「今天我就陪你去買資料,錢我先借給你。」
「你別轉移話題!」水房裏傳來一聲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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