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璞的表情有些古怪:「所以,他真的要支持蠻人立國?」
「你也聽到了那牧族司祭的話。」
聶渺反問道:「你覺得,有幾成是真,幾成是假?」
常璞隨手把鮮血擦在身上,思考道:「有關妖蠻大澤那些『怪物』的故事,只能信他三分,但關於天地氣數的說法,十有八九是真的。」
四品神通開啟精神秘藏,已經能夠看到常人所看不到的天地。
雖然對於天地氣數的存在,依舊無法做到十足的把握,但至少到了四品,清楚自己置身於天地洪流之中,也能真切感受到天地之力的存在。
至於這股力量是否來自於『氣數』,以及天地是否有其意志,就不是四品神通能夠確定之事了。
「氣數之說,源自滅魔之戰。」
聶渺緩緩道:「當年那些三品無量強行阻止妖蠻立國,導致氣數反噬,被壓了多年。若非大虞那一戰,這個秘密就連我們隱會都無法知曉。」
聽到『我們隱會』這四個字,常璞冷笑道:「你還有臉提隱會?若不是你發瘋,咱們現在哪至於淪落到這個地步?」
他瞥了聶渺一眼,略有嘲諷道:「比起隱會狐首,我看你更像是監察司的鷹犬,方才裝成夜主,熟門熟路的很啊。」
聶渺笑着道:「彼此彼此。」
常璞眼神一凝,懶得再與他爭辯,而是問道:「你認為天地氣數確實落在蠻人頭上,他們立國是不可阻擋之事?既然如此,我們在這折騰個什麼勁兒?早早聽天由命,把天下送給蠻人不就是了?」
「蠻人立國或許不可阻擋,但不可否認的是,林聽白的確指了條明路給這座天下。」
聶渺搖頭說道:「挑一個最好控制的蠻人部族,扶植他們成為大離屬國,哪怕只是一個名頭,或許就可以起到『順應天意』的效果。
不過最關鍵的問題在於,蠻人立國以後,妖蠻大澤的其他部族該怎麼處置?
林聽白又能在這一局裏得到什麼好處?」
常璞順着聶渺的話思考了一會兒,只覺得有些頭痛,皺眉道:「你能不能說些我聽得懂的話?」
聶渺回過神來,無奈地笑了笑:「其實,簡單些說,就是現在無法確定妖蠻立國會有什麼後果,但是,阻止妖蠻立國的後果,已經逐漸浮出水面了。」
常璞眯了眯眼:「你相信那個蠻人說的話?阻止蠻人立國,妖蠻大澤的怪物就會復甦?」
聶渺淡笑道:「不可斷其真,就不能斷其假,有些事,總要試試才知道。」
常璞咧了咧嘴,沒再糾結此事,而是忽然問道:「所以夜主現在身在何處?」
聶渺抖動袍袖,邁步向外走去,「你是他的管家,連你都不知道的事,問我又有何用?」
常璞望着那道白衣身影,強忍着一拳砸過去的衝動,獰笑道:「你到底是不是監察司的人?」
話音甫落。
聶渺早已不見了蹤影。
常璞的眼一眯,冷笑道:「狗東西,心虛了是吧?」
回想聶渺的一舉一動,常璞無比確定,自己一定猜對了。
從『狐首』出現以來,似乎就把隱會帶到了另一個詭異的方向。
而在此前所有說不通的地方,都在此刻有了最合理的解釋。
隱會狐首是監察司之人,隱會,就是這狗東西為監察司準備的後路!
常璞撕掉臉上的繃帶,剛剛結痂的傷口顯得無比猙獰,卻頗為煩悶道:「他娘的,原來老子早就是半個朝廷鷹犬了!」
……
帝京。
正在飲酒的宗昔封手一抖,滿杯的酒水全都灑了出來,滿臉不敢置信道:「你說什麼?」
他丟掉酒杯,表情凝重道:「消息確認過了麼?」
站在他對面的偏將沉聲道:「東關那邊險些就被妖蠻衝破了,軍中傳來的消息,千真萬確。」
聽到這句話,宗昔封的臉色由青轉白,隨後猛地掀翻面前的桌子,酒菜頓時散落,噼里啪啦碎了滿地。
「狗東西!全都是狗東西!」
他的雙眼通紅道:「傳令下去!給我把東關那些狗東西的腦袋帶回來!」
「呃……」
那名偏將略一沉吟,無奈道:「這應該是不行的。」
「我是龍威營統領,殺幾個守將還不行了?」宗昔封瞪大雙眼:「他們有靠山?」
那偏將一臉你明知故問的表情,嘴唇囁嚅,嘆息道:「除了北關之外,餘下兩關的守將都與尋安王有牽扯。」
聽到尋安王的名號,宗昔封當場冷靜了不少,看着散落滿地的酒菜,默默坐了回去。
見他的氣消了幾分,偏將這才接着道:「不過,東關守軍最後還是拼死抵抗,把那些妖蠻擋了回去,聽說高大官也在場。」
「高仕?」
宗昔封眉頭一皺:「這閹……這傢伙去東關做什麼?」
偏將小意地提醒道:「高大官應該是奉了國師的命令。」
這下,宗昔封最後一點怒火也都消散了。
他盯着這不會一次把話說完的偏將看了半晌,有氣無力道:「滾,趕緊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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