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北關的議事廳好像成了刑部的大堂,兩排坐着不少武將,葛靖端坐正中間,臉色冰寒,喝了一句:
「把人帶上來!」
「押人犯!」
沒一會兒苗仁楓與苗磊這兩兄弟就被如狼似虎的軍卒給架了上來,直到現在苗仁楓還在吼着:
「放開我,放開!你們知不知道我是琅州衛副總兵!」
「竟敢對本官不敬,你們放肆!」
「跪下!」
「撲通~」
這幾個衛兵可是葛靖從京城帶過來,管你什麼副總兵不副總兵的,一腳將他們倆踢倒在地,死死摁住他們的額頭。
苗仁楓的臉色那叫一個悽慘啊,從自己出生到現在何曾受過這麼大的屈辱?
兩側還坐着顧思年與董壽二人,顧思年抄着手,並不像是要說話的樣子,只是默默地看着。
董壽是聽聞靖邊城大捷、苗家兵敗後連夜趕回來的,他現在的第一念頭就是苗仁楓要完蛋。
眼看着一位副總兵變成階下囚,董壽心裏無比唏噓。
苗仁楓看到葛靖之後哀嚎道:
「葛大人,大人,卑職到底身犯何罪,要如此待我?
請大人給卑職一個解釋的機會,卑職一定是被冤枉的!」
從聽到自己不是副總兵的那一刻起苗仁楓就陷入了癲狂,幾乎喪失理智,現在一開口就是喊冤。
「身犯何罪?」
「哼!」
老人冷哼一聲:
「沒有軍令擅自後撤,導致整條防線崩潰,千餘鄉勇戰死,差點導致我靖邊城一戰功虧一簣!
竟然還敢問身犯何罪?
只這一件事,就夠殺你的頭!」
從葛靖到前線的第一天起就對苗仁楓沒什麼好感,他給葛靖的第一印象分明就是溜須拍馬之輩,壓根沒有那種想要為父報仇的勇氣與決心。
「大人,大人明鑑啊!」
苗仁楓把早就想好的說辭拿了出來:
「非是屬下無令後撤,實是燕軍攻勢太猛,前線士卒損失慘重,接着打下去恐有全軍覆沒的風險。
卑職這才決定移出兩營兵馬,駐守在外,想着趁燕軍不備從側翼偷襲他們!哪知道那群鄉勇不濟事,末將兩營兵馬剛撤,防線就被攻破!
兩營兵馬非是不戰而撤,而是想要找機會擊敗燕軍啊大人!
大人,卑職一片赤膽忠心啊,絕無半句虛言。
我冤枉,冤枉啊!」
苗仁楓陣陣哀嚎、苗磊顫顫巍巍。
不得不說他腦子還算好使,這種時候還能編出一個像模像樣的理由。
「混賬東西,死到臨頭尚不知死活!」
葛靖怒聲道:
「與你隨行逃回來是十幾名親兵已經交代了,你們壓根就沒有想着從側翼偷襲燕軍,就是私自後撤,妄圖保存實力!你還特地給他們下了封口的軍令,讓他們一個字都不許講。
好手段啊苗仁楓,軍營難道是你隻手遮天的地方嗎!
退一萬步講,就算你真有妙計,但你身為全軍主將,只要戰敗你就應該承擔責任,難不成這麼大的罪名你就推給那些鄉勇?
總兵一職,權力大,責任也大!」
苗仁楓一陣恍惚,他在逃難的路上可是與大家對好了證詞的,哪知道那些人這麼快就鬆了口。
實際上葛靖直接給那些人上了酷刑,那些傢伙扛不住,交代得乾乾淨淨。
「燕軍攻勢兇猛不假,但董僉事怎麼就能守住防線?人家的兵力與你一樣多!
還有顧將軍,要不是顧將軍妙計攻破靖邊城,此時此刻琅州衛主力早已被燕軍殲滅殆盡,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你!」
葛靖一句接着一句地罵着,苗仁楓欲哭無淚,鬼知道顧思年竟然真的攻下了靖邊城,早知道自己再多守兩天,啥事沒有。
「你乃是兵部封的琅州衛副總兵,大戰之際只想着保存實力,實在是罪無可赦!
理應斬首!」
理應斬首,短短的四個字嚇得苗仁楓魂不附體:
「大人,大人末將知錯了,可勝敗乃兵家常事,卑職罪不至死啊!」
不僅苗仁楓被嚇到了,游峰與董壽的臉色無比僵硬,難不成今天真要宰了一個副總兵?
游峰心裏有些糾結,要不要幫着說兩句話,好歹保住苗仁楓一顆人頭啊。
「呵呵。」
葛靖冷冷一笑:
「本官一向秉公執法,要定你的死罪可不僅僅是憑這一場敗仗。
老夫且問你,開年之初左屯城一戰,吳副總兵戰死沙場,有沒有什麼隱情?」
這句話一問出來所有人都變得疑惑起來,吳宏戰死這事都過去這麼久了,好端端的怎麼提到這茬?
苗仁楓的眼眸深處閃過一抹異樣,哆哆嗦嗦的問道:
「大,大人何意?
吳總兵在混戰中中了燕軍的冷箭,為國捐軀,此事人盡皆知,能有何隱情?」
「呵呵。」
老人輕輕一招手:
「把人帶上來!」
又有個傢伙被押進了議事廳,人露面的那一刻,苗家兩兄弟就嚇得魂不附體。
葛靖伸手一指: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
「此人姓苗名土,乃是你苗家子弟,你該認識吧?」
「認,認識。」
苗仁楓幾乎已經被嚇得說不出話來了。
坐在一旁的游峰實在是憋不住了,小心翼翼的問道:
「大人,吳總兵一死到底有何隱情,又與這名苗家子弟有何關係?」
「哼!」
葛靖直接一指苗土喝道:
「所有人都以為吳總兵是死於燕軍的冷箭,送往兵部的文書上也是這麼寫的。
但真正放冷箭的不是燕軍,是這個苗土!還是苗仁楓親口下的軍令!」
「什麼!」
所有人面色大變,包括游峰都難以置信的看向了苗仁楓,這傢伙的膽子到底是怎麼長得,膽大包天!
「苗仁楓在左屯城一戰中為了保存實力,拒不出兵營救吳副總兵,事後援軍抵達,你怕被吳總兵找麻煩,下令射殺了他。」
葛靖怒目圓睜:
「是也不是!」
「撲通~」
苗仁楓沒有回答,而是像一攤爛泥一樣癱倒在地,這樣的神態無疑是默認了。
真的,真的是他殺了吳宏!
大家的腦子一片空白,苗仁楓到底做了多少見不得人的事啊,游峰很識相的閉上了嘴巴,現在說什麼也救不了苗仁楓。
同時游峰有些好奇,葛靖剛到前線沒多久啊,怎麼就能查出這麼多隱秘?他第一反應就是顧思年搞得鬼。
葛靖冷笑道:
「射殺從四品朝廷武官,夠治你的死罪了吧?」
苗仁楓渾身一哆嗦,面色慘白,下意識的看向了顧思年:
「是你,是你這個賊人陷害我!」
「陷害?」
顧思年面無表情的說了一句:
「樁樁件件證據確鑿,撤退的軍令也是你親口下的,何來陷害二字!
我倒是想反過來問苗大人一句,我三營主力數千將士的命在你眼裏算什麼?你苗字營後撤,我幾千將士半隻腳就踏進了鬼門關!
此般作為,你壓根就沒資格稱自己為邊軍!無恥小人!」
顧思年大罵一通,心裏那個痛快啊。
苗土自然是顧思年交給葛靖的,得虧當初沒有一股腦全帶到游峰那兒去,不然啥證據都沒了。
「王八蛋,你仗着打了幾場勝仗,就想扳倒我苗家?」
苗仁楓怒火中燒:
「我苗家乃是將門世家,豈是你一介典史能比的!」
「什麼將門世家。」
顧思年不屑一笑:
「大小石峰一戰,你苗字營不是照樣中了燕軍的埋伏打輸了,自己沒本事怨不得別人!」
「你放屁!」
苗仁楓一邊掙扎一邊嘶吼:
「老子只跟燕人說大石峰、淮川堡會有人偷襲,鬼知道他們為什麼派兵埋伏在了小石峰!
要不然你早死了!」
「轟!」
這一句話在所有人的耳邊炸響。
苗仁楓剛剛說什麼?好像在說自己串通了燕兵,泄露了軍情。
苗磊直接眼皮一翻暈了過去,再也沒半點動靜,他知道今天死定了。
場面死一般的寂靜,苗仁楓好像也醒悟過來了,驚慌不已的看向葛靖:
「葛,葛大人,您聽我解釋啊~」
「砰!」
「住口!」
葛靖再也聽不下去了,拍案而起:
「遇敵先退、不顧同袍、射殺總兵、私通燕賊。
這些罪名加在一起,夠誅你苗家九族!」
葛靖是萬萬沒想到啊,苗鷹怎麼會生出這樣的兒子?
游峰、董壽全都閉上了嘴巴,哪怕是出聲求個情都不願意。
這樣的死罪,翻不了身的。
在眾人無比震驚、憤怒的同時,顧思年的嘴角卻勾起了一抹陰森的笑容。
「行了,老夫懶得和這傢伙掰扯了!」
葛靖重新坐回了椅子,沉聲喝道:
「本官乃北境司左司監,此次奉旨督戰,掌琅州軍政,有便宜行事之權。
原琅州衛副總兵苗仁楓,私通燕賊、出賣軍情、射殺當朝武將、戰場擅自後撤,罪無可赦!數罪併罰!
即日起,撤銷苗字營、安河營兩營營號,軍中所有苗姓軍官盡數斬首!
調精銳騎軍星夜趕赴琅州內地,持本官虎符,抄盡苗家滿門!
婦孺下獄,男丁皆殺!」
苗仁楓渾身一顫,直愣愣的向後倒去,一腦門砸在了地上,再無半點動靜。
一名親兵探了探他的鼻息,然後抱拳道:
「大人,人死了。」
堂堂一個將門世家出身的副總兵,盡然被活生生嚇死了。
「這樣的廢物,死不足惜。」
葛靖的眼神中沒有半點波瀾,而是看向游峰:
「游總兵,本官的處置,你有什麼意見嗎?」
「沒,苗家罪該萬死,大人處置得極為妥當!」
游峰當即起身,冷喝道:
「游康,立刻率鋒刃營全軍趕赴琅州內地,抄家,抓人!
記住葛大人的話,男丁皆殺,一個不留!」
「諾!」
所有人都明白一件事,從今往後,琅州地界上再也沒有苗家了~ 「殺其滿門,苗家殺青了!!」
喜歡朝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