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濱海大道還是非常熱鬧,一邊是海濱浴場,一邊是一路的海鮮夜市。
曹明亮坐在一輛不怎麼顯眼的黑色轎車裏,目光一動不動盯着站在前方路邊的楊寧。
這會兒已經是半夜十一點多,他不知道楊寧這麼晚出去幹什麼,但他逐漸敏銳的第六感告訴他:肯定不是好事。
盯着楊寧那一襲夜幕中的白色身影,曹明亮低聲道:「你最好老實點......」
「讓我發現你有一點不守規矩的地方,我都把你送進去——」
本來是一句發狠的話,但曹明亮說完忽然自己蔫了。
因為他想到一種可能,會不會,那個楊寧就在等自己把他送進去?
然後他去監獄裏殺人?
這個念頭一起,曹明亮頓時一陣後怕!
這人好特麼陰險!
自己差一點就鑽進圈套里了!
這時,曹明亮手機響了。
接通。
「曹隊,你要的信息找到了,劉瀟的母親在監獄裏一輩子都沒出來!」
「哪個監獄?」
「青山監獄!本地人都叫青山病院,是一座關押精神病罪犯的監獄!」
電話那邊還正要再說什麼,但這時,一輛白色的轎車停在楊寧面前,看樣子是網約車。
楊寧上車離去。
曹明亮顧不得再聽手下的人匯報,草草說了一句:「我這邊有急事,你短訊或語音跟我說!」
說完他發動轎車跟了上去。
剛開始,搭載楊寧的那輛白車速度並不快,曹明亮一時間不緊不慢地輕鬆跟上。
可是,就在他一個迷糊之間,那輛白車一下開出老遠!
曹明亮頓時加了一腳油門,才沒有被那車給甩開!
但沒過多久,他又會發現那白車與自己拉開了距離!
連忙再加一腳油!
就這樣,一白一黑兩輛車,一個在前、一個在後,沿着濱海大道不快不慢地向前跑。
濱海大道旁,一個正在跟幾個小姐姐吹牛打屁、眼角帶疤的男人往大路上瞥了一眼,剛好看到曹明亮的那輛黑車,面色頓時微微一驚。
當他順着曹明亮的黑車向前看去時——
哐當!
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整個人臉色煞白,額頭上直冒汗!
一邊的小姐姐紛紛轉過頭來看着他,有的關心,有的嬉笑。
每一個小姐姐顏值都在線,但那男人沒理會其中任何一個,雙腿哆哆嗦嗦站起來,「不好意思,我去打個電話。」
說完,他拿出手機默默走出老遠,撥通電話,「喂,頭兒,三組那個新來的是不是來濱海執行任務了?」
電話那邊是一個老男人的聲音:「我不知道,他在跟老瘋子徒弟的案件,別的不說,就一個字:有種!」
男人點頭說:「嗯,是真特麼有種。」
電話那邊愣了一下,「怎麼?你看到什麼了?」
男人摸着自己眼角的疤痕猶豫兩秒,「我不敢說,我怕活不到天亮,你知道的,我們這些人手上或多或少都有點不乾淨,一旦被那個楊寧找上門來,是真的會出事的!」
男人把「真的會出事的」這幾個字咬得很重,聲音里都多了一絲顫音。
「嗯,是,好像那個新來的就挺乾淨,所以他主動要接這活兒局裏也同意,只要守規矩別亂來,他就不會出太大的事。」
「頭兒,你把那小子的生辰八字發給我吧,同事一場,能幫我就幫他一下。」
「行,我問一下三組那老道士,那個,你注意點啊,最好......」
「我懂我懂!我特麼現在就離開濱海!那個,你也得讓局裏準備好救援,我說的是心理救援。」
「這還用你說?自從那新來的出任務之後,林大姐每天都跟着他!他曹明亮現在是整個局裏最高危的一個!無論是生命還是心理!」
「行行,不說了,我這邊稍微幫他一下然後馬上離開!我的天,海邊度個假還能遇着這麼驚悚的一幕,特麼的......」
「你越說我越好奇了,你到底看到什麼了?」
「等我離開濱海了再跟你說。」
「速更,夜不能寐。」
......
白車上了跨海大橋,向着一座海上的小島駛去。
黑車跟在後邊。
橋過了一半,曹明亮駕駛的黑車忽然停了。
他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下車,曹明亮走到橋邊,吹着夜間的海風側耳傾聽,然後又向後退了大約一百米的距離,再回來。
曹明亮可以確定,自己的五感受到了影響。
因為,他聽見的大橋下的海浪聲在減弱。
向前看去,白車在一點一點遠離,但速度並不快。
稍作猶豫,曹明亮一咬牙,上車繼續向前方追去!
當他開車下來跨海大橋,他可以明顯感受到,自己的五感被嚴重削弱!
已經和普通人差不多了!
可是看着前邊那輛白車,想着楊寧對自己比的那個「二」,想着楊寧那一句近乎羞辱一般的「我想殺的人,別說是監獄,他就是死了我也能再殺他一次!」,他還是咬牙追了上去!
不久,曹明亮看到楊寧乘坐的那輛白車在一個大鐵門前,大鐵門內出來一個人,向着車上的楊寧鞠了個躬,然後鐵門開,白車入內。
曹明亮把車停在路邊一處不顯眼的地方,小心下車。
一下車曹明亮才發現這地方全是半人高的荒草,好像很多年沒有人來過一樣。
他彎下腰向着那扇大鐵門悄悄摸過去。
到了近前,曹明亮確定那鐵門上沒有任何監控之後,慢慢靠近。
他看到鐵門兩邊掛着兩塊歪歪斜斜的白色牌子,上邊原有的文字已經徹底掉色看不清,但有人用紅色的油漆在上邊塗着新的非常潦草文字。
一塊牌子上寫着「青山監獄」,另一塊牌子上寫着「青山精神病醫院」。
「青山病院?那不就是劉瀟母親服刑的監獄麼?」
「那個楊寧那麼容易就進去了?難道他和裏邊的人有勾結?」
這麼想着,曹明亮拿出手機看了看,沒有自己手下發來的信息,也沒有信號。
就在他思考該怎麼進入這個監獄內部的時候,他忽然發現,就在這大鐵門一側,開着一扇小門。
而在那小門邊上,一個人正站在那裏直直盯着自己。
好像就是剛剛給楊寧的車鞠躬的那個人。
曹明亮嚇了一跳,他本能地想要亮出證件。
可是那人沒動,所以曹明亮也沒動。
他與那人在夜色中對峙了許久,發覺一絲不對勁。
那人的臉色,似乎有些白得過分了。
曹明亮緩緩上前,嘩啦——
一陣夜風吹過,陣陣紙片刮動的聲音響起。
曹明亮發現,站在小門邊上的,是個紙人。
「難道剛剛是眼花了?我居然見到這紙人向楊寧鞠躬?這地方五感不靈確實有點麻煩......」
曹明亮小心觀察四周,從那紙人身邊走過,通過小門,進到監獄內。
小門旁邊是警衛室,曹明亮經過的時候往裏邊看了一眼,一個警衛正在睡覺。
他小心向前摸索,忽然,嘩啦!
這次沒有風吹過,但在曹明亮身後又響起一陣紙片刮動的聲音。
他回頭,看到那紙人正在向自己鞠躬。
曹明亮臉色頓時猛地一變,快步離開這紙人,向監獄內部走去。
他來到了一棟樓前,這裏是一個空曠停車場,就停着一輛白色的車。
夜風拂過,紙片刮動的聲音再度響起,一邊的保安亭里空蕩蕩的,曹明亮一步一步向那輛楊寧來時乘坐的車靠近。
到了近前,他看到,那是一輛紙糊的靈車。
燒給死人的那種。
而在靈車的駕駛位上,一個紙人正轉頭盯着自己看,紙人臉上那張畫出來的臉,在這一刻顯得極為栩栩如生。
......
「頭兒,那特麼是一輛紙糊的白色靈車啊!」
濱海市出城高速公路上,眼角帶疤的男人一邊開車一邊向手機里說道:「楊寧就坐在後排,駕駛位上坐着一個紙人,轉着方向盤,前後各有兩個紅衣厲鬼抬着!」
「一共四個!四個紅衣厲鬼抬車!四個!那四個紅衣每邁出一步,唰一下幾百米就出去了!」
「就這,我們那新來的傻嗶同事、不是,我們那新來的勇猛同事,那位曹明亮大哥硬是一腳油門一腳油門地往上追!」
「我的天!真就應了那句話!」
「人在前邊飛,命在後邊追,真特麼不要命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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