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楊從三歲起就沒了爹娘。
在短短的十來年裏,他們兄妹三人相依為命,互相拉扯着長大。
達官貴人錦衣玉食,最底層的乞丐卻連飯都吃不上。
其實很多人都勸過石楊,他如今十歲了,長得好看又肯做事,只要他肯丟掉拖油瓶弟妹,自己必然會過得輕鬆許多。
若是遇上了喜歡這口的富家小姐,下半輩子也是有着落了。
「哥哥~二妮,大哥回來了,咱們有吃的了!」
「大哥~」
笑着摸了摸兄妹二人的腦袋,石楊掏出了一塊黃色的饃饃。
「吃吧!」
弟弟妹妹二人吃的香甜,石楊悄悄地坐在了角落裏,摸了摸酸疼的胃。
如今正是飢年,朝廷到處都在打仗,吃的更不好找。
他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今天為了撿這個饃饃,還被林家的大少踢了一腳。
「大哥,來吃一口。」
「大哥不餓。」石楊摸了摸弟弟的頭,「大哥吃飽回來的,小樹多吃點,長得快。」
「小樹不餓…其實,我也是吃飽了回來的。」
把半個饃饃塞到大哥懷裏,石樹幼稚的臉蛋帶着天真。
「林家的二少爺說,讓我脫了衣服給他摸一摸,就給小樹點心吃,可惜他不讓我帶回來」
啪!
石樹捂着臉,一臉呆滯,「大,大哥?」
「誰摸你?」石楊的眼神微眯。
「我…我沒脫,他就摸了我一下也給了我…」
「他摸你了?他摸你哪了!」
石楊扶着牆站了起來,他的腰間還帶着被人踹的青紫的傷口,一臉的咬牙切齒。
「石樹,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大丈夫在世,有可為有不可為,我是怎麼教你的?早知道你這樣,我不如打死你算了,咳咳,咳咳咳咳!」
「大哥你怎麼了。」
石樹滿臉焦急,知道大哥是受了傷,突然流着眼淚,「大哥,要不然你把我賣了吧,趁着…嗝~還有人要我。」
他一句話說得極為哽咽。
年齡也不大,說着要把自己賣掉的話,可又哪裏知道被賣掉後會經歷什麼。
一把推開弟弟,石楊撿起了牆邊的砍刀,聲音嘶啞。
「我去殺了他。」
「不可以!林家家大勢大,殺了他們我們也跑不了的,我不理他了,大哥我答應你再也不理他了嗚嗚嗚」
二人的爭吵聲太大,吵到了正在吃饃饃的妹妹。
二妮嘴巴一撇,也昂頭哭了起來。
「哇唔~哇~」
「二妮不哭啊~二哥在呢,大哥不是故意凶咱們的,不怕…」
聽着弟弟妹妹的哭聲,石楊的手鬆了又緊,一雙眼睛氣得通紅。
良久!
叮噹一聲。
他把刀扔在了地上,聲音沙啞。
「咱們走。」
「嗝~去哪?」
短短時間,石楊像是滄桑了許多。
他睜着一雙通紅的眼睛,一字一頓。
「隨便哪,天涯海角。」
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將弟弟賣給畜牲!
石楊聽林家大少爺說,隔壁城就有仙人選徒。
兄妹三人走了七天七夜,可在路上,二妮突然發起了燒。
小女孩才四歲多,全身燒的像個小火爐。
他們買不起藥,只能把自己身上弄濕了抱着妹妹,一邊安慰她,一邊自己掉着眼淚。
「二妮別怕哥哥帶你去找仙人,仙人會救你的。」
四歲的小女孩已經很懂事了,摸了摸哥哥的眉頭,還知道沖自家哥哥笑。
「仙人長什麼樣呢。」
「仙人都長的可俊俏了,穿着白白的衣服,披着滿頭青絲,一眨眼就能飛到老遠,抬手之間便是一個法術,伸手指着一個石頭,石頭就能變成金子。」
「真的能變成金子嗎,大哥學會了這個,是不是就能給二妮買饃饃吃了?」
抱着像火爐似的小丫頭,石楊聲音哽咽,他強撐着溫柔。
「是,還有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蘆,蝴蝶一樣的糖畫,大哥給你買大白面饅頭,足足有二妮的腦袋那麼大。
還有城東王麻子家的雞腿,咱們來一大碗,熱熱的還噴香,保管能吃得飽,一嘴咬下去都是油」
「真的都是油嗎…肉有這麼香呀?」
「很香的,二妮一定喜歡。」
二妮被燒的臉蛋通紅,眼睛裏卻帶着嚮往。
「好想大哥二哥快點見到仙人,吃噴香的雞腿」
大概是雞腿太過香甜,三人相互依偎着沉沉的睡去,竟然真的在夢中吃到了雞腿。
第二日一早,石楊下意識的摸了摸身旁,卻直接撲了個空。
他突然睜開了眼睛。
「二妮呢?」
石樹擦着眼睛,從稻草堆上坐了起來,「大哥,怎麼了?」
「二妮不見了!」
兄弟二人圍着破廟周圍找了一圈,卻還是沒有找到小孩的影子。
「怎麼會呢,昨天還在說仙人…」
像是想到什麼,石楊突然站了起來往不遠處跑去。
「大哥!」
這是一條長長的河流,河水渾濁,氣勢騰騰地向下流滾去。
石楊記得,他們昨天經過了這條河流,他還囑咐過二妮,小心不要滑下去,否則會死人的
「二妮!二妮!」
「二妮你別嚇大哥,二妮!!」
「你們找的是不是一個穿着粉紅色棉布衣的小女孩,大概這麼高?」
看着小乞丐的描述,石楊連忙點了點頭。
「是,那是我妹妹,她去哪了?」
小乞丐用草根塞了塞牙,一臉的平淡。
「哦,昨晚上老子在撒尿呢,這小丫頭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差點毀了老子清白,老子看她路都走不穩了,好心提醒她別往前,前面那河可深了,結果…」
「什麼?她說了什麼?」
一把被人提了起來,看着石楊眼中的血色,小乞丐也後知後覺反應了過來,眼神閃避。
「她說河裏有雞腿。」
他那時候,還以為這女娃娃腦子有毛病,那麼大的河旁人都是避着走的,又怎麼會有雞腿?
雞腿…
好想大哥二哥吃到雞腿
呆呆的將小乞丐扔下,石楊突然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在原本的回憶中,兄弟倆在河邊,抱頭哭了足足一天。
可這時,石楊卻突然抬起了頭,猛地衝進了河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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