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海c區執法部,會議室。
紀修坐在椅子上,身前擺放着一本黑色封皮的筆記本,上面詳細記錄了案件調查中發現的所有線索。
在他身旁,站着一個約莫25歲的青年。
他叫丁濟,是執法部派來配合他調查此次案件的助手,包括對接執法部也都由他負責轉達。
此時丁濟看了紀修記錄在筆記本上的內容後,表情顯得異常興奮。
「李哥,這起案件算是清晰了,兇手肯定就是花興隆。」
聽到這番話,紀修不由得搖頭:
「雖然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了花興隆,但還是有很多疑點沒有得到答案。」
「哪來的疑點?」丁濟表情疑惑。
紀修這時轉動椅子面朝丁濟,笑着詢問道:
「你按照我提供的線索將案件捋一遍,推理出案件的時間線。」
丁濟聽聞,伸手指向擺放在辦公桌上的筆記本:
「能借用你整理的線索嗎?」
「可以。」紀修拿起筆記本,遞至丁濟手裏。
接過筆記本的丁濟,翻至第一頁,連看了數頁後,開始拼湊線索,根據紀修標註的提示推演案件的發展。
等待許久後,丁濟終於開口道:
「時間大概在一周前,花偉力的兒子花興隆抵押裝修公司,向曙光銀行借款250萬,並將這筆資金投入博彩遊戲,試圖通過最後一搏,拿回過去陸續輸掉的資金。」
「結果不出意外,花興隆賭上身價的博弈,再次輸了。」
「走投無路下,他只能找到自己的父親,試圖繼續從父親花偉力身上抽血彌補自己的損失,填上借貸的窟窿,這一點可以從花興隆的銀行卡流水記錄中找到線索,花偉力一直在給花興隆償還賭債,包括碼頭結賬賺的錢,全部都進了花興隆的銀行卡。」
「所以,花偉力其實一直都在給自己的兒子打工。」
「這次花興隆再次找到父親花偉力,但花偉力似乎沒有答應兒子的哀求,拒絕了兒子的提議,不願意再為這個敗家子變賣家產。」
「這就導致花興隆對於父親的回應十分不滿,如果沒有花偉力的幫助,他根本還不上這筆欠款。」
「所以那時的花興隆已經動了殺機,只要殺掉父親,他就可以繼承父親的一切,也包括那艘剛買的漁船,價值大概在230萬左右。」丁濟看了眼紀修標註的漁船價格,隨後繼續道:
「所以殺死父親花偉力,他就能獲得一筆豐厚的遺產,這筆錢完全可以填補上欠款的窟窿。」
說到這裏,丁濟忽然停頓,望向紀修:
「我說的可對?」
紀修沒有回答對錯,望向丁濟點頭:
「先別管對錯,你按照我標註的線索繼續往下分析。」
丁濟聽聞,低頭望向筆記本,隨後繼續推理道:
「我相信賭狗沒有人性,走投無路之下的花興隆完全乾得出喪盡天良的事。」
「這次漁船出海前,花偉力的兒子花興隆突然回來幫忙就顯得十分詭異,或許花興隆在那時就已經想好了如何害死自己的父親,再加上他的新婚妻子是a級藥劑師,極有可能是幫凶,為其製作了濃縮心花素藥劑。」
「這期間還發生了花興隆預料之外的驚喜,蔡齊的認罪,讓他擺脫了初步嫌疑,差點矇混過關。」
「所以四號冷藏櫃裏的蔬菜,極有可能是花興隆下的毒,除了蔡奇和花偉力,也只有他有機會接觸蔬菜,目的是害死花偉力繼承遺產,卻也間接害死了全船人員。」
「至於蔡齊,他下毒的劑量根本不致死,即使他不動手,最後全船漁民也會因為四號冷藏櫃裏的蔬菜毒發身亡。」
「現在完整的線索有了,所以我肯定花興隆就是兇手。」
丁濟的推理分析結束,紀修卻忍不住搖頭:
「那我問你幾個問題,你解釋一下。」
「好。」
「首先我們假設花興隆是兇手,他的目的是求財,花偉力的積蓄大部分錢都用來購買了漁船,以及配套設施,花興隆的目的如果是繼承遺產,目標必然是這艘剛買的漁船可你想過沒有,如果在出海途中全員中毒身亡,漁船怎麼回來?」
「蔡齊的出現是意外,花興隆的目標如果是漁船,肯定會考慮到出海全員陣亡的情況下,漁船該如何歸來的問題,如果漁船回不來,他的算計終究是一場空。」
聽到這裏,丁濟愣住了,顯然他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紀修在這時繼續道:
「第二個問題,我詳細查看了花興隆那張銀行卡的流水記錄,基本上開支都在霧海城,但花興隆住在星光城,平時基本不會回來,又如何解釋這個問題?」
望着陷入沉思的丁濟,紀修笑了:
「將花興隆帶去審訊室吧,我可以肯定花興隆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投毒這件事。」
丁濟聽聞,看了眼手裏的筆記本,隨後果斷轉身出門。
1小時後,花興隆被帶至審訊室,但紀修卻沒有出場,他通過單向的透明玻璃,目視坐在審訊椅上,面色漲紅的花興隆。
正如他猜想的那般,面對審訊花興隆根本不承認是自己殺害了老花。
對於銀行卡這些年來的轉賬記錄,也是統統否認。
就在審訊人員準備採取一些特殊手段時,花興隆卻表示這張銀行卡一直都是他的父親花偉力在使用,自己從未使用過。
至於轉給博彩公司的轉賬記錄,也都是老花自己。
說到這裏,坐在審訊椅上的花興隆嗎,情緒忽然變得激動:
「你們可以找我李叔問,我爹嗜賭也不是一兩年了,這些年賺的錢全被他賭光了,我還為他填了不少爛賬,但他每次保證不賭,結果又會去賭,每次都是輸光收手。」
聽到這裏,單向透明玻璃外的紀修眼神閃爍。
花興隆口中的李叔,指的就是他現在這具身體的主人李譚。
既然花興隆敢這麼說,就證明這件事屬實。
負責審訊的丁濟也是一愣,隨後繼續詢問道:
「那為何老花的所有支出和收入都在你的銀行卡里進行。」
「我爹當年賭博欠下巨額債款,那時候我剛畢業,沒能力幫他還賬,我爹因此進了徵信黑名單,所有銀行卡都被註銷使用,他迫於無奈找到我,希望我能夠給他辦一張銀行卡想到老爹以後做碼頭做生意需要付款和收賬,我就用我的身份證給他辦了一張銀行卡,綁定他的社交軟件,給他使用。」
「所以這張卡只是在我的身份證名下,但使用人一直都是我父親。」
「至於我借款的250萬,也是為了我爹,我爹說他想創業,想出海捕魚,手裏缺一筆資金,跟我保證能賺到錢,我以為他會改,所以抵押我的裝修公司給他借了250萬,沒想到他又拿去賭了。」
花興隆的回答有理有據,隔間外的紀修卻一點也不驚訝。
這個回答間接證明了他之前的猜測,銀行卡的消費都在霧海城,但花興隆卻常年居住在星光城,所以根本不是花興隆在使用這張銀行卡,基本可以確定是老花在使用。
花興隆這方面並沒有說謊。
但他的回答,讓本該清晰的線索再次斷了。
雖然線索都指向花興隆是賭狗,導致老花拼了命的賺錢為他填補窟窿。
現在看來,老花才是那個潛在的賭狗,為了還上賭債才想方設法的努力賺錢,甚至為此走上殺手這條不歸路。
可如果兇手不是花興隆投毒人,又會是誰?
調查進度再次回到原點。
這也是他當時對丁濟的推理,予以反駁的原因。
案件的疑點有很多,如果不解決這些疑點,案件就無法推動。
為了搞清楚這張銀行卡上的流水走向,紀修申請讓執法部門將流水賬單上的每一筆支出和收入記錄都明確標註使用在哪,包括只有序列號的消費記錄,他需要詳細了解老花的每一筆消費開支,從源頭尋找答案。
就在執法人員前去收集銀行卡詳細消費信息時,一條新的線索出現。
執法部的調查人員給他帶來了一份保險單,這份保險單是在花興隆在星光城的房子裏找到。
投保的公司是霧海城a區的「琉璃保險公司」,投保人是老花,受益人是老花的兒子花興隆。
如果老花出意外死亡,花興隆可以拿到一筆500萬的賠償款。
這份保單的投保時間是在一周前。
看到這份保單,一旁神情疲憊的丁濟瞬間變得精神:
「果然,花興隆撒謊了,兇手就是他,他要的不是漁船,因為有比漁船更值錢的保單可以賠償,他不在乎漁船是否能夠歸來,只要老花死了,他就能拿到賠償款當時你問我的疑點,現在得到答案了。」
聽了丁濟的分析,紀修略顯無語道:
「如果全船人員在海上死亡,漁船沒有返航,理賠的流程會很漫長,因為無法確定他們到底是死了,還是失蹤了,又是否會在某天突然回來,花興隆根本等不到那時候,就要面臨償還貸款的壓力,他可不知道船上有個叫蔡齊傢伙的能將漁船開回來。」
丁濟的猜測,紀修也曾想過。
為此他查閱了網絡上的資料,發現這個世界的保險理賠程序中有一條關於投保人失蹤的處理方式。
在無法明確失蹤人是生是死的情況下,理賠的流程長達10年至20年。
聽了紀修的分析,丁濟的表情頓時蔫了,悻悻坐下:
「看來這樁案子,要變成懸案了。」
紀修聽聞,低頭看向手裏的保險單,臉上卻是浮現笑意。
看到這份保單的那一刻起,腦海里的線索拼圖得以完整,整合成一條清晰的時間線。
漁船投毒案的所有疑點,都在這份保單出現後有了一個明確的答案。
兇手的身份也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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