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轉眼便已入秋。
錦衣衛已經從各地抓了許多案犯到達京師。
現在還真如楊軒之前預料的那樣,詔獄、刑部大牢、大理寺大牢、順天府衙大牢都裝的滿滿的,完全不夠用。
只能在軍營之中修建地方,進行關押。
不過這也只是暫時的,大牢之中關押的那些,絕大多數都是要死的,到時候地方就能騰出來了。
別看已經抓了很多人,但是費的功夫一點也不少。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會束手就擒,某些地方竟然煽動百姓進行叛亂,以此對抗朝廷。
要知道,這次的大案,對付的可是一個盤根錯節,相互交織的龐大利益集團,他們連皇帝都敢坑害,還有什麼不敢做的?
對付這麼一個龐大的利益集團,自然不是那麼容易的。
一開始的時候還可以佔據先手之機,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但等對方反應過來,自然要開始反抗了。
對於鎮國公楊軒,這些人可是搜集了不少關於其的情報,深知鎮國公這一次是不可能放過他們的。
畢竟他們所犯下的罪行實在是太大了。
為自保,只能對抗朝廷了。
儘管他們也知道,想要憑藉自身對抗掌握強大軍事實力的朝廷是不現實的,但只要能爭取到足夠的時間就可以了。
只要人還在,傳承還在,就遲早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針對這種情況,楊軒已經足夠小心了,所派出去的錦衣衛都攜帶有他調兵的手令,同時暗衛也在暗中提供情報。
暗衛發展了幾十年,深入各行各業,各大家族也都有暗衛的探子。
這一次的行動,完全是在開着視野。
很多叛亂還沒開始,就被扼殺在了萌芽狀態。
有的剛開始,還沒出城,就被大軍給包圍了。
真正能夠掀起動亂的,只是少數。
不過在朝廷的強勢鎮壓之下,動亂也只限在當地,不會波及到鄰縣。
…
京師,隨着消息匯聚而來,朱祁鈺頭一次發現,在他所治理下的大明,竟然還隱藏着這麼多的「敵人」。
他們趴在大明的身上吸血,損公肥私。
這一次要不是老祖出手,他還真發現不了。
只是讓他疑惑的是,這一切老祖是怎麼發現的?
他不願去深想,也不想和老祖之間出現隔閡。
只要老祖不做出損害大明利益的事,他都可以當做看不見。
當然,這其中未嘗沒有楊軒的實力超過他這個皇帝太多的緣故。
和老祖楊軒鬧翻的代價太大,大到整個大明都承受不住。
皇宮,御書房。
「陛下,這份名單上的便是這第一批處決之人。」楊軒將一份名單交到朱祁鈺的手中,道。
後者看了一眼楊軒,隨即接過名單看了起來。
名單上密密麻麻的人名,起碼有數百人。
這都是在開始的時候抓到的犯官及其家眷族人。
「老祖看着辦就好,我沒有什麼要說的。」朱祁鈺放下名單,緩緩道。
對於這些將要處決的人,他沒有什麼可惜的。
都是罪有應得。
楊軒輕輕點頭,很自然的轉換話題。
「我觀你氣色有些不好,看來這段日子確實壓力不小。」
「老祖你已經做了這麼多了,我總不能再給您拖後腿吧!」朱祁鈺笑了笑,道。
「手伸出來,我給你看看,開副方子調理調理。」楊軒道。
「好。」朱祁鈺微笑頷首。
他的身體本來還算好,但是當了皇帝之後,每天都要憂心國事,精神壓力不小,不能再像當王爺時那般逍遙了。
如今年紀輕輕,身體卻像老了十歲似的。
把完脈,楊軒收回手,拿起紙筆將方子寫了下來。
然後對朱祁鈺叮囑了一些注意事項。
「按時服藥,七日之後再看情況要不要調整。」
「好,屆時還得麻煩老祖。」朱祁鈺回應。
其實朱祁鈺的身體,最好的調養,不是吃藥,而是休息。
只是他是皇帝,其他人能偷懶,他卻不能。
這是一名合格皇帝的責任。
「還有,房事要注意,你自己的身體,自己要愛護。」
楊軒又提醒。
朱祁鈺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有些話我不說你也應該明白,如今太子還年幼,你可不能倒下。」楊軒道。
「這不還有老祖您在呢麼!」朱祁鈺笑道。
聽到這話,楊軒給了朱祁鈺一個大大的白眼。
老朱家的人真是不把人當人用,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想把麻煩事都交給他來做。
捫心自問一下,他做的事情還少嗎?
「少廢話,老頭子我已經九十多了,就不能讓我省省心?」
「哈哈,能者多勞嘛!」
從皇宮中出來,楊軒便徑直去了錦衣衛衙門找小虎。
很快就要處決第一批犯官了,他得先去看看。
「這兩天你辛苦一下,別讓他們尋了短見,開始行刑之前,不能讓他們死了。」在詔獄中轉了一圈之後,楊軒對着小虎交代。
「這兩天我就待在衙門不回去了。」小虎道。
「你自己看着來就好。」楊軒道。
他沒有在錦衣衛衙門待多久,和小虎交代完就回去了。
…
三日後,正是處決第一批犯官的時候。
押送犯官的囚車從詔獄出發,到達菜市口的路已被全部戒嚴。
街兩旁站滿了百姓,看着一溜溜裝滿犯官的囚車從眼前經過,大聲怒罵着發泄心中的那股氣,更有甚者,直接朝着囚車中的犯官扔石子等東西。
在朝廷的宣傳下,百姓們都知道這些人犯了什麼事兒。
而且百姓們也喜歡聽奸臣被懲治的故事。
還沒有走到菜市口,囚車中的犯官就已經被砸的鼻青臉腫了,負責押送的錦衣衛也受了無妄之災。
錦衣衛平時作威作福,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委屈,但此刻,百姓們群情激憤,他們只能忍着。
老話說,好漢不吃眼前虧,他們只能在護着自己的同時盡力護一下囚車中的犯官。
畢竟到了刑場之後,還要對犯官驗明正身。
好不容易到了菜市口,押送的錦衣衛總算是鬆了口氣。
任務完成,不用再受無妄之災了。
刑場佈置的很大,犯官及其家眷族人足有數百人,將整個刑場佔據的滿滿當當。
外圍,圍觀的百姓站了一圈又一圈,還有不少人正在往來趕。
一次性處決數百人,還都是以往年的大員和他們的家眷族人,這樣的場面可不多見。
喜歡看熱鬧的百姓們,自然不想錯過。
不過這樣的機會,後面還有的是,足夠讓他們看到吐。
…
太陽高高掛起,時間也在這期間流逝。
楊軒待在他的「最佳觀賞席位」看着監斬官下令。
「午時三刻已到,驗明正身!」
只是犯人們在來的路上就被砸的皮青臉腫,着實給工作人員增加了不少難度。
費了好大一會兒,才結束了驗明正身的工作。
「稟大人,已驗明正身!」
「行刑!」監斬官沒有猶豫,直接從桌上的竹筒中取出令箭扔了出去。
「行刑!」命令傳達下去。
劊子手們舉起了手中的大刀,斬了下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刀鈍了的原因,一刀下去竟然沒有屍首分離。
這下犯人們可是遭了老罪了!
一下子死不了,別提多折磨人了。
他們想要喊話,可一張嘴,卻只有滿嘴的鮮血。
因為早在押赴刑場之前,他們的舌頭就已經被割掉了。
此刻的他們,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能夠清楚的感受到大刀落在脖子上的動靜。
同樣是斬首之刑,也是有區別的,不想犯人受折磨的話,一刀就能結束。
反之,幾刀、十幾刀、幾十刀都是可能的。
臨死之前還要遭受無比痛苦的折磨。
此時此刻,可以清楚的聽到,刑場上,此起彼伏全是滲人的慘叫聲。
圍觀的百姓之中,膽子小的,看到這樣的場景,已經閉上了眼睛,捂住了耳朵,不敢再去看,再去聽。
還有的,面對這樣的場景,已經忍不住要吐了。
惹得旁邊的人一陣怒罵。
刑場旁邊的二樓窗口,楊軒靜靜的看着刑場上的動靜,神色平靜,沒有一點變化。
在他看來,這些人這樣死了,還是太過痛快。
就憑他們所犯下的罪行,就算是千刀萬剮也不為過。
滲人的慘叫聲不知道持續了多久終於結束。
整個刑場的地面已被鮮血所染紅,人頭滾滾!
楊軒這時才收回目光,他望着天空,低聲呢喃:「鎮兒,小岳,這是第一批,你們再等等,所有害你們的人,我都會讓他們下來給你們陪葬。」
一旁站立的小虎聽到楊軒的話後,沉默不語。
「走吧,我們該回去了!」
隨着第一批犯官及其家眷族人處理完畢之後,沒多久,第二批也開始了。
刑場上鮮血染紅地面,人頭滾滾,這不是誇張,而是事實。
京師的官員們看到那樣的場景,無不膽戰心驚。
他們算是見識到了鎮國公有多麼的殘忍。
和以往懲治犯官不同,對於家眷族人沒有什麼流放,打入教坊司之說,全都是死刑。
哪怕是未滿十歲的孩子,也沒有放過。
主打的就是一個斬草除根!
鎮國公楊軒此番的行為,根本就不符合大明律,但絕大多數官員都不敢對此說什麼。
生怕鎮國公盯上自己。
只有極少數人堅持己見,向朱祁鈺進言,希望能制止鎮國公的這種殺戮。
其中就有于謙。
于謙知道,楊軒這次會殺很多人,但他沒有想到,楊軒這次會這麼殘忍,連孩子都沒有放過。
這已經不是殘忍的問題了。
哪怕楊軒以前為大明立下了再多的功勞,今後的史書上也免不了留下惡名。
于謙想勸楊軒,不僅僅是為了維護大明律,也是為了後者的身後名。
但楊軒並沒有聽于謙的,依然堅持自己的決定。
為此,兩人還大吵了一頓。
朝野上下,人盡皆知。
連朱祁鈺都不得不站出來當個中間人說和一下。
然,作用不大。
楊軒依然是堅持斬草除根的態度。
直到入冬前,至少有上萬人被楊軒處決在菜市口。
斬下的人頭,都已經能壘成一座小山了。
城外光是埋人,就已經挖了好幾個大坑了。
每個坑中,少則數百人,多則一兩千,兩三千人。
而這麼長時間過去,京師所發生的事,也早已傳到了大明其他地方。
鎮國公殘忍的名聲被更多的人知道。
這其中自然也有人認為鎮國公做的對。
叛國者,怎麼處置都不為過。
其家人,享受其帶來的好處,自然也要承受相應的代價。
也有人並不認同,認為鎮國公連未滿十歲的孩子都不放過,實在是有違人道,也不符合大明律。
這完全是將自己的私心凌駕在了國法之上。
尤以年輕的讀書人為最,吵得最凶。
頗有不畏權勢的風範。
這個時代,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天地君親師,等級森嚴。
楊軒的行為,完全是不將國法放在眼裏。
要知道,哪怕是皇帝做了錯事,他們都敢說,更別提楊軒還不是皇帝了,哪怕論威望,他比皇帝還要強。
年輕氣盛的讀書人也並不畏懼。
紛紛找大佬上書請求懲治鎮國公,或去哭文廟等等。
雙方的矛盾並不是因為同情那些犯官,而是涉及到了原則性問題。
處在金陵鎮國公府中的小師妹等人聽到這些消息,也是忍不住為楊軒擔憂起來。
小師妹更是一連給楊軒寫了好幾封信,希望他能收斂一下。
但可惜的是,楊軒並不會收斂。
刀已經落下,收不回來了。
一切等此案結束再說。
對於那些吵着要懲治楊軒的年輕讀書人們,楊軒並沒有理會,也沒有讓錦衣衛去抓人。
在他看來,這證明了大明的讀書人還有希望,脊樑沒有斷,面對他這樣的一位「權臣」,敢於抗爭,敢於發聲。
他讓暗衛暗中調查了一下一些學子,確實發現了一些可造之材,未來可成為朝中的中流砥柱。
其中一個名叫劉健的學子給他留下的印象比較深,其未來若是入仕的話,朝中必然有其一席之地。
在此之前,他只聽過一個名叫李東陽的神童,因為在景泰三年的時候,朱祁鈺召其入京講讀《尚書》大義。
…
這次的風波,短時間是不會結束了。
因為還有很多人楊軒沒有處決呢,只是因為現在入冬了,就暫時停了下來。
不過抓人的事情還在繼續,漏網之魚總是會有的。
任何計劃都不可能完美。
但好在,大多數人已經抓捕歸案。
剩下的慢慢來就好。
就現在來說,楊軒確實閒下來了。
他也決定趁此機會,去和于謙好好聊聊,緩和一下關係。
畢竟二人又不是敵人,只是在一些問題上沒有達成統一的意見。
楊軒讓人守在于謙府邸大門前,等其下值回來就告訴自己。
收到消息,他帶上兩壇永樂年間的御酒,就朝着于謙家中趕去。
聽到楊軒上門的消息,于謙想了想,並沒有拒絕見面,只是板着臉,像是有人欠了他錢似的。
「廷益,許久不見,甚是想念啊!」楊軒笑着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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