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塵的身體沉入靈海之下。
一點點的隱沒進毫無波瀾,散發着某種死氣的靈海。
靈海表面是一片墨藍色。
而在這墨藍色下面,越往下,這層墨藍色就越像是黑色,濃郁無比,如同黑夜。
同時。
一尊又一尊的生靈出現了。
有人族修士喋血在此,臉龐猙獰而痛苦,仿佛有什麼未了之願。
也有龐大的異獸屍體,血脈強橫濃郁,散發着可怕氣息,即便如此,它也同樣是猙獰痛苦,不甘與痛苦之意,幾乎湧出。
這只不過是冰山一角。
江塵的身軀繼續沉沒,所見到的生靈也越來越多。
有長着翅膀的奇怪生靈,恬靜而美好,如果不去看那張痛苦的臉。
也有身軀足有萬丈,可怕的太古巨獸,有着整整三隻長角,每一隻長角都有紋路流轉,極為神異,面如牛,而身軀如虎。
即便如此。
它也在這靈海之下,不甘的沉寂。
這裏遇到的生靈也越發多了。
如同堆成一簇充滿殺戮與血腥的戰場,入目所及之處,全都是猙獰而痛苦的生靈屍體。
他們身上散發着濃重的悔,沉重的苦。
有痛之苦,有悔之苦,以及各種各樣的苦。
讓這靈海之下,充滿苦澀。
他們都是沒有跨過玄門,喋血在此的生靈。
有人是天資卓越的天才。
也有可怕的太古皇族。
什麼聖子聖女,什麼妖孽天才。
在這下面,比比皆是。
他們全都沒有跨過屬於自己的玄門。
因為他們同樣被天地所不容。
或許是修煉了禁忌神通,或許是獲得了禁忌傳承。
也或許是各種各樣的情況。
反正他們同樣收穫了與自己不匹的玄門,感受到了來自天地的濃濃壓制。
江塵也是這其中的一員。
他或許就將沉寂在這些生靈之旁,在無盡的光陰長河中,漸漸被人遺忘。
可這並不是他的終點。
他繼續的向下,不斷的往下隱沒...
黑色已然濃郁,濃郁的化不出一點雜質,連他的鱗片都要被遮蓋完全,一點青色都透不出來。
周圍一下子安靜了很多。
那些可怕的生靈屍體,減少了很多,幾乎許久才能見到一隻。
可就是許久才能見到的一隻。
卻足以讓外界顫抖。
有一隻龐大無比的山猿,如金剛怒目,渾身毛髮銀白如針芒,身軀龐大,足有八萬丈,肌肉隆起在它的身體各處,眉心更是有着一隻束瞳。
這是絕對可怕的生靈。
哪怕沉寂在這靈海中,也足以讓人心驚膽戰。
可怕的肌肉之下,蘊含着無法想像的力量,或許只需一拳,就連山嶽都要化為齏粉。
可是那又如何?
它也死在了這裏,它也沒有闖過玄門。
繼續往下。
七萬丈的太古玄牛,九萬丈的太古魔狼,六萬丈的太古巨虎。
這裏幾乎成為了太古妖族的絕對主場。
但就在這一尊又一尊的龐大生靈之中,卻還有着零星的人族存在。
她們有的鳳冠霞帔,是一尊絕美的人族天驕,肌膚勝雪,美得風華絕代。
他們有的高冷不屑,與天爭與地斗,又什麼都不屑一顧,眉宇間更是有着鎮壓天地的自信。
還有各種各樣,各式各款。
種種生靈在這裏都能見到,他們的血脈神通乃至種族全都不盡相同。
可你能在他們的身上明顯覺察到唯一的共同之處。
是,苦。
濃郁到化不開的苦。
無比苦澀之苦。
他們都是玄門下的敗者。
無論生前多麼輝煌璀璨,只要沒闖過玄門,都只能成為苦澀的屍體。
苦,好苦。
這裏的苦已經濃郁到了極致,往下沉沒一寸,這種苦就會倍增,在極致的極致上增加。
無比濃郁的苦澀...
江塵顯然也受到了這種影響,他那不屈不甘,不悔不怨的神態居然也開始要發生改變。
他似乎也要成為這苦澀屍體生靈中的一員。
苦澀開始如同無名的觸手,不斷纏繞包圍,影響着他。
即便他已經成為了敗者。
可敗者,就該被肆意擺弄。
江塵即將被影響同化,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的體內忽然出現了一抹黑色的光,如同某種韻律,開始擴散。
這抹黑色的光與這下面沉寂黑暗不同。
這抹黑光,更加濃郁,乃至於無法形容,這是真正極致的黑。
因為它,變成了光。
江塵身上出現的黑光迅速驅散周圍的一切,那些不斷包裹衝來的苦澀,被一層透明的薄膜給隔絕消散,讓其無法影響着他。
可他的情況沒有發生任何的改變。
他的青龍軀體與那些恐怖生靈的軀體一樣,沒有任何生機波動傳來,如同死物。
但眼下的情況又是不正常的。
要知道,在這靈海之中,是無法使用神通的。
所以,任何保命手段都是無效的。
因為靈海,會將這些手段通通消弭於無形。
也就是在這種不合理的情況下。
江塵身上出現了不該出現的光。
可他仍舊在下沉。
不知要沉在哪裏。
在過去了良久良久,他才終於是停了下來。
他靠在了堅硬的海底,不同於想像中的海底。
這裏沒有什麼石頭與海床,有的只是同樣濃郁的黑暗。
但這層黑暗構築出了一層底部,將一切生靈都阻礙到這裏。
這裏,就是靈海的最底層。
放眼望去,江塵的十萬丈身軀,極為顯眼。
「唉。」
一聲輕飄飄的嘆息傳來。
然後便是雙漿滑動的聲音,可這裏分明什麼都沒有。
那是小舟划過海面的聲音。
很溫柔,很輕柔,令人如沐春風,又恍若隔世。
可在這聲音之下。
卻又包含着一層別樣的苦。
只有仔細感悟,才能察覺出來。
「小傢伙,既然是你得了這份考驗,那就來吧。」
「苦海無涯,回頭是岸,我已經等了千萬年,我已經等了億萬年,我不知度過多少個春與秋,也不知度過多少個夏與冬,我把一切,都交於你。」
「如果你能跨過苦海,那你,就可以活。」
「如果你不能跨過苦海,那你,同樣要死。」
一種奇妙的韻律傳來。
江塵的身體開始發光,在這靈海之底,貌似有什麼異變產生。
可這仿佛惹怒了某尊存在。
可怕的嗡鳴響起,靈海掀起狂潮。
「放肆。」
一聲滄桑的聲音傳來。
狂潮不甘的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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