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晴雪居住在第三進院偏房,火勢已從她的房屋一直蔓延到正房賬房。
那裏藏有這些年來積累下的大量賬本,袁媳婦兒在知曉着火後,便第一時間闖進去搶救。
鮑嬤嬤一邊攙扶自己病秧子兒子,一邊拉扯住袁媳婦兒的兩個孩子。
青杏和彤珠前院後院地疏散人群,馮玄更是沖在最前面指揮救火。
眾人各司其職,這場不算太大規模的火,很快就得到控制。
許宛卻逆流而行,獨自跑向關押鄭薇的那間柴房。
柴房門口本該有人站崗,此刻那二人卻昏倒在門前。
不僅如此,他們身旁癱坐着一個女子,正是左珩奮不顧身都要救的穆晴雪。
她迷惘地看向四周,滿眼噙着淚水,眼前的一切讓她又陌生又恐懼。
「穆姑娘,你怎麼會在這?」許宛上前將人扶起身,「大人他們在到處找你。」
穆晴雪微微蹙眉,好似嫌棄許宛身上有多髒。
她撥開許宛的手,「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許宛沒工夫計較這些,轉頭看了眼柴房門鎖,果然已被撬開。
許宛即刻推門而入,鄭薇的屍體就橫在眼前。
她七竅流血,旁邊托盤上擺放兩盞酒和一隻沒吃幾口的燒鵝。
許宛腳下一軟,身後的穆晴雪已發出尖銳的爆鳴。
隨之趕來的廠衛立馬勘驗現場,左珩則把穆晴雪抓到一旁咆哮怒罵。
穆晴雪什麼也不說,就低頭吭吭唧唧地哭泣。
左珩無計可施,只叫下人先把她帶入其他房間休息。
左珩渾身煙熏火燎,長發還被火苗燒斷一截,身上仍是濕漉漉的。
他走回許宛身邊垂下眸子,「我剛剛態度不好,不過不是沖你。」
「我答應左梵山留鄭薇性命,她現在死了,左梵山勢必懷疑是我乾的。」許宛怒目而視,心中怨氣在這一刻爆發。
「打一開始留下她性命,全院子的人都不願意,包括我!是為你和左梵山的關係,我們這些人要仰仗你生活,不得不妥協!」
左珩這時候才想起秋風刺骨,他渾身瑟瑟發抖,「我都知道。」
「我趕來時穆晴雪就在門前,屋中的托盤酒盞皆是穆晴雪房中所有,我整理後宅時都做過登記。」
「不是穆晴雪乾的,她做不出這種事!」左珩毫不猶豫地維護穆晴雪。
許宛含笑點首,淚水在眸中打轉,「所以你讓最有嫌疑的人回去休息,我許宛會被你拉出去頂罪,給左梵山一個交代!」
「我什麼時候這樣決定了?許宛,這件事咱們從長計議。」左珩牽起許宛走回上房。
許宛掙脫開左珩的手掌,澀滯低喝:「你放開我,鬆手,鬆手!」
左珩一時手足無措,從沒見過情緒這樣失控的許宛,「別這樣,沒什麼大不了的,一切有我,都能解決。」
許宛沒理會左珩,轉身喚來朱伍,在他耳邊嘀咕兩言。
隨後走回火災現場,同袁媳婦兒她們一起收拾殘局。
蘇春風默然來至左珩身旁,「主子,咱先回房換件衣服,你的身子最要緊。」
「她在生我的氣嗎?」左珩向蘇春風徵詢答案。
蘇春風猶豫再三,輕聲說道:「廠公,許姑娘可能誤會你和穆姑娘的關係了。」
左珩突然轉首,一張困惑的臉漸漸露出一絲苦笑。
「但,但眼下這件事是得解決,不然對內對外都沒法收場。」蘇春風哭笑不得,感覺他們主子完全不同以往。
左珩回房換了身乾淨衣衫,傷口沒有疼痛,腦袋反而發起熱。
他喚來廠衛班領,詢問這夜當值名單。
班領一一作答,並描述適才發生走水時,全部廠衛都在做什麼。
「你是說今日輪到余嶸當值,但他妻室生病,便讓陶麟過來替班?」
左珩在鄭薇案發現場駐足片刻,就嗅到一股栽贓嫁禍的味道。
火源發生在穆晴雪居住的房屋,她本人卻莫名其妙跑到鄭薇所在的柴房門口。
穆晴雪最瞧不上後院這些女子,根本不屑與她們有任何瓜葛,怎麼會無緣無故毒死鄭薇?
至於托盤酒盞那些證據更好解釋,就是有人事先動了手腳陷害穆晴雪。
想要搞一場火災,同時又要把穆晴雪搬運到案發地點,絕不是一個人所能完成,需兩人以上同時行動。
一個女子也可背動穆晴雪,但行動遲緩,太容易被人發現。
左珩傾向於對方是個男子,要麼是家中男僕,要麼是當值廠衛。
很顯然這些廠衛里,陶麟的名字太過突兀。
班領一口咬定,「沒錯,廠公,不然我把陶大檔頭叫進來?」
「也好。」左珩喝了口薑湯,聽蘇春風說是廚房那邊剛剛給熬好的。
左珩猜想,他們一定是受許宛叮囑。
陶麟很快被帶進中堂,左珩拿眼覷了覷他,「都快去宮衛軍了,隨便找個人就能頂替余嶸,你何故自己來?」
「廠公,我不想走了。」陶麟尷尬訕笑,一手按在腰側長刀上來回摳動。
左珩直戳他心窩,「宮衛那邊沒熟人?」
陶麟點頭承認,「沒熟人,進不去。」
「余嶸是你的屬下,你算是幫他的忙。」
「那小子成親沒多久,說媳婦兒這兩天不舒服,小的猜應該有喜了。」
左珩故意挑眉,將手中薑湯碗放回到案几上,「有後是好事。」
陶麟愈加尷尬地訕笑,自己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
這一夜過得很快,府中眾人幾乎都沒怎麼睡覺。
除去房屋有不同程度的燒毀,餘下財物損失倒沒有多少。
袁媳婦兒寶貝的那些賬本,更是完整地保存下來。
家中一切皆可按部就班地開展,修葺房屋也不過是個把月的事。
獨有死去的鄭薇,令眾人心犯膈應。
許宛坐在三進院的一塊大石頭上,兩手隨意搭在腿上,毫無形象可言。
朱伍神出鬼沒地走到她身邊,「許姑娘,小的已經查清。」
「小聲說。」
朱伍立地蹲到許宛跟前,「柳芊身邊的丫頭小廝都已招供,正如姑娘猜想,皆是柳芊所為。」
「她一人所為?」
「有人幫她,但那人黑衣蒙面,他們始終都沒看清對方的樣子。」
許宛搭着身旁彤珠的手站起身,「把柳芊綁了,帶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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