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妍道:「你看過小王子這本書是不是?」
「當然,小時候誰沒看過?哪怕我從小是個天才,性格早熟,但格林童話、安徒生童話、伊索寓言、一千零一夜、賣火柴的小女孩、白雪公主與七個小矮人等等,所有的我都看了。」
「你太自戀了,夸自己是天才。」
不得不說,他的話讓她心情好了一丟丟。
男人邊夾菜遞給她吃,邊說:「再天才,不還是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他又在開車嗎?
「乖寶寶,多吃點。」
她無奈,「不要叫我寶寶,好不好?」
「不行,我之前也叫過你寶寶,現在叫你就不適應了?今晚,允許你做我的寶寶。如果你願意,喊我一聲爸爸也是可以的。」
她又羞又氣,忍不住拿拳頭錘他。
他卻笑着握住她的手,放在薄唇邊輕輕親了下,「這就生氣氣了?」
生氣氣?
他又說疊詞。
「乖寶寶,吃飯,要多吃點,等會老公給你洗腳腳。」
她心情的確好了些,「你工作一天很累了,又回來做飯,一會就不用忙了,我自己洗腳就好。」
「那不行。」他說得自然且流暢,「以前我病了那三年,你對我瞻前馬後,任勞任怨,沒睡過一個好覺,一個女人承受那樣的辛苦都沒喊過累,我一個人高馬大精力旺盛的男人,怎麼能扛不住?」
池妍啞然。
她吃了不到三分之一。
他還是勸她多吃,但實在吃不下了。
眼看着他將剩下的飯菜全部掃蕩乾淨。
優雅貴氣的人,不管怎麼吃飯都好看。
飯後。
男人打來溫水,放上藥包,又給她洗腳,邊洗邊耐心哄她,「我說過,要給寶寶洗一輩子腳的,誰都不准攔着,誰攔我跟誰急。」
她莞爾,眼淚快下來了。
「就一輩子,除非我有事不在你身邊,不然少一天都不行。」
洗完腳後,男人又端來熱好的中藥,「寶寶喝藥了,一天都不能落。」
池妍乖乖喝了。
然後被他抱去浴室。
看着他親自捏牙膏,「要不要我給寶寶刷牙?」
她搖頭。
「不,今晚就讓我給寶寶刷一次。」
他拿着牙刷,「乖,張嘴。」
池妍哭笑不得。
太窘迫了。
但最後還是依言張了嘴。
他輕輕給她刷牙,仔仔細細,如同伺候幾歲的孩童。
「寶寶的牙齒比較白,也沒有蛀牙,我放心了。」
最後是洗澡。
她不想被他伺候。
但招架不住他的黏人,「最親密的事都做過無數次了,寶寶還害羞什麼?」
最後,池妍只能乖乖坐在浴缸里。
男人仔細給她洗澡,末了,將泡沫打在她身上,大手一點點遊走起來.......
她以為,他會獸性大發。
但今晚,他出奇的正經。
沒有亂來。
就仿佛她真是他女兒,不帶一點的性慾。
洗好澡後。
她被他擦乾淨,抱到了臥室里。
「乖寶寶躺下,我去給你拿護膚水。」
就那麼靜靜躺着,床頭的枱燈亮着微弱的光。
男人很快回來,一點點給她塗抹水乳.......
那細緻的柔情,像能衝破世間一切的抵抗,她就是個凡夫俗子,怎麼能招架得住,怎麼能不淪陷?
很快,一滴溫熱的眼淚滑出眼眶。
池妍還是忍不住,哭了。
聽到軟軟還活着的消息,一直壓抑的悲苦,在此刻徹底決堤。
很快,男人的長指抖了下。
聲音慌了,「老婆,你怎麼哭了?」
眼見着他手忙腳亂放好護膚品,床上床下找紙巾。
終於,抽紙拿來了。
他小心翼翼給她拭淚......
那雙狹長的丹鳳眼,幽深卻又氳着水光,難掩心疼和緊張。
池妍心一酸,啞聲說:「怎麼不叫寶寶了?」
一開口,眼淚更繃不住,視線都模糊了。
「傻瓜老婆,我想叫什麼就叫什麼,你管我呢,不哭了不哭了,明天真的會陪你回去看外公外婆,我們在芙蓉村多待幾天,知道你想家了,咱們去山谷里逛逛,老公親手給你採集花草,還有那條瀑布,那個崖頂,我都陪你去,那可是老婆救過我的地方,不過以後不能那麼傻了,水性再好也不能直接跳下去。」
池妍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萬般的愁苦和悲慟。
她流得凶,他便一直擦......
直到他也繃不住,淚流滿面。
「老婆,不哭了好不好,你哭我也跟着哭,你哭,我也難受,真的,我今天挺難受的.......」
池妍扯開酸澀的笑。
男人的眼淚砸到她唇瓣上。
緩緩滑進嘴裏,很苦,卻炙熱滾燙,仿佛能流進她心裏。
「哭一會就不哭了,乖,咱們不哭了......」
他將她輕輕抱了起來。
她就那麼跨坐在他身上。
身子窩在他懷裏。
他單手扶着她的臀。
單手輕拍着她的後背,聲音溫柔卻又哽咽的沙啞,仿佛攙滿了沙子,「乖老婆,老公在呢,不哭,以後我都會在,任何事我們都能化解的,一切都會過去的,相信我,相信我.......」
最後,他一直哽咽着說「相信我」三個字。
池妍好似被萬箭穿心。
痛嗎?
是痛的。
邊流淚邊抽了張紙巾,也給他擦淚。
「老婆也心疼我了,是不是?」
一個也字,池妍知道他話裏有話。
他說他心疼她。
「心疼我,就別哭了,老婆不哭,我就不哭。」
她莞爾,眼淚流更凶,苦澀的液體滑進嘴裏,將她徹底淹沒。
他終於吻住她的唇。
不洶湧不熱烈,卻溫柔又纏綿。
他舔舐着她的淚水,盡數吞進腹中。
兩人的淚水混合兩人的唾液,還有牙膏殘留的薄荷清香,最後的味道那般複雜,不知是苦澀還是甜蜜。
但不管是什麼味道,他都沒有放開過她。
許久,他握着她的手放在小燕禛上,啞聲說:「老婆,我好難受,但今晚絕不會碰你。因為老婆不開心,我怎麼能在老婆不開心的時候欺負老婆呢?」
這一夜。
池妍像受了巨大刺激後萎靡不振的小獸,全身控制不住發抖。
整個人更是發冷,控制不住蜷縮起身子,直往男人懷裏鑽。
淚水是止住了,但心裏在下雨。
不知何時,窗外竟是傳來驚雷聲。
閃電劃破夜空,瓢潑大雨而至,無情拍打着窗戶,發出有節奏的韻律。
池妍想,這大雨是她的心聲。
屋裏只有一盞枱燈。
這一夜,它始終亮着。
男人將她抱在懷裏。
被子掩住兩人的身體。
被子下,他卻輕輕地一直拍她的後背,安撫的聲音輕柔如水,「不哭了,不哭了,老公在呢,老公在.......」
聽着他的呢喃,她閉上眼。
但怎麼都睡不着。
她知道,他更是沒睡着。
幾乎是哄了她一夜。
天快亮時,她撐不住失去了知覺。
他的懷抱很溫暖,讓人流連忘返。
只有緊緊抓住這份溫熱,她才會有安全感。
上午十點。
屋裏的窗簾緊掩着,日光無法透進來,但枕頭邊上的手機卻不停亮着光.......
男人自始至終沒管過。
只是輕輕抱着懷裏的人。
他滿臉的淚痕,大部分乾涸了,但也有幾滴新的淚珠。
直到公寓門口傳來敲門聲。
男人眉心緊蹙,小心翼翼放開懷裏的人,下了床。
走路和開門的聲音更是輕淡。
直到他打開公寓大門,走了出去,關好門。
看向站在門口的宋聿,聲音冷得像從雪山之巔傳來的,「敲什麼敲?你媽沒告訴你,一直敲門沒人應,家裏是沒人嗎?!」
宋聿仿佛被當頭重錘了一棒!
他以為自己看到了科幻片。
燕禛怎麼會只穿了條四角褲,來到樓道里見他?
這不符合清冷貴公子的人設啊!
這還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燕家二少爺嗎?
天啊!
不過皮膚真白,那線條優美的肌肉群,他一個大男人都眼饞!
稍微往下瞥一眼,那鼓鼓囊囊的一大團,儼然是男人尊嚴的象徵!
宋聿不可控制紅了臉。
但下一秒,男人聲音不光冰冷,還充斥着惱怒,「看什麼看?你沒有嗎?你要想真沒有,我也能滿足你!」
宋聿快嚇哭了,真有點戰戰兢兢,「禛總,我一直給你打電話,打不通,才過來敲門的。何況,我也只是敲了幾下,沒有一直敲啊!」
燕禛至於這麼大火氣嗎?
沒錯,真的是發火。
太罕見了!
這是不是從側面說明,大家都是人,都有七情六慾,都是凡夫俗子,哪怕平時裝得再怎麼情緒穩定,也有控制不住的時候?
「敲你媽,誰讓你敲了?打電話我不接,還不明白嗎?幹這麼多年特助,腦子裏裝的都是水?」
宋聿慌了。
燕禛也會飆粗話,誰敢信?
仔細一瞧,男人臉上好像有淚痕,哭過?
哦,好吧好吧,心情不好,怪不得脾氣差!
「公司高層和股東們都在等你去開晨會,一直等不到你,我擔心你有什麼情況才過來的,畢竟禛總你回公司這段時間,從來沒有遲到過。」
男人臉色絲毫沒有變好看,反而更沉鬱了,眼底的陰鷙呼之欲出,「開什麼會?讓他們滾!我老婆心情不好,我現在要陪她,公司的事,你看着處理!」
話落,男人指紋開鎖進了門。
宋聿吃了閉門羹。
好一會才緩過來。
池妍出什麼事了?
燕禛破天荒發火!
這是把所有的負面能量,全撒他身上了呀?
合着他擔心燕禛出事,馬不停蹄跑過來,不僅沒有被表揚,還當了個免費的發泄桶?
越想越難受。
這工作真是夠了!
一天天的,乾的活比生產隊的驢還多!
上至公司,下至老宅。
中間他還要操心燕禛和池妍的感情狀態。
上班真是不如去上墳!
他要讓燕禛加雞腿,不加不幹了!
男人回到臥室時,剛才面對宋聿的壞脾氣,煙消雲散。
取而代之的是無限溫柔和耐心。
他來到床邊,輕輕親了下女人的唇,摸了摸她的頭髮,給她掖了掖被子,才去廚房做飯。
中午。
池妍醒來時,沒有意外看到了男人那張清貴俊美的臉。
只是,他眼窩有些發青,眼瞳泛着紅血絲,神色有些憔悴,顯然沒休息好。
「老婆醒了?餓不餓,起來吃飯吧。」
池妍被他扶着坐起來。
恰好他的手機屏幕亮了。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
來電顯示三個字:秦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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