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司珩已經過來,握住了她的手。
他神色擔憂,問道:「還好吧?」
南璃也只是臉色微微發白,輕搖頭,「只是有點疲憊。」
地下是靈石渣渣。
她將僅剩的一袋靈石用完了。
可見剛才那符篆的厲害。
司珩心裏早已泛起了千層巨浪,鼻翼像是被什麼堵住,道:「你且先歇歇。」
他已經有所領悟。
倒是能幫小幼崽將兩成的混沌之力,完全吸收。
南璃坐在一旁,看着司珩忙碌。
小寶得了混沌之力,體型倒是變大一些,雙角變長,連帶着毛髮也更加茂密光滑。
它朝天嘶吼一聲,雖沒法讓整個北荒顫動,但這片林子的生靈都聽見了,都被震懾住了。
可是,九幽狐僅剩下三成混沌之力。
這會兒已經搖搖欲墜。
毛髮沒有光澤。
眼睛也渾濁起來。
小寶心中揪痛,往它身上蹭了蹭,小小的尾巴纏繞着母親的一角,不捨得放開。
它不想失去母親。
九幽狐揮動着尾巴,先是溫柔的摸了摸,後來就下了決定,將小寶推開。
它道:「聽話。」
小寶赤紅的眼睛裏,淚水在打轉。
它並不願意。
九幽狐沒再理會小寶,它已經沒了大半的混沌之力,活下去,也不過是苟延殘喘。
傳送轉移混沌之力,是它們的宿命。
小寶嗷嗷哭着,淚水橫流。
「接着來吧。」九幽狐對南璃道。
南璃看見母子將要徹底分離的場面,心中不忍,道:「要麼……」
還沒說完,九幽狐的尾巴已經纏繞上她的身子。
它道:「不必囉嗦。」
它佝僂着身子,毛髮隨着風正在慢慢脫落。
南璃明白過來,九幽狐這是騎虎難下,不能退縮了。
她深呼吸一口氣,道:「那來吧。」
她是修仙者的身體,是無法承載混沌之力的,所以她必須要快准狠將混沌之力匯集於腹部,讓三個小崽子吸收承載。
至於他們能得到多少,就得看他們自個兒的造化了。
「阿璃,我會幫你。」司珩在旁認真說道。
有他的保駕護航,阿璃的身體會少受點損傷和痛苦。
一切準備就緒。
九幽狐用了最後的力氣,將混沌之力轉移。
力量一入南璃的體內,那痛楚讓她頭皮發麻,恨不得要一頭撞暈過去。
可她不能!
她要將力量送到腹部!
所幸有司珩的幫助,她緊咬牙關,忍着疼痛,總算將力量送達。
三個小崽子在她腹部本就有了雛形。
他們靠南璃的靈力供養,一直養得不錯。
驟然來了這麼雄厚的力量,他們既驚喜又興奮。
一個比一個瘋狂。
在吸收力量的時候,他們的體型變大,南璃的肚子自然也在變大!
而且他們知道這混沌之力的厲害,這個按那個,那個踢另一個,竟在肚子裏打起來!
南璃能感覺到整個肚子被他們攪動着,極為難受。
她也來了脾氣,道:「兄弟之間,自當互相關愛,也得懂得謙讓,你們這是做什麼?」
那語氣,像是要殺人分屍一般。
親娘發脾氣了,三個小崽子登時不敢造次。
此時就你讓我,我讓你,反正人人有份,絕不厚此薄彼。
南璃的肚子雖變大了不少,但相對平緩。
很快,混沌之力已被完全吸收承載。
而且他們從有了靈識開始,就學着南璃那一套修煉。
力量入體,他們竟也調動力量,尚未完全成型的體內運轉着。
南璃感知到,震驚無比。
從娘胎就開始修煉,他們一出生至少是個金丹吧?
不,他們未來的胃口會越來越大,大有可能是元嬰。
但她已經來不及想太多,小寶叫喊得更加悽厲。
她睜開眼眸,看到了震撼的一幕。
九幽狐趴在那兒,失去了全部力量的它,血肉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正在萎縮,毛髮也在隨風飄走。
「嗷——」
小寶奔了過去。
眼淚刷刷掉落。
可這也沒辦法改變什麼。
九幽狐用上了最後的力氣,尾巴搭在了小寶的身上。
緊接着,血肉毛髮迅速萎縮。
那條尾巴,只剩下一節節骨頭了。
小寶抖動一下,骨頭就唰一聲完全掉落。
成了粉末。
再隨風飄走。
整個龐大的軀體骨架也是轟隆隆摔落,不留一點痕跡。
上古妖獸們看到這一幕,一頭接一頭仰天長叫,為其哀悼,送行。
小寶仍是無法接受這個結果,幾乎哭暈了過去。
南璃要彎腰把它抱起,卻發現自己身子笨重了不少。
她愣了一會,扭動了一下身體,才慢慢接受自己的身材有了大變化。
低頭看去,只看到自己大肚子,看不到腳尖了。
像尋常婦人六七個月大的肚子一般。
虧得她現在的衣衫穿得寬鬆,驟然變大,衣裙也有餘量,沒有撐壞。
她嘴角抽了抽。
忽然變大這麼多,肯定要長妊娠紋了。
幸好她適應片刻,又是活動自如。
左右扭動是沒問題的,可下蹲這個動作,確實是難倒她了。
司珩頗有眼力見兒,過去就將小寶抓起,放到南璃的懷中。
他看着她不便的樣子,輕輕蹙眉。
沒想到三個小崽子接收了混沌之力後,還會長身體。
他頓時有點自責,若自己能幫她懷孕就好了。
「難受嗎?」他低聲問。
南璃神色如常,不甚在意:「還好。」
她摸了摸小寶,安慰道:「乖,以後我們就是你的家人。」
小寶這會兒還不通人語。
但它能感受到南璃給予的溫暖和溫柔。
它看着風將九幽狐的骨頭灰塵都吹散,才把頭埋在了南璃的懷中。
上古妖獸們也就看了他們幾眼,便掉頭回程,不再逗留此地。
司珩則是去將斷尾和雙角都處理了,裝入了乾坤袋中。
此時天上的雷雲,翻滾得更加兇猛。
整個北荒,似乎都被雷雲籠罩着。
南璃才反應過來,驚奇的看向司珩:「你突破了?!」
看雷雲的程度,他至少連升兩個境界!
司珩道:「已到先前的境界。」
「仙尊境?!」南璃瞪大眼睛。
「不錯。」司珩說道,「混沌之力,非比一般。」
南璃抿抿嘴,甚是無奈:「很好,你又把我甩開一大段了。」
司珩看着天上雷雲,道:「可我看這雷雲比我之前的要厲害許多,看來天道並不想容我。」
南璃也覺察到了。
雷光越發強悍。
這分明是要將司珩置之死地。
剛才只是小小考驗,現在才是大麻煩。
南璃腦子飛快運轉。
還未想到法子,已經有一道雷劫狠狠劈下。
轟隆——
幾乎照亮整個北荒。
如同白晝。
其威力,讓生靈們再次恐懼,紛紛躲避。
司珩面容凝重,抬手用靈力將南璃送離。
與此同時,他也趕緊用靈力護體,抵禦這第一道天雷。
天雷劈落在他身上,衝擊極強。
他身子一晃,險些站不穩。
狂風呼嘯,掀起的灰塵泥土讓南璃險些睜不開眼。
她已經是距離司珩有一段距離了,仍是被這天雷威力震開幾步。
還未緩過神來,又是第二道、第三道接踵而來。
她算是明白了,這明明是讓司珩趕緊死!
十道、十一道、十二道,司珩還能扛得住。
可從第十五道開始,他便已跌跪在地,一手撐着地。
衣袍破損。
露出的皮膚,滿是傷痕。
不是滲着血這麼簡單,而是傷痕入骨,正在泊泊流血。
再是一道天雷,他吐了一口大血。
似乎撐不住了。
就算是司珩雙腿不能行,也從未有過如此狼狽脆弱的時候。
那是自己的心愛之人,南璃如何能忍。
拿出天星筆要畫符。
可要幫忙抵禦仙尊境的雷劫,她這個元嬰後期沒了靈石支撐,哪裏畫得出來。
而且,她現在連靠近司珩的能力都沒有。
可她哪能眼睜睜看着!
她道:「老大、老二、老三,靠你們了!」
肚子裏的三個小崽子為之一振。
他們本還在爭着誰排第一,南璃已先用自己的靈力護體奔了過去。
強大的威壓險些將她掀飛。
小崽子們慌張不已,趕緊將自己的力量散發出來,護住親娘周身。
南璃已到司珩身邊。
他氣虛力弱,看見她過來,皺着眉頭。
「快……快走!」
雷劫又要落下了。
她與自己一同迎雷劫,她會死的!
「閉嘴!」南璃快速畫出一道符。
在這一道雷劫落下的時候,抵消掉大半的殺傷力。
本是必死的司珩,逃過了一劫。
可她用盡靈力所畫出的符,只擋下一道雷劫。
虧得三個小崽子的力量護體,南璃並未有多大損傷,只是氣血有些翻湧。
天雷沒再繼續落下。
可依舊是雷聲滾滾,而且聲音比剛才更大,似乎在警告她。
趕緊退開,否則一同誅殺!
南璃站起身,衣裙隨着烈風翻動。
她面容決絕,對着天說:「來啊!」
「阿璃!」司珩強撐着起身。
他決不允許,她隨自己一道去死!
他欲要用上剩餘的一點靈力將她送走,她卻緊緊扣住他的手,怎麼都不肯放開。
鮮血從他手臂流落。
連同她的十指,也沾滿了血。
司珩喉頭髮緊,徹底說不出話來,只是眼睛通紅的看着她的身影。
雷雲旋渦中心,又有雷光凝聚。
——
這一章也是三千字的。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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