曠野之上,任傑自顧自地走着,眼底藍光一閃,鳴夏的身影驟然出現在任傑身側。
午後的陽光有些乍眼,鳴夏一驚,望着高天之上的那柄真理之劍,猛的一縮脖,渾身汗毛倒豎,瞬間便進入蟬隱狀態。
「乖乖~你這是把我扔哪兒了?大夏境內麼?」
「是真嫌我命長了是吧?」
哪怕鳴夏處於蟬隱狀態,任傑的眸光依舊落在了鳴夏身上,沙啞道:「陪我走走?」
鳴蟬一怔,望向任傑的臉色,心有所感,終是收了劍,以蟬隱狀態,默默跟在任傑身側。
此刻的他…究竟是有多孤獨。
才會叫自己這個「敵人」陪他走一走?
或許…他也只是想找個能說上話的人吧?
就聽鳴夏道:「結束了?」
「結束了…」
「此戰…到底還是結束在陸千帆手中的?」
任傑仰頭望向那柄天劍,眸光複雜:「是啊…也就…只有他能做到了!」
「說實話…有時候真的挺想砍死你的。」
鳴夏一個激靈,而後苦笑一聲:「那你還是別想了,我現在…還真有點兒打不過你…」
說話間,鳴夏望向那柄高懸於天的真理之劍,眼中滿是熱烈:
「真強啊,這一劍,已經完全超越了父親的絕響…」
「人族,真的很了不起。」
任傑沉默着,沒說什麼,他不是沒想過,如果鳴夏不搞出這場驚天大局,魔銘刻印不出,或許這一切就都不會發生。
但…怨的到鳴夏身上去嗎?
他也僅僅是為了活着,活過這個夏天…
換做是自己,或許也會這麼做。
這世上真的沒什麼對與錯,有的只是人們站在各自的立場上,對自己所定下的目標無盡的求索罷了。
若非這一局,自己也不一定能搞來足量的帝歲肉,為大夏續上一命。
這世上沒有如果,只有結果…
「活了這麼久,還沒見過…秋日的午後吧?」
鳴夏新奇的望着漫山紅葉,落葉飄零,眼中滿是對新生的讚許…
「是啊…我曾以為,自己永遠無法邂逅秋色了,但今天…我親眼見到了…」
「活着…可真好。」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漫步於大夏那填滿秋色的午後中…
不知不覺間,任傑已來到了一處壯闊的天坑前,坑中…已長滿了草木,依稀能看到坑邊的建築廢墟。
任傑只是站在坑邊,凝視着,眼中滿是追憶之色。
鳴夏皺眉:「這是…晉城遺墟麼?記得…當初這裏產出過一塊魔銘刻印。」
任傑點着頭:「是啊…在我身上,這裏曾是我的家。」
「這麼多年了,我還是第一次回到這裏,我一直都不敢回來,因為我不知道腳下的這片廢土中,是否埋着我爸媽,弟弟的碎骨…」
「但我覺得,我該回來看看…」
鳴夏臉上的表情僵住,輕撫着手中蟬劍,眼中泛起一抹追憶之色。
「是啊…你該回來,告訴他們,自己還活着,並且…活的很好…」
虛空中,驟然傳來「咚~咚~咚…」的心跳聲,一股蓬勃的生命力迸發,注入至晉城天坑中…
只見天坑中草木瘋長,轉眼間,整座天坑裏已開滿了向日葵,化作一片秋日下的花海…
清風拂過,花海搖曳,無盡花瓣飛揚。
任傑默默地望了一眼,而後不再留戀,轉頭離開…
再出現時,任傑已經來到了鐵城外,天空上的倒懸世界已然消失不見,可高天選拔時的一切,卻依舊曆歷在目…
任傑…依舊沒有多留…
黑城外的荒山中,任傑駐足而立,曾經的酆都鬼城也已化作一片廢墟,他就也只是看了一眼,而後離開…
永恆小鎮所在,隨着小鎮的搬離,這裏多了一道直徑三十公里的天坑。
如今這裏已被雨水蓄滿,變成一座廣闊的湖泊,猶如一塊碧藍色的寶玉,點綴於林海之間。
午後的陽光灑落,湖水波光粼粼,碧波蕩漾。
任傑蹲在湖邊,以落葉折成小船放至湖中,望着小船隨水波漸行漸遠。
鳴夏也只是在一旁靜靜的望着,陪着他做這些「傻事」…
他的腳步幾乎遍佈大夏,所走過的地方,都是他曾經去過的,製造過回憶的地方。
鳴夏淡淡道:「你在做什麼?是…在告別嗎?」
此刻的任傑,更像是個即將離家的遊子,不舍的走遍家裏的每一個角落,望着曾經生活過的痕跡,希望將這一切銘記在腦海里。
任傑搖了搖頭:「只是走走…看看…告別麼?或許…是吧…」
夏京城外,任傑駐足良久,他的眼神很好,能看到國術館中,一向不怎麼上網的安寧,用不熟練的手法,在網頁上搜索着關於自己跟陶夭夭的信息…
她的臉上,始終帶着一抹牽掛,一抹想念。
任傑真的很想衝過去,抱抱安寧,告訴她自己一切都好,沒事的…
但任傑沒有,他有點想逃,不自覺的想要避開。
身形一閃的任傑,還是離開了。
國術館中,水鏡先生望着任傑離開地方向,終是長長的嘆了口氣,眼神苦澀:
「對不起…」
天色漸晚,淵城外,眾多魔契者們都在忙碌着。
忙着重建防線,收攏戰友們的屍體,將他們背起來,背進城裏,背回家…
這裏是戰爭中的最前線,外族入侵時,淵城無疑受到了重創,傷亡數簡直是個天文數字。
但…他們守住了!
可沒時間給他們悲傷,陸千帆的天劍,也只擋威境,低於威境的惡魔,依舊能闖入大夏,防線…仍要維持。
望着淵城,任傑的視線有些模糊。
深吸了口氣的他,摸了摸指間的夜王令,往前邁了三步。
但…步子終究還是頓住了。
任傑不知道該以怎樣的表情面對青玖,閻十八他們…
僅此一天,就讓我稍微逃避一下吧…
只見任傑抹了抹眼睛,歪頭望向鳴夏,咧嘴一笑:
「時間不早了,多謝你陪我閒逛了一整天,我送你回去…」
鳴夏苦笑一聲,擺了擺手:「你還是別笑了,真挺難看的…」
「那便走吧,送送我…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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