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許老太,她白給九寶等人五罈子鹹菜。
但由於她賣給九寶不少玉米面、掛麵和餄烙面,去除僱工工錢和各種成本,就算倒搭不少鹽巴白送給那面五罈子鹹菜,那她也能純掙五十兩銀錢,許有田這裏就得到五小袋銅錢橋榨菜。
這就是許老太做買賣的一向準則。
哪有做買賣不掙錢的,不掙錢等於是要奶奶命。
自家還活不活了,一天要養十幾二十多口子人吃兩頓飯,頓頓菜里要帶葷油。睜眼起來全是開銷。
所以許老太沒有那麼大公無私,可她仍然被人私底下念好,就在於她掙是掙的,她捨得從掙的錢里,少少拿出來一點兒,白送給人家吃的喝的,送的東西還很替對方考慮。
經常讓別人覺得,她明明可以不送,可是人家送,這位奶奶很仁義。許田芯能被教的很好,就是隨了奶奶的品性。起碼九寶就是這麼想的。
雖然說許老太比照那些,什麼都可以給別人的大善人差了些距離。甚至覺悟上,她認為完全無私還容易把對方嚇着吶,或是容易拿咱當大傻子好像應當應分似的,那可不成,她做不了那種大好人,容易心絞痛。
但是她確實起碼能被稱得上心善二字。
因為她在給家裏僱工們蒸乾糧,還有賣給那四百人各種乾糧時,用建房和僱傭種地那些鄉親們回家,和家裏人嘮嗑的原話就是:
「老許家的餑餑,一個是一個的,心眼子放的正派。絕對不是為讓他們對付飽肚子,省錢就摻一些亂七八糟的。純純的全都是糧食。還做的好吃。比自家的都好。還親眼看到人家許家屜布連面盆天天都是刷洗乾淨的。」
所以即使許老太在乾糧方面一個也沒有白送過,她還是照常掙大餑餑錢。
可是大概連家裏那些僱工對她都有好感值,財神爺直播間認為值得鼓勵,需要額外給點兒什麼,許有田這裏就得到一份用油紙包裝的干蛆。
以上,就是許有田傷腳處變出來的所有物件。
目前,許有田已經將第一次得到的兩袋食用鹽換了包裝。
換做用疊紙包裝。
這也是他為何要幫這個部落造紙的其中之一原因。
手頭上必須有紙才能幹很多事情。一是能把容易刮破的膠袋替換下來,膠袋在許有田眼中有其他用處。
二是炭筆可以自制,沒紙卻不行。只有在有了紙張後,他可以畫看到的各部落分佈地圖,畫這裏人的武器,畫逃亡路線圖。還能隨身攜帶紙筆,讓他傳消息寫字條等許多用處。
而前不久得到的一塊餅乾和一塊單獨包裝的巧克力。
這兩樣在許有田眼中,由於餅乾是他現代女兒最愛吃的奧利奧,還只給一塊。只給這一塊還沒包裝根本存不住,他打算等過些日子,在現在女兒生日那天就吃了吧。
他女兒生日是端午節第三天。
至於單獨包裝的巧克力,巧克力熱量高,要留作在無吃無喝或是天氣極寒無處藏身時再吃。
不過比起吃的,許有田更看重的是包裹巧克力的那層紙。
原料基本就是錫箔紙。
錫箔紙能給金屬拋光。剪刀不好用剪兩下錫箔紙就會變得好用起來。菜刀和武器同理。在鐵質武器本就被打磨很尖銳的情況下,再用錫箔紙只會變得更鋒利。必要時還能利用陽光折射發信號。
但是這都需要量多的錫箔紙,只一塊巧克力外皮一定是不夠幹什麼的。
所以許有田很期待「現代的那位有田」,在接下來的日子裏,如果不知道該給他傳送什麼,就請繼續給他派發巧克力和打火機。
因為錫箔紙、打火機、黑火藥,要是再結合濃度很高的酒精,能做出不少東西。
甚至如果沒有後兩樣,甚至連錫箔紙也沒存夠,只要能積攢一定數量的塑料打火機,他也能做出簡易的穿雲箭,以及仿製巴雷特狙擊炮簡易版。
別看小小的打火機,它有導線,有一個不如米粒大的金屬塊,有電子,將它們全部都拆了再重新組裝品階,再添加自製火石,在許有田眼中,這就是發射器的核心。再做出一個像現代針筒的鐵質裝載器,這就是可以是他的「手槍」了。
即使沒有火藥註定沒太大威力,起碼能做到藏於暗處,按動發射器,箭穿出去暗殺巡邏的人。只要能不聲不響殺幾個,就能出空檔。
至於仿製狙擊炮,如果手上攢不出什麼太多的得用工具,那他就要想想辦法利用空氣原理,做出空氣炮能射程遠一些,再將打火機里的液體通通倒出來,就算狙擊不了人,也能發射器一按,在不用靠近那些帳篷、不用身處危險躲避巡邏人的情況下,就能將帶火的箭羽,比射箭更遠程發射。
讓那些部落帳篷着火。
前提是他需要許多在現代很不起眼的打火機。
目前只有兩個打火機。
兩個別說要帶一幫兄弟活命逃出去,許有田仰躺在草蓆上心想:
他們這些「奴隸」被嚴密監視,手上得用的東西太少。
連自己都難跑。
畢竟看着離山近,他最近管了造紙的事,除了能如廁還能往外走幾步了,才知道即使這個部落是離茂密的外興安嶺最近的,可怎麼也要跑個兩三天,才能跑出這片放眼望去全是草的地方,連個藏身之處都沒有。他還沒算他是殘疾,兄弟們常年幹活被掏空了身子,並且沒搶到馬逃跑的情況。
而這面跑了「奴隸」,就算這個部落,被他們逃跑時攪合的亂七八糟,無暇顧及抓他們。
可是其他部落本身有十二時辰巡防,在山邊以防漢人軍隊來襲。一旦一眼望去發現他們身影,騎馬射箭馬上就會追擊,他們手中要是再沒有抗敵的大武器,等於以一敵百都是往少了算,生存概率極低。
在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面前,誰都不是吃素的。
要是那麼好逃,他早逃了,哪至於耽擱多年。這些都是擺在面前的現實。
可此時,許有田仍然覺得目前已經很好。
他已經學會了這裏的語言,目前還能往外走,再好好操作一番,甚至能去其他部落教造紙。
而萬一呢,現代「有田」還會繼續給他傳送許多打火機、錫箔紙。
雖然這裏沒有旱廁,讓他去儲存硝。
但是他只要能去其他部落,就能想辦法一點點弄到黑火藥的原料。
何況現代那裏,還在陸續給他傳送其他有用東西。
自從開始陸續「收貨」,他心氣都不一樣了。
因為在許有田眼中,所有的物品通通都有用。
像是水質淨化片,在他眼中除了能過濾水,還能防疫消殺。
當這裏的人和動物一旦得了什麼傳染病,他多用幾片淨化片,將配比濃度調高一些,不能用來喝水,可能用來消毒。
包括在沒有消毒酒精給自己,和給這裏的兄弟們擦拭傷口的情況下,用淨化片過濾出來的淨化水,也具有一定的消毒作用,能代替類別酒精,以免傷口感染。
還有像是衛生巾在許有田眼中也很有用。
在現代,那個一向在潮濕黑暗夾縫中工作的衛生巾,在許有田眼中,那是他不到萬一,根本不會捨得用的止血棉;還是帶護翼的,能保暖他那隻殘疾腳脖子的棉花。是發燒可放在涼水裏浸濕降溫的退燒貼。更是放火時,在緊急時刻可以用衛生巾沾水,捂住口鼻代替毛巾逃亡的好東西。
甚至派發給許有田的干蛆,他自己明明也攢了些,但是目前在他那裏仍是寶貝,根本不捨得吃。
只因干蛆是豐富的蛋白質,能保證體力。這東西在森林草原有山有水的地方還能見到,沙漠根本見不到。他要留着給哪個兄弟在逃亡時堅持不住當口糧。
而許有田目前得到的東西,他都已經給分散藏到妥帖地方。
許有田琢磨着,自己該怎麼弄些布,如果又偷摸弄死這裏的羊,他現在到時不會挨打了,但那些「漢奴」兄弟就會被這裏的人當作出氣筒。
他需要弄個包,最終是要將這些東西背着。
第二日天不亮,部落里就傳來哇哇叫的聲音。
許有田拄着一根木棍瘸腿走出去,看到遠處又新來了一批奴隸。
來的人數還挺多。
看來有了造紙,這個部落首領確實得到上面另眼相看,比起從前開朝會,坐在最末位,他們這裏也有聯合部落開的大朝會,眼下連「奴隸」都被分的多。
至於那些「奴隸」的來源,想必就是這裏的人在前不久議論的,有漢人湊成一支隊伍,刀尖上舔血過城關,本打算跑到這裏私自販貨掙一筆。哪想到這面不講道義,直接將他們人和貨全部扣下了,明搶。因為互市了,不用再從這些販子手裏買貨。
「喂!」
許有田知道在叫他呢,他又往前走了幾步。
對方怕他聽不懂話,連比劃帶說的又一頓嘰哩哇啦,許有田假裝突然悟了,恍然大悟地點點頭。
對方是讓他跟着去,好看看那些人的手,選幾位適合做紙的奴隸。
為何要看手呢,這事兒就要提許有田撒謊了。
他必須撒謊,才能迎合這些人的心理。證明這裏的人不是比漢人笨,不是長生天等沒保佑他們。是手的問題,才一直沒做出紙。
他還能趁機選走幾位體弱的兄弟,不用再打鐵。
許有田跟隨使者來到「新奴隸們」面前,這些人身上衣服上血跡斑斑,沒抬頭,他也知道各個眼神驚恐。一看就是都被修理過的,把脾氣已經給抽打沒了。想必有那種出頭有點脾氣的,人早沒了。那種在這裏活不了,會被當眾,當着不服管的人面前被一刀刀割肉餵狼。
可是許有田萬萬沒想到,在他查看手,又用漢話簡略詢問是不是色盲時,有一個人會忽然抬頭看到。
他古代這個身體的小舅子,田芯兒唯一的親舅舅。
對方是通過聲音辨認出來的,正不可置信地望向許有田:
「姐」可只說了一個字,又慌忙低頭掩蓋住眼神:「芥綠色,新綠、豆綠,都認識。」
田芯兒的舅舅,垂頭間死死地盯着許有田那隻沒腳的腿。
他怕稍一眨眼,眼淚就會滾落給姐夫招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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