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男人洗好澡出來。
池妍拿着浴巾迎上去,給他擦身子。
他習慣了光着出來。
這一次,她沒害羞,而是躊躇着怎麼開口······
「老婆。」
男人摟住了她的身子,下巴擱在她肩頭。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此刻的他,很脆弱,心底有股說不出的悲傷。
「燕禛······」
「叫我老公。」
「老公。」
他大手摩挲着她的後背,啞聲說:「老公馬上給你泡腳。」
「燕禛······」她鼓起勇氣,「我有話跟你說。」
「老婆說。」
就這麼互相擁抱着,溫暖着,池妍娓娓開口,「飛瓊伴侶,偶別朱宮,未返神仙行綴,取次梳妝,尋常言語,有得幾多姝麗·······」
就在她吐出前四個字時,察覺到他身軀陡然堅硬起來。
抱她更緊了。
他的心跳很快,呼吸壓抑的急促。
但他未曾打斷她。
她便一直背下去······
直到最後一個字節中止。
只是,在她背的後半段,他的身軀不停顫抖,往日如銅牆鐵壁的人,仿佛風一吹就可以碎裂成無數片······
她覺得,這樣的他很奇怪,非常奇怪。
接下來,長達一分鐘的互相沉默。
最後,是他開口,沙啞極了的聲線,「老婆怎麼突然念這個?」
「我······」池妍深呼吸一口氣,「我想說,這首詞是我當年念給你的,不是秦雅意,她冒充的我,如果你不信,我打電話給一個人,他是救我的王大爺的兒子,二十年前,就是他聽到我在夢中背這首詞,然後記錄了下來,只是最近我才知道所有經過,記起小時候的事。也就是說,當初和你在井底三天三夜的人,真的是我······」
男人靜默片刻,驀地後退幾步,垂着眉眼,看不清眼底的神色,只道:「老婆,我求你了,別再胡思亂想,好不好?」
池妍啞然。
「那天晚上,你問我,是怎麼認出的秦雅意,我已經把這首詞的名告訴你了。我想,我不該告訴你,不告訴你,你就不會一直亂想,我真怕你出現幻覺,最後走火入魔······」
池妍翕合着唇瓣,再也說不出話來。
是啊,他早就告訴過她這首詞的名字。
若是她先說出名字,他還有可能相信。
表面上看來,她的確有自我幻想走火入魔的嫌疑。
因為太過愛他,太過在乎自己做過替身的經歷,所以潛意識想要把自己變成軟軟,才有了最近一系列的反應?
他是這麼想的吧······
她的心好痛。
最該相信她的人,沒有信她。
本來想着,他若還不信,那她和他對一下所有細節。
那三天三夜裏的細節,他沒和她說過。
所以若她主動描述出來,他會信吧?
可是,她累了。
不想再說了。
她已經知道,他認定了她在幻想,不管她說什麼,都不會相信她的。
「對不起······」男人撫上她的臉,「讓你傷心了,是不是?」
池妍苦笑,搖搖頭,「沒事,既然你不信,我以後不會再提了,睡吧。」
可她不會放過秦雅意。
這個害了她一生的人!
證據肯定會繼續找的。
「不急,我給老婆泡個腳,咱們再睡。」
「不泡了吧。」池妍轉移話題,「我記得,你今天早晨到山谷里時,是赤着腳的,你一直不讓我看你的腳底板,到底傷沒傷到?」
「沒有,別擔心。」
最後,他還是端來撒了中藥的溫水盆。
他說過,要給她洗一輩子腳的。
他一直在踐行承諾。
還是那句話,傷心歸傷心,她不會因為一件事,就對他有意見。
終於,兩人躺上了床。
她關了燈,窩在他懷裏。
今晚的他,沒有主動要求和她愛愛。
按照以往,他早就撲上來親她個不停了。
一切,都是那麼反常。
明明硬邦邦的兇器都頂上她的屁股了,他愣是沒有亂來分毫。
就只是抱着她。
溫熱卻壓抑的呼吸噴灑在她後頸項······
她睡不着,突聽到他說了句,「池妍,我愛你。」
「嗯,我也愛你。」她低聲說。
窗外是驚雷聲。
大暴雨襲來。
到了夜半。
池妍還是沒睡着。
很快,她察覺到身後人身體的滾燙······
她愣了下,起身打開枱燈。
看向燕禛。
此刻的他,白皙俊美的臉酡紅一片,薄唇張着,似是呼吸困難,眼睛緊闔,像是生病的人,唇白得如紙。
她撫上他的臉,驚惶道:「燕禛!」
「燕禛,你怎麼了?」
「燕禛,你醒醒!」
「老公,你醒醒啊!」
池妍慌了。
忙打電話給宋聿,說明情況。
「夫人別怕,我這就叫家庭醫生過來。」
半小時後。
人到中年的廖醫生,頂着暴風雨來了。
池妍早就穿戴整齊,焦急地站在房間裏。
廖醫生檢查過後,沉聲說:「夫人別太擔心,禛總是受了風寒,所以發起了高燒,今晚給他物理退燒,再打一針退燒藥劑,明天應該能消熱。」
池妍稍微安心些,「那他會不會又像從前那樣,隱疾復發?」
這是她最怕的。
燕禛只要狀態差到極點,就容易發病。
「應該不會。」
廖醫生兌了藥,將退燒針打進男人體內。
留下幾盒藥,臨走前,想了想,說:「夫人,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當然可以講!」
「禛總是我從醫多年來,最特別的一個病人。不光是他的隱疾,更是他的內心。在外界的人看來,他是個無堅不摧內心強大的人,但在我看來,他其實是個脆弱敏感的孩子。尤其是在你面前,格外的脆弱敏感。他的隱疾爆發皆是因為你,所以你是他的藥引,在你身邊他會很快好起來。我不知道他今夜的高燒,和你有沒有關係,還是說,僅僅只是因為受了風寒?哦,對了,他腳底板有傷口,或許也跟這裏發炎有關。但總結來說,我認為,禛總發燒的最本質原因,是因為心病。」
池妍喃喃,「心病?」
「是啊,我是他多年的私人醫生,自認為了解他。所以,夫人多關注一下他的心情,多哄哄他,把他當小孩子就好了,對他的病情會很有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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