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臉色一僵:「我不過是質疑這件事兒的合理性罷了!」
許是被人質疑了,男人此時看向姜安寧的目光十分不善,覺得都是因為這個女人的緣故,害他丟了面子。
「她要是真的那麼無辜,難道還接受不起質疑嗎?」
聽了他的話,不免有人開始跟着覺得有道理。
「好像也確實說得過去。」
「似乎的確有幾分不合理。」
姜安寧聽着眾人的惡意揣測,也不着急,也不惱火。
她微微彎了下嘴角,帶着幾分破碎的悽美。
「的確,這事兒很不合理。」
「連我自己,都是有些想不明白的。」
「直到」
姜安寧轉瞬間,神情悽苦下來,雖然是在笑着,卻格外惹人憐惜,仿佛下一瞬,她就會碎掉一樣。
她微微哽咽了下,好一會兒都沒有聲音。
像是在極力隱忍,想要堅強克制住情緒,不讓人看見自己的脆弱。
卻始終不得其法,更加的惹人心疼。
「直到我去打聽了才知道,原來趙海在外面,早就已經有了家室。」
你放屁!
猶如死魚般躺在原地,久久不能言語的張氏,瞪圓了眼睛,嗚嗚咽咽的想要罵人。
他兒子什麼時候在外面有家室了?
這小毒婦怎麼謊話張口就來!
毒婦!
毒婦!
其心可誅!
圍觀看熱鬧的百姓,也是被姜安寧的這一番話給驚住了。
「什麼?!」
「那趙海竟然早就已經有了家室?這不是騙婚嗎?」
也有人質疑:「若真是這樣的話,那趙海又是怎麼瞞天過海呢?總不至於這村子裏的人,沒有一個人知曉,趙海實際上已經有了家室吧?再者說了,既然是已經有了家室,難道那女方沒有見過趙海的爹娘?平常也不用服侍公婆?不用料理家事?」
話音剛落,姜安寧的目光就落到了他身上,直將人看的心虛躲閃。
「這位大哥還真就是說對了。」
姜安寧淒淒一笑:「那被趙海養在外面的女,子平常的確不需要侍奉公婆,更不需要料理什麼家事。」
「至少是不需要料理趙家這一大家子的事情。」
她神情悽苦:「說來也是可笑,我雖然還沒有嫁進趙家,只不過是與人說定了親事,卻在張氏的教導下,倒貼着錢財供養他們一家子不說,還要幫他們料理家事、洗衣做飯。」
「至於她有沒有見過趙海的父母,這我就無從得知了。」
姜安寧看了眼猶如死人般仰躺在地上的張氏:「只有他們這些當事人心裏頭才清楚。」
眾人聞言,不免再次刀吸了一口涼氣。
「嘶!」
「聽姜小娘子這話這意思,趙海這是背着她,用她的錢,在外面養了個小的吧。」
「這也太過分了!」
「妻子還沒有過門,外面的就已經養上了。」
「看這樣子,趙家其他人十有八九也是清楚的!否則如何能夠做到,將事情瞞得如此天衣無縫?」
張氏瞪着眼睛,着急的想要說話。
放屁!
放屁!
她放屁!
哪有什么小的!
根本就沒有!!
都是姜安寧這個小賤人胡說!
天殺的!
天殺的啊!
怎麼會有人這麼的不要臉!
這麼的沒底線!
這麼的沒道德!
謊話張口就來,憑空污人清白!!
天殺的!
快快降道雷下來,劈死這個不要臉的小毒婦吧!
張氏在心裏頭,把姜安寧好一頓罵,極盡詛咒。
覺得姜安寧顛倒黑白,憑空污衊。
誒呦喂,可是委屈死她了!
喪盡天良啊!
可惜,她心裏就算罵的再多再大聲,也無濟於事。
根本就沒有人聽見。
姜安寧在無人注意處,輕蔑的瞥了眼張氏。
「那女子,想來也是有人見過的。」
姜安寧再次拋出誘餌,輕聲緩緩。
「從前就住在城南的燕尾巷,往東邊胡同拐一下,就是了。」
她神情可憐:「趙海就是想在人跟前花錢逞能,偏偏他又是個四肢不勤五穀不分的懶漢,平常在我面前裝的倒是挺好,長年累月、風雨無阻的,跑到鎮上去打工找活,很是勤快的模樣。」
「實際上」
姜安寧像是說不下去,微微哽咽。
她紅着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堅強住,克制着情緒,含着淚誰說道:「實際上,他根本就不是去鎮上做活兒,而是鎮上找那女子去快活了!」
嘶!
眾人再次倒吸了一口氣。
心裏無一不覺得,這小娘子未免也太可憐了些。
有人更是回憶起來:「城南燕尾巷往東的胡同」
「我依稀記得確實是住着位年輕的小娘子,聽口音好像還是外地來的,有點兒像京城那邊兒的?」
「可那趙海,在衙門口挨板子的時候,我也是去看過的。」
「瞧着那模樣,跟往常經常出入那姑娘宅院的男人,可不太相像。」
「不僅面容不像,身量上,瞧着也差了許多。」
「會不會是搞錯了?」
「就算是進大牢,受了一番折磨,面容有損、憔悴許多,這不熟悉的人,認不出來倒也是正常。」
「可總不至於身量身形全都變了吧。」
那人義正言辭道:「這壞人,的的確確是應該譴責。」
「可凡事也該弄弄清楚,不要放過任何一個壞人,可也別冤枉了任何一個好人。」
「尤其是姑娘家,清白名聲最是重要,別是咱們在這兒惡意揣測,無端的給人身上潑了髒水,叫人生活受到困擾。」
眾人聽着他這話,倒也覺得十分有理。
姜安寧沒有着急解釋,時不時柔弱吸氣,擦擦眼淚的沉靜聽着。
也有另外的知情人道:「你這麼一說,我也有些印象了。」
「確實不是趙海!」
「我家就住在那附近,經常能夠看得見。」
「準確的說,是不止趙海一個人會去。」
眾人聞言,眼中瞬間掀起熊熊熱火。
這話聽着,這裏頭是有事兒啊。
有人甚至猴急的催促起來:「咋回事兒?咋回事兒?到底是咋回事兒?快快說呀,快快說呀!」
「對啊對啊,快說啊,快說啊!」
有了一個人着急出聲兒,立馬就有許多人跟着附和。
「太具體的我也不清楚,我只是偶然間看到過那麼幾十來次吧,常常去那女子家中的,至少有五六個不同模樣的男人。」
「有的呢,當天去當天就走了。」
「還有的呢會多住上幾天,就像是尋常人家的夫妻般那樣,小兩口關上門,居家過自己的日子。」
「那趙海我也是見過的,不過他不經常在那兒久待。」
「基本都是當天去當天走,很少會留下過夜。」
「倒是」
說話之人皺了皺眉,似乎是在仔細思考。
「我想起來了,倒是其中有一個男人,就是當天在衙門口,指證趙海多次,以各種理由,從未婚妻手中欺詐銀錢的那個男人,叫、叫、叫什麼來着?」
男人捏着額頭,用力的思考起來。
突然有人接了一句嘴:「王勝!」
「啊對,對對付!就是叫王勝的。」
男人被提醒了之後,喜笑顏開,輕鬆不少。
剛剛那種,特別想要想起來一件事兒,卻死活想不起來的桎梏感覺,瞬間煙消雲散。
「這麼說,這女子不是什么正經的人家?」
有人瞬間生出厭惡來:「燕尾巷那邊兒的胡同可是民宅!這種不檢點的人,怎麼能在裏面做這種事情?」
「這不是要壞了咱們這一代的風氣嘛!」
「說的就是呢!」
有一個人氣憤,另一個人立馬也跟着氣憤起來。
沒多一會兒,就許許多多的人,都開始跟着聲討起那尚且還不知道名姓的女子來。
姜安寧也表現出十分驚訝的樣子。
「竟然是不止一個人嗎?」
她語氣無辜:「興許是那位姑娘的什麼好朋友吧,或者是她丈夫的好朋友也說不定。」
「什麼?她丈夫?」
有人立馬捕捉到了姜安寧語氣里的關鍵字眼。
「你剛剛不是還說,那女子是你未婚夫養在外面的家室嗎?」
「怎麼這會兒,又出來個她丈夫」
立馬有人持懷疑的語氣,質疑起姜安寧撒謊:「你該不會是編瞎話編的自己都忘了,所以才會前言不搭後語的吧。」
「她丈夫不應該就是趙海嗎?」
「還哪裏來的丈夫?」
姜安寧低頭垂淚:「我說的她丈夫,就是你們剛剛說的王勝啊。」
「他與趙海,曾經是在一個工地上幹活的好兄弟。」
「之前還跟着趙海,一起回來過好幾次。」
「還是我出錢給他們張羅的酒席呢。」
「我還記得特別清楚,那個叫王勝的,點了兩個大肘子。」
「吃了一個帶走一個。」
「且那天,趙海設計,想要騙我拿錢當贖銀,也是那王勝與張氏一起,配合着趙海,裏應外合,到姜家村,勸說着我拿出錢來,去給趙海贖身。」
姜安寧吸了吸鼻子:「在這件事情之前,我就曾偶遇過一次王勝帶着那位姑娘。」
「當時他對我說的就是,這人是他的妻子。」
「那位姑娘也並沒有否認,默認了是王勝妻子的身份。」
她茫然了片刻:「我也不知道他們兩個是不是合起伙來騙我,更不知道為什麼,明明說是王勝妻子的女子,卻又與趙海成了、成了、成了夫妻般的一家子。」
姜安寧聲音哽咽。
眾人倒吸着氣。
好大一個瓜啊!
不行了,腦子有點兒不夠用了,得好好的捋一捋。
嬌娘在樓上聽着,臉都氣綠了。
誰跟王勝那個廢物是夫妻?
這丫頭,可真是好樣的!
編排人,竟然編排到她的頭上了。
可偏偏,她即便是心中有苦也難言。
總不能現在跑出去解釋吧
嬌娘恨的直咬牙,卻也無可奈何。
「這麼說來,趙海是睡了自己兄弟的媳婦兒?」
「難怪那王勝會那麼恨,會在趙海挨板子的那天,突然跑出來,指證趙海,給人的罪名上添了濃厚的一筆證據。」
「說的可不就是呢。」
「要是沒有王勝的指控,還提供了詳盡的賬本兒,這趙海啊,指不定還真就判不了那麼重。」
「說起來,趙海都逃獄大半年了,還是沒什麼消息,沒找到人嗎?」
「怕是早就已經無影無蹤了吧。」
眾人唏噓着,漸漸就將話題偏移到了旁處。
姜安寧頗有幾分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的樣子,悄無聲息的,將銅鑼還給了雜耍班子,還給付了半兩銀子當做謝禮。
在旁邊,只冷眼瞧着,始終沒有作聲的捕快,略挑了挑眉,覺得這小娘子還怪有意思。
待到四周圍觀吃瓜的百姓,越說越起勁兒,好好的街邊路口,愣是被他們說的,猶如菜市場一般喧鬧,那捕快才將視線放到姜安寧身上,慢悠悠的開口:「這就是你說的冤屈?」
「正是。」
姜安寧不慌不忙的應了一聲,心神坦蕩。
「可我來的時候,看見的,可是你把這婦人按在身下打,這」
他想說這事情怕是與姜安寧說的,有所出入吧?
「是張氏先朝我動的手!」
姜安寧似是猜到人想要質疑什麼,先一步開口道:「我只是反擊,為了自保而已!」
不等她說「不信你可以問大家」,旁邊看熱鬧的吃瓜群眾們,就已經紛紛開口,為人作證。
「這事兒,還真就怨不得姜家小娘子。」
「是啊!我們可都看的真真兒的,是那張氏,突然不知道從哪裏,莫名其妙的衝出來,朝着姜小娘子就去了!」
「誒呦!可不是嘛,一開始,那姜小娘子被她打的,根本就沒有任何還手之力!那人都是懵的!」
「可不嘛!任憑是誰,突然間遇到這樣的事情,都會發懵,誰能夠想到,自己好端端的在路上,正走着呢,突然間就跑出來個瘋婆子,掐着你的脖子,就對你喊打喊殺,完全是油鹽不進,聽不得任何道理。」
「是啊是啊!當時可把我們都給嚇了一大跳,還以為是哪裏跑出來的瘋婆子,就是想上手幫忙,都不知道該如何去幫。」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全都是在極力證明姜安寧的清白與無辜。
且這件事情真的說起來,也的的確確是張氏,先跑出來動手的。
最一開始,姜安寧也的確是沒有任何還手之力。
甚至是就沒有還手。
在圍觀群眾的眼中,要不是後面,張氏真是奔着要人性命去的,根本攔都攔不住,姜安寧恐怕也不會還手。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