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見長姐和外甥一心袒護沈氏,嘆着氣道:「朕真是不知那小門小戶出身的沈氏到底有什麼好,竟值得你們這樣袒護她。」
福熹與明帝一同長大,最了解他。
她這弟弟卻是不是個好君王好丈夫,但是卻是個沒主見又容易心軟的人。
福熹見明帝這般,便緩着語氣道:「青鳶受傷,長姐知你心裏難過, 但這事真的不是沈氏的罪過,你也知伯約是個重妻的,身邊就沈氏這麼一個女人,他性子執拗,你若是處置了沈氏,伯約這輩子都過不去這個坎兒。再說, 這事若是傳出去, 也會累你英名不是,你就聽姐姐的一句勸, 放過那沈氏罷。」
明帝從小就是個聽姐姐話的人。
雖然已經做了大半輩子君王,但因為他性子軟弱,這個聽姐話的習慣仍舊一直完好的保留着。
他並不是暴戾之人,方才要處死沈氏,亦是見女兒被傷而遷怒之故。
經福熹這樣好言好語的一勸,明帝也沒了非要置靜姝於死地的想頭了,只是尤不甘心道:「那朕的青鳶被傷成這樣,長姐便是讓我就這樣算了嘛。」
福熹見弟弟轉圜,她清了清嗓子,回道:「當然也不能就這樣算了,這事縱然是青鳶挑事在先,但到底是因為瑾嫣與沈氏才鬧出這般禍事。」
她看向弟弟道:「你前陣子不是說等年下要封瑾嫣為郡主嗎?這冊封就此作罷吧,還有沈氏, 褫奪了誥命之封就是。」
福熹又看向李陵:「陵哥兒回去也要對妻子嚴加管教。」
李陵回說:「是。」
福熹接着道:「還有那傷了青鳶的鷹隼,這個禍事,說到底全是這畜生的罪過, 暫且留着它, 待青鳶傷好後, 交給她親手殺了泄憤。」
發落完人和鳥,福熹看向弟弟,問道:「姐姐這樣處置,阿弟你可還滿意?」
明帝心裏雖然還是不太痛快,但他也說不出什麼,只擺擺手道:「那就按照長姐說的辦罷。」
孟貴妃當然是不甘心,但長公主跟前她又不敢放肆,只用一雙淚眼望向明帝,朝他使眼色。
明帝心裏煩透了,只當沒瞧見。
青鸞見明帝居然被皇姑母和表哥三言兩語的便放過了靜姝,她又怎能甘心。
她哭喪的臉對明帝道:「父皇,八姐被傷成這樣,難道就這樣放過那兇手沈氏嗎?您可是堂堂帝王,怎能咽下這口窩囊氣?」
明帝正一肚子邪火沒處發泄,見這個一向不會看人臉色的女兒,又在這裏說些杵他肺管子的話,明帝剛壓下的火氣,又被點燃起來,他衝着青鸞便是一通責罵:「長輩們在這裏說話,哪裏有你說話的份兒, 你個堂堂公主,還有沒有點體統規矩!」
青鸞誣陷靜姝不成,又被父皇當眾這般責罵,委屈着哭得嗚嗚咽咽,又像是隨時要背過氣去一般。
明帝看得心煩,對着李德全吩咐道:「將九公主送回她的寢殿去,明日去尚工局尋個好點的教儀來,命她好好教導一下九公主禮儀。」
待哭哭啼啼的青鸞被李德全帶出了內殿,明帝仍舊氣得自顧嘟囔着:「哭哭哭,就知道哭,都是個及笄的人了,還是這般不知規矩,何時才能有點出息,哎!真是沒一個讓朕省心的。」
李陵出了內殿,便徑直去了太醫院尋張太醫討了幾幅上好的祛疤的膏藥,這才出了宮。
長公主一直在宮門外候着兒子,見他出來,忙問道:「瑾嫣和姝兒都無礙吧?」
李陵回說:「無大礙。」,他沉着臉氣憤道:「那八公主真是太刁蠻了,若不是姝兒護着,妹妹的臉今日便是要被她給毀了。」
長公主聽說女兒和兒媳無礙,原本懸着的心也放了下來,但青鳶好歹是她親侄女,如今被傷成殘疾,福熹心裏也是不好過。
「好了,你也莫氣了,快回去罷,你這入宮來,家裏不定等得多着急呢。」
李陵嘴上答應着,信口問道:「我聽說過陣子蘭太妃要回京?」
蘭太妃是先帝的嬪妃之一,福熹和明帝喪母后,先帝便將姐弟倆交給了性情溫和的蘭妃照料。
因着養育之恩,福熹對蘭太妃亦是極為敬重感念的。
提起蘭太妃,長公主臉上露出了思念之情,笑着回道:「我也是前幾日剛得了你小舅父的信,說是年底太妃會隨着王妃和你小舅父的女兒入京來。」
蘭太妃的兒子雍親王是先帝的幼子,先帝駕崩後,蘭太妃便隨着兒子去了封地。
大齊皇室有規矩,藩王非召不得入京,其家眷也只能在三年一次的朝賀時才得歸京。今年便是每隔三年的朝賀年,所以待到年底,各路藩王都會命家眷入京朝賀的。
李陵對母親道:「蘭太妃入京,母親那邊若是打點不過來便姝兒來幫忙就是,姝兒心思細膩又能幹,府中自從交給她料理,亦是井井有條,母親那邊若是有什麼需要料理的,姝兒定會幫着母親打點妥當的。」
福熹住的公主府,料理府中事務的可都是得力的女官,又有什麼事是不能料理妥當的呢。
福熹不是糊塗人,她心裏明鏡似的,兒子與他表孝心是假,話里話外誇她媳婦能幹才是真。
方才在宮裏明帝親口說了靜姝不能生育,要為兒子換媳婦的打算,兒子這便是放在心上了。現下與她說這話是要表明立場,亦是含蓄的告訴她這個做母親的不要插手他們夫妻的事。
福熹回道:「母親知道姝兒是個好的,你們且好好的過日子就是了。」
李陵聽母親表了態度,臉上頓時露出了笑容,答應道:「母親放心,我與姝兒會好好的,她前幾日還念叨着要去看您呢,待忙過了這幾日,我便帶她過去。」
福熹看着兒子道:「蘭太妃她們過來也會住在京中的王府里,即便是蘭太妃過我這來小住幾日,我那邊的管事的亦是能料理好,若是真有什麼需要姝兒幫忙的,母親自會命人去請她過來就是了。」
她笑了笑,回道:「這次朝賀老夫人娘家那邊也會來人,他們十有八九是要住在府上的,姝兒亦是有得忙了。我一切都好,你們不用惦記,若是沒空,便不用過來了。」
母親已是年過四十,終年一個人孤零零的住在公主府,李陵心中頗不是滋味,他遲疑着道:「母親,其實這麼些年,父親一直惦記着您的。」
長公主聽兒子提起鎮國公,她擺了擺手示意兒子打住。
淡淡道:「罷了,我也累了,要先回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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