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事情過去了這麼久。
粟寶說起這些的時候,依舊眼眶紅了,眼淚在打轉。
蘇家人也紅了眼眶,或是轉過臉,又或是攥緊了拳頭。
粟寶仰頭,毫不畏懼的迎着所有人的目光,字字清晰的問裴御:
「裴叔叔,你滿意了嗎?」
裴御被一個小孩反問得說不出半個字,狼狽的後退一步。
怎麼會這樣,事情的真相怎麼會是這樣?
那他豈不是成了惡人了?
在人家婚禮的時候,逼得人家把這些隱秘說出來,揭了別人心底最深的痛處……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裴御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粟寶說道:「是啊,你不知道,那你既然不知道,為什麼還能做得這么正義凜然呢?」
「你真的覺得你正義嗎?」
「你真的覺得你善良嗎?」
「毫無底線的善良,就是對別人最大的惡。」
裴御大受打擊,眾人卻驚訝粟寶一個小孩能說出這樣的話。
這孩子小小年紀就能說出這話,看來以前過得很不好啊……
回頭再看這一切,可不都是拜韋婉所賜麼?
蘇老夫人已經緩過來了,反過來握緊粟寶的手。
一直沒有說話,反應慢半拍的蘇梓晰,卻忽然說話了:
「你們以為這就完了嗎?」
蘇家人詫異回頭,愣了愣。
蘇梓晰抬頭,面無表情的說道:「韋婉也是我媽,你們知道麼?」
他看向外婆,又說道:「外婆也是我外婆,你們怎麼不問問,為什麼她來看涵涵,不來看我呢?」
眾人被這接二連三的爆炸性新聞轟炸得回不過神,下意識說道:「對啊,為什麼啊……」
蘇梓晰譏笑道:「因為我對我媽和我外婆來說,沒有利用價值。」
「我是男孩子,在蘇家男孩子多,我媽和我外婆覺得我不『值錢』。」
「我媽和我外婆覺得,蘇家男孩子都要自己奮鬥,然而女孩子就不需要了,女孩子只需要坐等分家產就行。」
眾人:「……」
蘇梓晰頓了頓,又說道:「所以他們不關心我,說什麼想外孫女了來看看,怎麼不來看看我這個外孫兒?」
「我外婆要真想外孫了,怎麼沒想起我?」
涵涵外婆張了張嘴,被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我這不是太緊張……一時忘了……」
說多錯多,涵涵外婆不說話還好,這麼一說眾人頓時覺得無語。
這麼大個外孫兒,說忘就忘?
果然跟蘇梓晰說的一樣,她們眼裏根本就沒有他啊……
蘇梓晰又說道:「我兩歲的時候,自己一個人睡房間,有一天不小心從二樓窗台上掉了下去。」
「我媽和我外婆非但沒有發現,我要找她們還找不到。我躺在床上跟我媽說不舒服,我媽不管我。」
「我奶奶見我不舒服,說要拿飯來餵我,我媽罵我奶奶干涉她的教育,誰都不許靠近。」
「我快要死了,她卻命令我不許發脾氣,不就一點感冒嗎?再不起來就別吃了。」
眾人只覺得心底發涼。
這句話多熟悉啊,多少父母對自己孩子用這句話。
可蘇梓晰當時是真的不舒服,才兩三歲,從二樓摔下去。
當媽的非但不知道,還以為兒子故意以生病使性子。
蘇梓晰看向裴御:「這就是你說的,做了什麼錯事還不能原諒?」
他又看向外婆:「我的好外婆,當初你也在,你要真的那麼愛我們,你怎麼都沒發現呢?」
涵涵外婆張着嘴,憋了半天沒憋出一句話,只是說道:「你,你真的誤會了,外婆是真的不知道……」
蘇梓晰譏諷道:「但是我妹妹在房間玩玩具,不小心颳了一下後背,你怎麼又能知道呢?」
涵涵外婆:「……」
果然,『愛』和『不愛』還是很好分辨出來的。
愛你的時候,你後背被玩具颳了一下她們都知道。
不愛的時候,你從二樓掉下來,臉色那麼不對勁她們都不知道。
眾人看向涵涵外婆,一臉的鄙夷,忍不住呸了一聲。
一開始就跟着聖母的那幾個人更是縮起了脖子,沒有臉再說一句話了。
裴御還在掙扎,孩子可憐,老人也可憐啊……
「就不能大度一點,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了,不可以嗎?」
「你外婆的確疏忽了,也可能也偏心了,但她現在都這麼老了,而且當初也不是她殺人的,她着實也沒做過什麼壞事……」
「不可以!」
這一聲不可以,是蘇梓晰、涵涵、粟寶和蘇何問異口同聲的說的!
被架在最後面、穿着婚紗的姚欞月已經按捺不住了。
按她說,說那麼多廢話幹什麼呀!
叉出去,直接叉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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