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蘇輕默當眾此言,若自己不抄,豈非是不顧念主僕之情,豈非是她讓蘭桃不得安息?
豈非是她鐵石心腸,現在的心痛都是裝出來的?
蘇輕默!蘇輕默!
蘇心娩渾身發抖,若非場合不對,她簡直要衝過去將蘇輕默撕碎了。
待所有人都離開了客院,蘇心娩『噗』的一聲,竟然是噴出一口血來。
竟是...
氣的吐血了!
蘇心娩自己也嚇了一跳,慌亂的拿出手帕捂住嘴,許久,她才將手帕拿下來,看着那鮮紅的血跡,一字一句道:「蘇,輕,默!」
而這邊,寧湛出了客院也不去什麼前廳了,他直接大步出了相府,興高采烈的回皇子府去了,卻是不知,寧禮琛已然將他當成眼中釘,肉中刺了。
與此同時,燕荊館。
江賢手中正拿着一張紙箋,再看過上面的內容後,先是微微蹙眉,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樣,可片刻,他卻是無奈嘆息一聲,便將這紙箋放在了燭火之上。
眨眼間便燒着了起了來,江賢將它扔在桌案上,待燒成灰燼,便隨手將一旁的茶水潑了上去,熄滅了。
「江大人就如戲信任那位墨公子麼?」韓銳站在一旁看着,冷不丁說道。
江賢卻是笑了:「你我二人是為何來燕寧的?」
誰知,韓銳卻是說道:「陛下怕是有些感情用事了!」
這般大不敬之言,也就韓銳這玄王親封的將軍敢說,江賢可是不敢的。
他搖搖頭道:「你怕是不了解墨公子的為人!」
韓銳剛要說什麼,江賢便說道:「韓將軍,既然陛下讓你我來了,倒不如就看看,墨公子能做到何等地步吧!」
韓銳動了動唇,卻到底沒說什麼。
江賢見此一笑,目光再次落到了那灰燼上。
丞相府。
直到未時,寧可瑤終於是結束了這場生辰宴,蘇輕默本就不願與人周旋,這幾個時辰簡直比謀劃害人還累。
回到碧空院,蘇輕默本想好好歇息一會,誰知剛打開房門,便看見了...
寧禮琛!
「蘇輕默,與本殿談談!」
蘇輕默冷笑一聲:「太子殿下來碧空院,二妹妹怕是不知道吧?」
她本是嘲諷寧禮琛薄情寡義,可寧禮琛聽來,卻以為蘇輕默這是在吃醋。
頓時心情大好。
「本殿知道你心裏不舒服」,寧禮琛耐心解釋道:「可當年蘇府稱你已經身亡,本殿也是沒有法子,這才另立了蘇心娩為妃,你若…」
「太子殿下!」話說一半,蘇輕默便打斷道:「殿下找小女到底所為何事?小女還要休息!」
顯然不願與他浪費時間。
這般不耐煩的態度,讓寧禮琛剛壓下的怒火又燃了起來,他怒道:「蘇輕默,你可還記得與本殿的親事?你可還知道自己的身份?」
蘇輕默卻冷聲道:「太子殿下怕是糊塗了,你與小女的親事,早便毀了!」
「蘇輕默!」寧禮琛怒道:「本殿不娶蘇心娩了!」
蘇輕默這一句一句,分明還在生自己立蘇心娩為妃的氣!
他以前怎麼不知,蘇輕默的脾氣竟是這般大!
「殿下娶誰,不娶誰,實在無需告訴小女」,蘇輕默說道:「殿下若無事,就請回吧!」
見蘇輕默這般不在意,寧禮琛只感覺心口都要氣炸了,他壓低了聲音怒道:「蘇輕默,你若心裏有氣,本殿與你解釋便是,可你一再激怒本殿,可知是個什麼後果!」
蘇輕默卻是冷笑道:「哦?不若殿下告訴小女,是個什麼後果?」
「蘇輕默!」寧禮琛咬牙道:「本殿的耐心是有限的!」
「太子殿下!」蘇輕默冷聲道:「小女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寧禮琛幾乎是強忍着怒火,咬牙道:「蘇輕默,本王承諾會立你為妃!你最好適可而止!」
「立我為妃?」蘇輕默卻是眯起眸子,一字一句道:「殿下還是死了這條心吧,便是你死我亡,我都不會嫁給你的!」
放下沈家暫且不談,便是…
蘇輕默與他之仇,便不共戴天!
「蘇輕默!」寧禮琛聽後簡直怒火衝天,甚至毫不避諱的大喊出聲,那模樣,顯然是怒極了。
只是眼下的寧禮琛千想萬想也沒有想到,蘇輕默這句你死我亡...
的確不是說說而已!
而他與蘇輕默的宿命,當真不過,就這四個字而已!
而後,只聽蘇輕默說道:「槿夏送客!小心着些,可莫要驚動了父親和二妹妹,否則...二妹妹怕會傷心自戕,也說不準!」
這句話,分明是說給寧禮琛的。
偷闖女子閨房本就有違常理,若讓蘇心娩和蘇遠鶴知道了,蘇心娩要死要活是小,失了丞相府這個助力是大!
寧禮琛聽後額頭上的青筋都顯露了出來,可他一點辦法沒有,因為蘇輕默說的對,他的確不能驚動蘇遠鶴!
許久,寧禮琛冷聲道:「蘇輕默,本殿就等着你來求本殿!」
說完,便大步走出了房間。
蘇輕默卻是眯了眯眸子,恨意點點浮現,竟是瘋狂滋長,久久不退…
房間內。
將整個人泡在浴桶里,蘇輕默才終於冷靜了些許,她緊閉那恨意滔天的雙眸,儘量克制着自己,不去回想那血海深仇。
許久,門『吱嘎』一聲被推開,槿夏拿着一套白衣走了進來。
「小姐,紫藤該怎麼辦?」
方才槿夏在眾人面前那般說辭,不過是蘇輕默交代的,紫藤根本沒偷衣裳,事實是槿夏回去取衣裳的時候,刻意將紫藤抓了,五花大綁的扔在了西屋。
蘇輕默穿好衣裳,隨意道:「人怎麼樣了?」
槿夏撇撇嘴道:「起初不大老實,眼下折騰累了,倒是安生多了」。
紫藤折騰了幾個時辰,手腳都磨出血了也沒將那繩索鬆動分毫,眼下已是筋疲力盡的躺在地上了。
蘇輕默冷笑一聲,說道:「帶過來吧」。
主屋內,蘇輕默坐在椅凳上,而紫藤緊張的跪在地上,心裏猜測着到底發生了什麼。
今日,蘇輕默將衣裳交給她後,她便直接去了客院,躲在了那個房間裏!
她將蘇輕默給她的衣裙,和一雙男子的鞋履扔在地上,便躲在房裏等着蘇心娩帶人過去。
聽到的腳步聲後,紫藤便…
嬌叫出聲,將人引來了客院!
而後只等蘇心娩一推開房門,她就跳窗而出!
一切,便大功告成了!
而後她快速跑回了碧空院,洋洋得意着的等着二小姐重賞於她,可誰知,還沒得意多久,槿夏竟突然回來,二話不說就將她綁了起來。
直到現在紫藤都沒想明白,槿夏為何將自己關起來,而蘇輕默...
蘇輕默便是不被治罪,也該被趕出府去啊!可蘇輕默為何還好好的坐在這裏呢?
此時,卻聽見蘇輕默含笑道:「紫藤啊紫藤,今日你可謂是風塵僕僕,功不可沒啊!本小姐...」
蘇輕默微微低頭靠近紫藤,一字一句道:「該如何賞賜你呢?」
紫藤聽到這話,霎時臉色一白。
大小姐...大小姐莫非是知道了什麼?這般一想,她額頭上都滲出了汗。
槿夏則是一把拽出了紫藤嘴裏的帕子。
「小姐,奴婢…奴婢不明白小姐的意思,若是奴婢做錯了什麼,奴婢改,奴婢一定改,求求大小姐將奴婢放開吧」,紫藤慌張道。
「哦?」蘇輕默說道:「不明白麼?那我倒是問問你,我的孔雀紋緞裙,你洗到哪去了?」
紫藤聽後身子一顫,她緩緩抬頭,只見蘇輕默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那神色不見喜怒,卻讓人惶恐至極。
大小姐到底知道些什麼?
大小姐還完好無損的坐在這裏,便就說明…
二小姐的計劃失敗了!
若是如此,指着二小姐來救自己根本是不可能了!
怎麼辦!
「衣裙...衣裙...」紫藤猶豫着,突然想到什麼,她求饒道:「大小姐饒命啊!是奴婢偷懶沒有親手洗,而是送到了漿洗房,讓李婆子與其他衣裳一起洗了,奴婢去的時候漿洗房沒人,奴婢就...就放在那了」。
紫藤跪着向前兩步道:「大小姐,是不是李婆子將衣裳洗壞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大小姐你饒了奴婢這一次吧」。
蘇輕默聽後疑惑道:「哦?你是將那衣裳送去漿洗房了?」
紫藤不停的點着頭道:「是啊大小姐,奴婢知道那衣裳貴重,可當時李婆子不在,奴婢就忘記交代她了,奴婢知道錯了小姐」。
紫藤不着痕跡的瞟了一眼蘇輕默,見她一副若有所思、將信將疑的模樣後,終於是鬆了一口氣。
那衣裳她當然是直接拿去了客院,可蘇輕默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只要她死不承認,就算去問李婆子,李婆子也只會說沒見過那件衣裳,許是被誰拿走了,大小姐沒有證據,又能將自己如何呢。
誰知,蘇輕默卻是說道:「可今日有人拿這裙子陷害本小姐,二妹妹院子裏的蘭桃認了下來,她可是口口聲聲說,是你將那衣裳偷走的,也是你策劃了這一切!」
這話一出,紫藤霎時懵了。
蘭桃...認了下來?
還說此事是她策劃的?!
怎麼...怎麼會這樣?
「冤枉啊大小姐!」紫藤喊道:「奴婢就是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啊!再說...再說奴婢為何要陷害你啊!」
「你的意思是,蘭桃誣陷你?」蘇輕默挑眉道。
「奴婢絕沒有做對不起大小姐的事!奴婢這就去找蘭桃問清楚,她為何要誣陷奴婢啊!」紫藤滿臉怒色,作勢便要起身。
誰知,蘇輕默卻是冷聲道:「你怕是見不到蘭桃了」。
紫藤一頓,不明所以的看向蘇輕默,卻聽見蘇輕默一字一句道:「蘭桃已經...死了!」
『死了』二字蘇輕默說的很輕,可紫藤聽後卻是渾身一震。
「死...死了...」紫藤看着蘇輕默喃喃道。
蘇輕默勾唇一笑:「這陷害相府嫡女的罪名...哎,可惜了那副清秀的容貌,滿臉的血肉模糊,就這麼被扔去了亂葬崗,眼下,怕是已經被野狼啃食乾淨了」。
紫藤一個激靈,只感覺脊背發涼,驚悚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她一動不動的定在原地,滿眼的不可置信。
怎麼…會這樣?
蘇輕默毫髮無損,倒是...
蘭桃慘死!
草革裹屍,被野獸啃食…
不可能的...蘭桃怎麼會主動承認她陷害大小姐呢?除非…
除非是東窗事發,二小姐讓她認下的!
而畢竟貼身丫鬟,為了避嫌,二小姐就讓蘭桃將一切,都推到了自己的身上!
如此一來,二小姐便將自己摘的乾乾淨淨了!
二小姐!二小姐!
自己對她忠心耿耿,可到頭來,她竟是推自己去死啊!
眼下,若大小姐相信了蘭桃的話…
那她的下場,絕不會比蘭桃好到哪去!
不!她不想死啊!
「大小姐!奴婢沒有啊!」紫藤猛然低頭向地下磕去,邊磕頭邊哭喊道:「奴婢真的是將衣裳送去漿洗房了啊,蘭桃...蘭桃是在誣陷奴婢啊!」
「大小姐,蘭桃既然要害您,又如何會告訴您真相呢!她分明是死,也要拉上對您忠心耿耿的奴婢啊!」
蘇輕默眯起眸子,若有所思道:「當真不是你將那衣裳偷走的?」
「奴婢敢對天發誓!奴婢幫蘭桃害您,能得到什麼啊!」蘭桃哭道:「她分明是在挑撥您與奴婢之間的主僕之情啊大小姐!」
蘇輕默聽後托着下巴,似乎是在考慮紫藤所說,紫藤見此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而正在這時...
「小姐」,槿夏說道:「奴婢覺得,紫藤說的有理,那蘭桃設計害你,她的話自然是不可信的,反之,她越說是紫藤做的,也許...紫藤就越是可信!」
這話一出,紫藤不可置信的看向槿夏,她如何也沒想到,槿夏竟會為自己說話!頓時,她感激的看向槿夏,那模樣都恨不得給槿夏跪下了。
「大小姐,奴婢從您回府就跟在您身邊,何事做過對不起您的事情?蘭桃心思不純,您可千萬不能信啊!」紫藤哭着道。
許久…
蘇輕默終於是說道:「倒是我誤信了歹人,錯怪你了」。
「槿夏,給紫藤解開吧」,蘇輕默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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