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綿綿,最為滋潤,千頃的良田冒出綠油油的苗芽,帶着蓑衣的農戶從田中直起身,滿是擔憂地望着匆匆忙忙急步回歸的兵馬。
「咱家娃娃從了兵,也不知受沒受傷…」
那農戶幾日前就得了西邊大勝的消息,沒有什麼傷亡,得知幾支兵馬因縱慾辱樂被斬首,卻不太擔憂,暗道:
「教那娃子教了十幾年,也不至於做出這種事情來!」
泥濘的泥土被車輪軋過,閃着寒光的兵甲在雨中碰撞,發出鏗鏘的聲音,晶瑩的雨水滴落在鋒利的長朔上一分為二,滾落下來,滴落在徐公明的眉毛上。
徐公明望着前頭漆黑的車架,仔細想這一路走來的表現,確定沒有辜負徐老爺子的教導,這才放下心來,便見前頭一人駕馬而來,在這微雨之中朦朦朧朧地望見那人身後插着一隻旗。
「雨天駕馬…看來是有急信了!」
徐公明打起精神,快步向前,見那人胎息三層修為,在車駕前勒住馬,滾落下馬,雙手將一竹筒遞上,沉聲道:
「華芊山來信!」
徐公明將其接過,一蹬步踏上車架,抖落雨水,便見李平逸掀開帘子出來,將那竹筒接過,彎腰回到裏頭去了。
「小宗第一脈……」
徐公明羨慕地望了一眼李平逸,李葉生這一支向來是主家的心腹,在眾支脈和望姓之中頗受崇敬,向來以主脈心腹自居,不與尋常小宗和支脈往來,比李秋陽這一支還要高上一籌,自然叫他羨慕不來的。
「只可恨最照顧我徐家的玄宣公持家之時幾個長輩不中用,否則今天哪裏會到這種地步……」
徐公明跳下車,望向騎馬而來的那人,笑道:
「不知閣下姓名?」
「田仲青。」
那少年抬了抬濕漉漉的眉毛,客氣地回答道。
「原來是田氏子。」
徐公明微微一笑,適時地終止了話題,他謹記着徐老爺子不結交望姓的囑咐,閉口不再說話。
————
「少家主,華芊山來信。」
李平逸將木筒上的布套摘了下來,走到李淵修的身側,李淵修從木簡上收回目光,低聲道:
「華芊山?華芊山能有什麼事…」
接過木簡,一巴掌拍去蠟封,李淵修取出其中的白布,仔細讀了起來,上頭只寫了一句話:
「密,安家間者來信,安鷓言醉後失言,探得安景明已突破練氣八層。」
「練氣八層?!」
李淵修呆了呆,有些不可思議地抬起頭,輕聲道:
「怎麼可能!那安景明…方才二十三四吧?難不成要在三十歲突破築基?!這是什麼天賦!」
李平逸啞聲難以作答,李淵修蹙着眉頭思忖了一息,沉聲道:
「叫那信使進來。」
李平逸點頭出去,不多時領進來一人,脫去了身上的蓑衣,緊身的衣袍微濕,恭敬地抱拳,回答道:
「田仲青見過少家主。」
「田仲青…」
李淵修覺得這名字耳熟,一時半會兒卻也記不起來,只好輕聲道:
「你是哪個輩分的人?」
田仲青頭一次見李淵修,卻也不怯,抬起頭笑道:
「項平公之妻田芸,乃是在下父親的姑姑,為在下之姑奶。」
「喔。」
李淵修見他十七八歲,已經有胎息三層的修為,又神態自若,有一番氣度,便將這人記在了心中,點點頭道:
「你且將這封信往軍中後賬中送,交給我父親。」
「是。」
田仲青接過木簡,用布袋裝好,由於沒了蠟封,只好改用兩層布蓋住,蹬蹬地下了車駕,上馬順着軍陣往西行去。
「這人便是田氏老爺的長孫,田氏晚輩的領頭之人。」
李平逸上前提醒了一句,李淵修點點頭道:
「倒也不錯。」
將手中的木簡輕輕捲起,李淵修暗忖道:
「難怪周邊幾家都不多讓族中外姓修仙,一家子何如諸家子?人多了總會多出幾個天才,到時候讓外姓之人成了家中首屈一指的大修士,這家姓什麼就難說了!」
「好在我家有法鑒符種,能夠加持修行速度,使代代天賦不算太差,這才敢放心去用…」
將思緒收回,李淵修輕輕拿起案上的木簡,低聲道:
「安景明這種天賦才情…安鷓言偏又是個行事不周,粗枝大葉之人,怎麼能夠活得長久呢。」
仔細想了想,李淵修心中頗為不安,放下手中的木簡,沉聲道:
「不行,我還是親自去尋父親!」
言罷披上蓑衣,快步下車去尋李玄宣了。
————
李通崖緩緩睜開眼睛,等了數息,車駕的門便被輕輕敲響,他吐出一抹白氣,輕聲道:
「進來說話!」
李玄宣推門而入,車外的雨越來越大,他身上卻沒有沾上一點雨水,李玄宣也將四十歲了,鬢角的白髮因為突破練氣而消失了不少,看上去三十出頭,神情凝重,身後跟着李淵修。身上微微沾濕了雨水。
「仲父,安景明已經突破練氣八層。」
李玄宣抬頭看向李通崖,神色嚴肅,復又道:
「此事事關重大,我得了消息便來上報了。」
李通崖眉毛一挑,心中驚駭,他對安景明的修煉速度有所預料,卻不曾想已經快到了這種地步,沉聲道:
「安景明不到三十歲吧!」
「二十三四。」
李通崖算了算時間,上次見到安景明還是在七八年以前,那時此子十五歲,是練氣三層修為,如今已經練氣八層,李通崖低聲道:
「滿打滿算一年一層……」
李通崖心中越發不可置信,正常能修煉到練氣的修士突破一層的時間在五年以上,三到五年都算快了,若是天賦算不上好,甚至要花費上七八年…安景明竟然在七年之內突破了五層,有兩層還是需要積蓄深厚的練氣後期,眼看都要趕上李通崖了!
要知道李通崖若是沒有授那重海長鯨籙,如今的修為滿打滿算也就練氣七層,甚至還要低那安景明一籌。
下首的李玄宣也才突破了練氣,修行了一段時間,曉得其中修行的不易,見李通崖默然不語,心中頗為不安,低聲道:
「驊中山地脈淺薄,靈脈不佳,甚至比不上華芊山,更別說那青池峰了,我聽聞那些服用天才地寶,泡着靈液的宗門弟子也不過是兩三年一層!哪裏有一年一層的道理?」
李玄宣說到此處頓了頓,咬牙道:
「我在坊市聽過旁人閒話,有仙修轉世重修一說,故而進度神速,此人莫不是……什麼仙神轉世…」
「不可能。」
李通崖亦為之震撼,搖了搖頭,沉聲道:
「他若是金丹以上的大能重修,我等早就被他一掃去,郁家哪裏還能在此蹦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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