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歲寶那雙純淨的眸子,馮俊苦笑了笑,道:「你剛剛不是說她已經去投胎了嗎?已經投胎的人,還能怎麼看到。」
這話不假,已經轉世投胎的馮蘭確實看不到了。
他們之間的緣分淺薄,這一生,都不會再有任何的交集。
小奶團的本意,是想要安慰他,讓他不要困在眼前的痛苦裏,要走出來,努力的生活。
現在善意的謊言被揭穿,她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頭,小聲道:「小俊哥哥,咱們快點過去吧,天都要黑了。」
馮俊點點頭,轉身繼續朝前走。
在他轉身的瞬間,寧霆琛直接將腿邊的歲寶一把抱了起來,聲音發沉,「天快黑了,爸爸抱着你能走得快點。」
小奶團一聽覺得十分有道理,乖乖配合着摟住了他的脖子。
因為馮俊是背對着她,所以她並沒有看見,他在轉身之後,臉色驟然變得陰沉可怖。
那雙一向怯懦躲閃的黑眸間,寫滿了狠戾。
同樣的,歲寶忙着看路,也沒有注意到抱着她的寧霆琛,臉色格外嚴肅。
馮蘭的墓很偏僻,位於半山腰的幾顆粗壯的杉樹後面,如果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幾顆杉樹中間,有一條只容一個人通過的小路,兩邊都是茂盛的植被。
就像是馮俊說得那樣,除了他之外,這裏沒有其他人來過的痕跡。
即便如此,馮蘭的墳卻維護的很好,直徑三米的距離內,只有幾根看上去剛長出不久的雜草和一些枯葉。
馮俊把他的書包遞給寧霆琛,「麻煩把我把裏面的東西取出來。」
寧霆琛剛接過,他就轉過身去拔草了。
他的動作有些急,整個人的狀態略顯焦躁,直到最後一顆也被拔乾淨,落葉也輕掃完,臉上才終於有了笑容。
馮俊有點強迫症。
這一點,孔輝之前調查的資料上有寫。
「爸爸,還有這個。」見寧霆琛用書包里新鮮的水果牛奶,替換掉馮蘭墓前已經有些輕微變質的祭品,歲寶忙不迭湊過去。
在她的手心,是口袋裏放了一路的李子樹葉子。
馮俊臉色微變,眸光閃了閃,嘴邊溢出兩個字,「謝謝。」
小奶團想說不用客氣,結果他道謝完就轉過頭不看她,直接在馮蘭墓碑旁邊坐了下來。
他聲音很輕,歲寶聽到他說:「姐,我帶人來看你了。」
想着他可能還有很多話要說,自己在這裏不太方便,小奶團走過去拉起寧霆琛的手,奶聲奶氣道:「爸爸,我們去外面等着小俊哥哥吧。」
「不用了,我只是來看看她。」馮俊先一步開口。
他都這麼說了,寧霆琛確實不好直接抱着歲寶走,衝着他點點頭後,目光隨即落在馮蘭的墓碑上。
上面題字:姐姐馮蘭之墓。
落款是馮俊的名字。
只是比起前面雕刻在石碑上的六個字,落款上的字,一筆一划都顯得不那麼整齊。
更像是用手刻上去的。
歲寶和他的目光匯聚在一起。
只是她看到的,更多一點。
落款的幾個字不僅是馮俊親自刻上去的,還沾滿了他的血跡,只是經歷了這兩年風吹日曬的,痕跡都給沖刷掉了。
至親的血,最容易激發出亡魂對世間以及親人的惦念,近而引發執念,使得魂體不願意去投胎,逆天而行非要留在人間。
想到金老曾說過的一個例子,歲寶抿了抿唇,猶豫了一下,開口問道:「小俊哥哥,你是想復活馮蘭姐姐嗎?」
她說到復活兩個字的時候,馮俊的眸光,肉眼可見的亮了起來。
但下一秒,又很快黯淡了下去。
因為小奶團搖搖頭,表情嚴肅道:「人死不可復生,就算馮蘭姐姐因為你生出執念,強留在世間,也照樣是人鬼殊途,不會有好結果的。」
「她不肯留下。」馮俊背靠着墓碑一側,神情顯得那麼悲傷。
此刻的他,沒有那些面對外人時的偽裝,而是將自己脆弱的一面盡數展現出來。
一句不肯留下,其中是道不盡的心酸。
在之前,他或許已經採取了無數的方法。
歲寶除了感嘆心疼之外,更多的,還是後怕。
要不是馮蘭當時萬念俱灰,對這個世界再沒有任何留戀,果斷投胎,說不定還真被他折騰成了厲鬼。
想到這裏,歲寶難免有些生氣,「小俊哥哥,我知道你是捨不得馮蘭姐姐,可萬事皆有因果定數,逆天而行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難怪,他的運勢會那麼奇怪。
「逆天而行?」馮俊重複了一下小奶團的話,突然笑了起來,眼神偏執又瘋魔,「如果能換回我姐姐,就算是翻了這個天,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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