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上青天 第四章 手冰涼
玄龜帶着林初生飛入陰冥內山，落於一座山頭。
「此為龜山頭，龜爺的地盤，往後由你負責看守。」
「山外有許多人蟲鱉孫，誰若敢踏入山頭半步，你只管大喊一聲『龜爺』，龜爺自然送他去投胎！」
「切記，龜爺很忙，你若敢無事亂叫，定不輕饒！」
玄龜說完後，便直接丟下林初生不管，徑直趴上山頭，遙遙對着遠方棺槨，猶如魔怔般，一句一句地說着。
「忘記他……忘記他……忘記他……！」
林初生古怪地看着玄龜，覺得對方可能不僅是傻的，還是瘋的！
這個時候，他已經反應過來，想起了陰冥護山妖老祖的傳聞。
林初生雖是外山教徒，但來陰冥也有一年之久，曾偶然間聽起過那尊神秘的護山妖老祖！
極大可能，就是這尊玄龜！
嘗試低聲請教玄龜一些問題，可玄龜也沒有任何回應，只是自顧對着棺槨，一直說着那句「忘記他」！
最終，林初生怕繼續問下去會惹得玄龜不快，只得嘆息退下。
原以為終於能離開陰冥的期盼，也徹底落空。
「如果不出意外，方才飛過陰冥上空時，顧九秋應該已經看到我……！」
「還有陸瑤消失，她的老相好也一定會很快聯想到我這裏……！」
「所以，絕不能走出這座山！」
林初生並沒有因為有了護山妖老祖這座靠山，而放鬆警惕。
哪怕他知曉護山妖老祖在陰冥的地位很高，幾乎無人敢招惹。
但傳聞中，更多的還是在說這位護山妖老祖的行為，總是詭譎瘋癲。
事實證明，這不是傳聞！
如此不靠譜的靠山，林初生豈敢將身家性命完全壓在對方身上，在擁有自保能力之前，他是不打算出山了！
龜山頭不小，山頂是玄龜的棲息地，林初生則來到半山腰，尋了處岩洞當安身所。
來陰冥一年，他早已經習慣了惡劣環境。
這裏沒有屍山惡臭，且能遮風擋雨，便已經是足夠好！
接着他再度取出了那本《通妖寶錄》，翻到了描述青冥龜的頁面，細看了一番。
可不看不要緊，這一看，直接讓他驚了！
這青冥龜，大有來頭！
古籍中記載，后土大地原本只有鱉，而沒有龜這種生靈。
直至一位自稱青冥龜的大妖降臨，留下了血脈傳承，才讓后土大地逐漸有了龜！
後來皇天崩塌，后土大亂，龜族血脈雖得到了延續，卻再也沒有青冥龜的蹤跡。
當看完這一切後，林初生額頭漸漸滲出了冷汗。
「我這是……冒充到人家老祖宗頭上了？」
難怪當時玄龜會說「天下龜一家」，也幸好它似乎忘記了青冥龜的存在。
否則，林初生覺得自己這會兒，可能已經在投胎路上奔跑了！
他趕緊將古籍中記載青冥龜的那頁紙撕下，揉成團，塞進嘴，咽了下去。
「此事，一定要爛在肚子裏！」
之後，林初生將幾本古籍全都大致翻閱了一遍，玄龜此事讓他意識到，認知的重要性。
都說學海無涯，有時候多知道一些東西，說不定真的能救命。
而剩餘的兩本古籍，記載的大多是古史。
傳聞在遂古之初，上立皇天，修仙神古道，下為后土，修蠻荒山術。
然不知因何，天崩於古兮，以至於仙神古道傳承斷，皇天碎塊隕落后土，不僅將后土一分為四，砸成了四方大陸，也砸出了逝海逝江。
同時，更讓動盪的大地，出現了無數大小不一的裂縫深淵！
之後的無盡歲月里，四方大陸被分為四大洲，分別是東聖靈洲，西蠻荒洲，北鬼冥洲，南妖妄洲。
而那無數的裂縫深淵，也被稱之為天淵，天淵之中有逝靈，疑似遠古皇天眾生死後所化！
故而，各個修真勢力，大都依天淵而立，欲藉此探究仙神古道傳承。
甚至傳聞有修真者在天淵之中，挖掘到了遠古皇天遺留下來的寶物，後來這類寶物也被統稱為古天遺物！
看着書中記載的一切，林初生雙眼漸漸綻放出光芒！
曾經的他，如置身幽屋，而現在卻打開了一扇窗，讓他看到了天地的一角！
雖是坐井觀天，卻依然讓少年心神澎湃！
他緩緩抬頭，看向岩洞之外，遙望遠天，帶着嚮往，輕聲呢喃道：「中域……天土！」
於此同時，有一位少女也正遠遠看着龜山頭，那隱藏在灰袍之下的靈動眼眸，陰晴不定，猶豫不決。
不過最終，少女都沒有靠近龜山頭，只是那麼遠遠盯着。
而在陰冥外山，一名同樣身着灰袍的男子，一臉的陰鷙，神色陰沉。
此人名為陳發，也是冥衛，但地位卻要比顧九秋高得多。
這不僅僅是因為他修為更高，達到了凝竅境八層，同時也因為他是一位煉丹士！
在陰冥中，修行天賦並不會多麼被人看重，就算天賦再高，修煉了以欲訣後，也要依靠棺中古屍才能繼續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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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擁有煉丹天賦的人，卻會極為被看重！
因為煉丹士煉製的聚靈丹，可以讓修士在不依靠棺中古屍的情況下，也能聚來天地靈氣！
憑藉着驚人的煉丹天賦，才讓陳發在陰冥中極為吃香。
甚至已經被一位結山境長老看上，破例收其為記名弟子！
不過此刻，陳發無比憤怒，因為他的老相好陸瑤，消失了！
他知道陸瑤有抓教徒當爐鼎採補的習慣，也並不介意，畢竟修真界弱肉強食，這不過是一種變強的手段。
甚至血靈丹都是他親手煉製，贈予陸瑤。
因為陳發深信，世間唯有愛，是永恆無暇的！
在這暗無天日的陰冥中，陸瑤就是他心中唯一的光亮。
可一番追查下來，讓陳發陷入了惶恐，陸瑤消失了，那被陸瑤當成爐鼎的少年，卻被護山妖老祖活着帶回了內山！
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似乎只要稍微聯想，就能得出結論！
「瑤瑤……！」
陳發眼角含淚，眸中含悲，帶着一種堅定與決絕！
龜山頭上，林初生對這一切渾然不知，當他翻閱完所有古籍後，時間再次來到深夜。
此刻的他，已經完全進入修行狀態之中，跟前擺放了一堆靈石，大致數十枚。
林初生則盤坐岩洞，一手掐訣，虛浮于丹田，一手前伸，如要與人相握，幾分怪異。
隨着他快速運轉以欲訣，靈石中蘊藏的天地靈氣，便自然逸散而出，沿着林初生前伸的手，不斷湧入其體內！
後又經周天運轉，這些靈氣會最終湧入林初生的丹田靈竅，成為他的靈力修為！
在達到凝竅境一層後，林初生也算是脫離了凡俗之身，誕生了些許靈識，雖然還無法外放，卻能勉強內視。
內視下，丹田中的靈竅就宛如是一個漩渦，不斷旋轉之間，也在快速吸收！
因為好奇，林初生又看向了自己體內的其他地方，並沒有發現什麼特別之處。
直至他看到了自己的泥丸宮……！
「嗯？那是什麼？」
林初生心中一驚，竟發現自己的泥丸宮內，刻印着金色文字，像是一段經文！
一瞬間，他想起來了，之前在天淵險些因血靈丹而死時，正是這段經文，救了他！
可這經文從哪來，為何會刻印在他的腦海，他全然不知，只是下意識按照那段經文，於心中默念。
「吾願如劫，眾生修天地之道，應永劫而常在，輪迴無量……！」
可剛默念到一半，異變驟生！
仿佛有一隻手，與修行中，林初生前伸的手，握在了一起！
那手的觸感，一片冰涼，涼到了林初生的骨子裏！
誰？！！
林初生頭皮發麻，駭然大驚，剎那睜眼時，卻發現眼前空無一人，只有他因為修行以欲訣，依然前伸的手。
而隨着他睜眼，功法停止了運轉，那被人握手的冰涼觸感，也消失了！
可林初生心中的驚怕，卻越發濃郁！
他咽了咽唾沫，緩緩將手收回，環顧整個岩洞，沒有人！
定了定神，他又走出洞外，依然沒有發現任何人！
此刻的夜很深，天上九輪明月被烏雲遮去其八，唯剩下其一，還在不停灑落光輝，致萬物以寧靜！
可林初生的心，卻無論如何也靜不下來。
他確信，方才的感覺沒有錯，他的手，的確是被另一隻冷冰冰的手給握住了！
「我不會……闖鬼了吧？」
林初生背脊生寒，關於鬼怪傳說，他聽過不少，但因為沒有親眼見到，所以也未曾怕過。
「還是說，不是鬼怪……！」
「而是因為我默念經文，讓以欲訣產生了某種變化……！」
陰冥苦難，卻也極大程度上磨鍊了林初生的心智，在強行壓下心中恐懼後，他展開了聯想。
既然那段神異經文能抑制血靈丹的藥力，是否也能讓功法產生異變？
因為在被那隻手握住的瞬間，林初生不僅感受到了冰涼，還有吸納靈氣突然的增強！
越是這麼想，林初生就覺得這種可能性越大，正想着要不要再試試。
可忽然，天地震盪，一道浩然之聲響徹長空，傳遍整個陰冥。
「朗朗乾坤，昭昭日月，不想這萬里仙野地，竟深藏了蠅狗窩。」
「今日我正一道岐黃山裘大峪，便要替天行道，斬妖除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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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有沒有人試過，晚上在漆黑的房間，閉上眼，伸手想像與人相握，真的……很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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