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蘭河谷一場大戰讓邊關的局勢又發生了些許變化。
燕軍再度把主力收縮回了靖邊城,或許是那位九皇子氣不過吧,連着三次派小股游騎襲擾邊關。
琅州衛這邊不甘示弱,派新立的陷陣營出戰,三戰三捷!
雖然談不上是大勝,但多多少少打壓了一下燕軍的囂張氣焰。
蒙厲那邊以戰代練,其他兩營也沒有閒着,此時顧思年正帶着一大幫子兵馬在崇北關的南門外操練呢。
「上上上!都給我往上爬!」
「動作再快點!」
「你他麼沒吃飯啊,再快點!」
一架架雲車、竹梯架設在城牆邊緣,烏泱泱的士卒往上爬,腳步但凡稍微慢一點就會招來一頓痛罵。
城頭上甚至有去掉箭頭的箭杆在往下射,倒還真有幾分戰場的味道。
從上次靖邊城大敗、升任指揮僉事開始,顧思年就在着手操練攻城步卒,為的就是當初一句諾言:
將邊軍軍旗插上靖邊城頭。
面前是抽調自鳳字營、望北營的一千精銳步卒,名義上分屬兩營,實際上歸曾凌川統一節制。
如今顧思年麾下三營是兵強馬壯,除開陷陣營的一千精騎外,其餘兩營都是步騎參半,各兩千兵馬。
秦熙、蒙厲、花寒等等,悍將數十位。
不算鄉勇,顧思年一句話就可以調動城內五千營兵。
可別小看這一千步卒,基本上都參與過上一次的攻城大戰,經過兩三個月的操練已經有模有樣。
除了正常的雲車、竹梯之外,還有一種鈎鎖乃是墨家特製的攻城器械。
鈎鎖由強弩射出,能穩穩地嵌進磚石,繩索粗壯,多次用蠟油打磨澆築,尋常刀鋒砍不斷。
步卒徒手攀繩而上,這種攻城方法講究的就是一個隱蔽便捷、速度快!
但對士卒的要求很高,必須的是臂力驚人且悍不畏死之輩,曾凌川費勁巴拉的也就選出兩百來號人。
原本屬於顧思年親兵的陳凌也吭哧吭哧的在爬城,這傢伙說一直跟在將軍身邊沒意思,去當個登城卒,聽起來霸氣!
這傢伙年紀不大,心氣挺高,一眼就能看見他爬得最快。
顧思年朝他努了努嘴:
「老曾,這傢伙怎麼樣?」
「將軍說陳凌嗎?」
曾凌川笑道:
「我還挺喜歡這小子的,狠勁十足,刀法也不差。」
「呵呵,能入你法眼也算沒給我丟人。」
顧思年看得頻頻點頭:
「這些步卒攻城頗有章法,你的操練還是有效果的。
等咱們再兵臨城下,這批步卒能派上大用場!」
曾凌川嘟囔道:
「將軍你還別說,咱兄弟們現在就憋着一股勁呢。
到底啥時候出兵攻打靖邊城啊,眼瞅着就要入冬了,再不打就來不及了。」
不止顧思年他們在準備,其餘各營也在備戰,啃下靖邊城這塊硬骨頭乃是兵部的意思,游峰可不敢怠慢。
「快了。」
顧思年輕聲道:
「兵部那位大員晃晃悠悠地走了一個多月,算算時間這兩天應該就到了。
此人來就是為了靖邊城一戰,游總兵就是在等他。」
「到底是何人啊,這麼大架子。」
曾凌川撓了撓頭,他們見過最大的官也就是游峰了,再往上都不敢想。
顧思年苦笑一聲:
「咱也不知道啊,據說此人就是游總兵在兵部的後台啊~」
……
幾天之後,琅州衛的一眾將軍們總算見到了來自京城的大人物。
這位可是游峰親帥衛兵,出城二十里給接回來的,排場不可謂不大。
葛靖,年過花甲,已經是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了。
官封兵部北境司左司監,正四品官銜。
有人會想這位不是游峰的後台嗎,怎得也是正四品,這與總兵一職是同階啊。
看似都是正四品,實則兩者間的權勢根本沒法比。
兵部主掌全國軍務,而又因邊防乃重中之重,就設立了一個北境司。
北境司有一位司丞、左右兩位司監,兩位司監分管六鎮軍務。
琅州衛剛剛好歸這位葛大人管。
京官是在天子腳下幹活的,與外地官員相比本身就貴人一等。
像游峰這種土包子出身的武將,摸爬滾打這麼多年才走到總兵的位置。
他若想在沒有貴人提攜的份上入京為官,難於上青天~
老人坐在主位上,隨手翻閱着濟蘭河谷一戰的捷報。
這傢伙離開京城的時候還沒開打,一到這兒游峰就把捷報拿出來了,也算會來事。
三位總兵正襟危坐、表情嚴肅,其他的將軍們更是大氣都不敢喘,生怕給琅州衛丟臉。
「唔,不錯,這一戰打得漂亮。」
過了許久,葛靖終於放下了軍報笑道:
「千里迢迢而來,本官本還有些勞累,沒想到游總兵給了我一份意外的驚喜啊。
本官離開京城的時候還在想,靖邊城一敗過於慘烈,接下來的仗該怎麼打?
現在老夫覺得,燕軍也不是那麼可怕嘛,諸位將軍完全可以戰而勝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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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峰的軍報里只提大勝,苗字營後撤一事那是半個字都沒有,換做誰看了都開心。
至於華字營~在葛靖的眼裏太微不足道了。
苗仁楓趕忙笑道:
「我琅州衛能贏自然是離不開游總兵的指揮啊。
大人用兵一向是佈置得當,出神入化。
區區燕賊罷了,能贏個一兩場實屬僥倖,怎麼可能讓他們一直囂張下去。
更何況還有葛大人以及兵部官員在京城為咱們坐鎮,給咱們出謀劃策,豈能不勝?
呵呵~」
苗仁楓一個馬屁拍了出來,將游峰與葛靖吹上了天。
顧思年眉頭微皺,這傢伙啥時候這麼會說話了,之前他可沒這麼捧着游峰。
「你就是苗仁楓吧?」
葛靖微微偏頭,目光微凝:
「你爹曾經與我有過幾面之緣,他也算是邊關柱石,戰死沙場着實可惜了~
希望你能接過你爹的軍旗,為陛下征戰沙場!」
一個馬屁並未讓老人的臉上出現笑容,語氣中似乎還有淡淡的提點之意。
苗仁楓摸不透老人的情緒,立馬一個抱拳:
「卑職遵命!」
游峰在一旁有些無奈,苗仁楓怕是不知道,這位葛大人可不是一位愛聽奉承話的官員。
葛靖慢悠悠的屋內掃視了一圈,問了一句:
「哪位是顧思年,顧僉事?」
顧思年迅速起身:
「卑職見過葛大人!」
「唔,果然年輕。」
葛靖微微有些詫異,多看了他幾眼後說道:
「琅州衛近一年來的軍報老夫都看了,顧將軍頗為出彩啊。
從淮川堡到濟蘭河谷,還在靖邊城孤軍奮戰,忠勇可嘉。
十九歲的指揮僉事,整個邊關都罕見,游總兵用人還是一如既往的讓老夫放心~」
顧思年面不改色,不卑不亢的回道:
「大人過獎!都是為國效力罷了,為將者本分!」
「呵呵,都聽到了嗎?」
葛靖笑道:
「為國征戰,殺敵護邊乃是為將者的本分,任何時候都不能忘記!」
「諾!」
眾人齊聲應喝,苗仁楓的臉上閃過一抹嫉妒。
葛靖對顧思年的態度可比對自己好多了。
「好話都說過了,接下來老夫厚着臉皮,說幾句難聽的話。」
葛靖蒼老的面龐上再也看不出笑容:
「陛下重用諸位、朝廷養着諸位,可不是讓咱們吃乾飯的。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
燕軍侵犯邊境已有一年之久,拖這麼久,陛下可是要動怒的,到時候大家都不好受~」
輕飄飄的一句陛下動怒讓所有人心頭一顫,心知重頭戲要來了。
葛靖往椅背上縮了縮,輕輕豎起一根手指:
「尚書大人說了,新年之前,一定要奪回靖邊城,將燕賊趕出邊境百里之外。
拿不下靖邊城,後果大家自己琢磨~」
……
「新年之前要攻克靖邊城嗎?」
第五南山掰着手指頭算道:
「滿打滿算也就剩三個月,怕是有點難度啊~」
顧思年雙手一攤,苦笑道:
「據說這是兵部尚書下的死命令,葛大人來邊關就只有一件事:
督戰!
剛剛散會的時候他讓琅州衛十天之內拿出破敵之策,進攻靖邊城!
估摸着現在游總兵頭都大了~」
「能不頭大嗎。」
秦熙撇了撇嘴道:
「平時不琢磨,次次都靠臨陣磨槍。
大哥,游弩手風伢子那邊可是剛剛回報,燕軍似乎打算在靖邊城以南紮下兩座軍營,與靖邊城互為犄角啊。
時間拖得越久,靖邊城越難攻!」
「這樣嗎?」
顧思年冷眼盯着靖邊城的位置:
「讓風伢子的游弩手這些天多跑幾趟,密切關注燕軍動向。
咱們這邊大張旗鼓的準備攻城,申屠空要是沒動作就有鬼了!」
「諾!」
蒙厲左瞧右看,最後實在是憋不住,嘟囔道:
「大哥,靖邊城這一戰定是一場驚天大戰,牽一髮而動全身。
這樣的大戰,咱們肯定又得和苗仁楓他們聯手。
我老蒙說句不中聽的話,這傢伙在咱們身邊我老是後腦勺發涼,整天提心弔膽的!
你看看今天議事的時候他拍馬屁的樣子,讓人犯噁心。
咱們最好想個法子扳倒他,踏踏實實出戰!」
眾人一臉無奈,蒙厲的擔心不無道理。
有苗仁楓這種同袍,誰不怕?
「苗仁楓可是副總兵,並無什麼明顯的過錯~」
顧思年微皺眉宇:
「想扳倒他何其之難啊~」
屋中一片沉默,那可是副總兵啊,還有偌大一個苗家在背後撐着,不好對付。
「將軍!」
褚北瞻突然一個箭步竄了進來,急聲道:
「安春閣紅鶯姑娘來了,她說將軍交代的事已經辦妥!」 「周末,血戰靖邊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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